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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活着的画家（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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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觉得自己疯了，哦不，没有，他没有疯。
他望着一脸期待的努特拍卖场员工，轻声问道：“可以签字吗？”
“当然可以？”羽人员工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全息文件专用的签字笔，“您是怕我们把您的基因信息盗取转卖了吗？唉！我们努特拍卖场还是有原则的，不会做那种事的，不过您要是喜欢用签字的方法完成合同，也完全没问题。”
合同上出现了绿色的许可标记，羽人为谈成了一笔交易而感到兴奋，“画家先生，明天就有一场拍卖，等拍卖结束，钱就会立刻打到您的账户上。”
史蒂夫的脑子有点沉，只是“嗯啊”地应着羽人的话，然后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大门一开，西斜的光直接照入门内，光芒瞬间刺得他睁不开眼，等他终于从漆黑中恢复视力的时候，就看到了正要离开的豪猪头人麦伦。
麦伦侧着头，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跟莎娜说吧，我先走了，我再宽限你一个月房租，再不付钱我就把你赶出去。”
“......”史蒂夫没有说话，只是怔着一张面孔发呆，而麦伦看到他的这个模样就烦，直接重重的摔上了门。
伴随着这巨大的关门声，他恍惚着往屋里走，脑子一片空白。直到迈入客厅，他才看到坐定在矮桌边的阿尔托利亚和布莱克，年轻的小少爷手里端着一杯挂着霜的冰水，正对他笑。
“您回来了，莱特先生，我们来解决您的噩梦了......”阿尔托利亚微微笑着，十分和善。但就是这个笑容和表情，却让史蒂夫无比慌乱，他站定在门廊之中，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发黑......
史蒂夫慌不择路，“我，肉桂茶，我给两位煮....肉桂茶。”他这么说着，根本不等客厅中二人说些什么，就直接冲进了厨房。
他抬手从第三个橱柜拿出了金属盒子，想要把里面的肉桂掏出来。但灰黑干瘪的手指却带着一簇香草从盒子里伸了出来，它缓缓飘落在了面前的一大盘飘香的烤肉上。
入夜了，双月的光芒从窗外投入昏暗的厨房，史蒂夫看着眼前刚刚烹制好的美餐，拿起旁边的小瓶子，撒了一些粉末，又撒了一些。
“爸爸，晚饭做好了吗？我们好饿。”听到女儿的声音，史蒂夫茫然回头，随即在厨房门口看到了一个腐烂了一半，右侧脸颊还完好，但却不断滴答粘稠组织液的小女孩。她正咬着只剩骨头的食指，一副天真期待的模样。
史蒂夫惊惧地看着女儿，手抖得厉害，他眼睁睁看着半张腐烂的面孔中掉落了一颗眼球，缓缓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女孩甜甜地笑着，“爸爸，可以帮我把球捡起来吗？”
史蒂夫扶着料理台，惊慌的顺势低头，却发现一颗小小的弹珠在他的脚边正滴溜溜乱转。而刚刚女儿请他捡球的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是客厅又像是楼上。
“怎么又把球滚到一楼了？要是爸爸没看到摔倒怎么办？”楼上传来了莎娜温柔地指责。
而史蒂夫则捡起弹珠跑到楼梯口，他有些手足无措，“莎娜？孩子们？”他分明听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还有女孩的笑声，但昏暗的楼梯上却什么都看不到。
好像有个透明无形的存在，正逐渐接近他。
咚——
咚——
咚——
史蒂夫吓得大叫，手脚乱挥，最后声嘶力竭地缩在了墙角，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卖进了双膝之间。
然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软的像羽毛。
“爸爸，你怎么了？快过来吃饭啊。”女儿的声音就在身边，史蒂夫却不敢抬头看。
迟疑了好一会，胆怯的画家终于颤颤巍巍地从臂弯中扬起了头，他看到妻子和孩子们坐在餐桌旁边正朝着他招手。莎娜坐在次位，那张憔悴的面孔也难得带上了笑容，而孩子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中央那道点缀着香草的主菜。
好像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史蒂夫觉得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餐桌边，坐在了主位上。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满足的笑。
史蒂夫擦着额头流下的冷汗，不住的打着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当他看见妻子孩子的笑容，他觉得十分幸福，一切的不适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重影，孩子们的身影就像虚幻的投影一般模糊，他无助的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有。但当他的手落下的时候，却被莎娜握住。
“谢谢你，史蒂夫。”莎娜有些激动，抬手抹去顺着脸颊流下的泪水。
“我好像，还有画没画完，还差一点，我...你们先吃。”史蒂夫这么说着，露出了僵硬而惨白的笑容，一瘸一拐地上了楼。
颜料，颜料没有了......史蒂夫捧着手里的石臼，一下一下捶打。他盯着眼前只差人面部分的《全家福》，露出了魔怔似的笑容。
“要完成了......终于...”画家盯着自己的画布，手中的石臼却锤得越来越用力。终于，一个脱手，石臼连带着里面的东西全都洒落在了地上。
惨白的粉末，还有一节没捣碎的指骨。
他们就散落在灿烂的阳光下，遍布整个地面。
大脑一片空白，史蒂夫坐在地板上。他听到莎娜和孩子们的尖叫，他们在叫嚷、他们在求救，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闯进了家中？
史蒂夫拿起身边的斧头，高举着从未有过的勇气冲下了楼。在他的眼中，一只巨大的豪猪破门而入，哦不，是老虎...不对，是一只灵原鹿！
他高高举起了斧子，劈了下去。
“没事了，莎娜，孩子们。”史蒂夫满身鲜血地回望客厅的方向，矮桌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还泛着热气的食物和几组餐具。可当他回头转向新装的安全门再望向昏暗的客餐厅的时候，餐桌边趴着莎娜和孩子们......
“你已经死了，史蒂夫·莱特。”冥冥中传来一个声音，像是麦伦，像是阿尔托利亚也像是他自己。
“不，我没死！不，我...我没疯！”史蒂夫捂着自己的头，想再次将脑袋埋进双腿之间。但他的脖子却被不知名的力量拽了起来，逼迫他走进了趴着妻儿的餐桌。
“是你毒死了妻子和孩子，史蒂夫。”
史蒂夫眼珠漂移地摇着头，“不，他们还活着！”他这么说着，向全世界展示他手环里和莎娜的聊天记录。
“你另一只手戴的是什么？”
画家举起了双手，震惊地发现自己两侧的手腕上都戴着一个手环，就像是一对手铐。半空中突然出现了聊天界面，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输入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右手的手环就弹出了一个笑脸的表情，而发送人正写着莎娜的名字。
“你的身份已经被注销了死亡，你拿什么去签‘镜世界’给出的合同？它又不像是努特拍卖场可以手写签字。”
哦，他记得。
他收到了一个从收信口投进来的压缩邮包，他很轻松的拆开了它...里面是一页珍贵且十分古老的羊皮纸，而翻转到正面，上书大字——死亡证明？
而姓名的位置......正写着史蒂夫·莱特。
“你的噩梦，可以醒了。”
伴随着这一句轻轻的话语，史蒂夫的脑海中一遍、两遍、十遍甚至上百遍的重复起了过去完整的记忆。
哦，他记得了。
麦伦让他在合同上签字，他不是不想签，可是当手指按在那个白色识别金属上之后，却显示了一片猩红。
“你的身份被注销死亡了，史蒂夫·莱特。”他听到了麦伦说的话。
他需要那笔钱，他还想继续画画，他不想让家人失望......莎娜如果知道他没有签字，会很难过吧？
史蒂夫茫然无措的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体从手指开始粉碎成灰黑色的沙，像血一样落在了地面上那张古旧的牛皮纸上。它贪婪无比，接收了他的全部，任何一粒沙子都没有逃脱。
最后，人不在了，只有一张牛皮纸安静地摆在拆碎的包装之中。
门开了，阿尔托利亚走进了这间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子。他捡起地上那张牛皮纸，轻轻抖了抖，“死亡证明”等字便像火柴吹灭的烟一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密却在反复扭曲的文字，他们是活的。
画家的故事被夹进了他另一只摊开的古老书册里，书页撕拉产生的裂痕蠕动着贴合在一起，最终变成完整的一页。阿尔托利亚合上《噩梦的噩梦书》随后又翻开，那上面文字却像长腿一般自己换了位置，形成了一个角色不变但却细节却有些不同的故事。
“这看着可真恶心。”布莱克靠着门边框，只看了一眼那书中的内容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尔托利亚却十分激动地抱着那本书，他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并向主祈祷感谢，像是有某种深沉的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
“这是第一个故事，我成功了。”如果不是碍于礼仪，阿尔托利亚说不定能当场跳一组踢踏舞。
布莱克抬抬手，笑眯眯地打断了兴奋的阿尔托利亚，“虽然不想打扰，但雇主没了，我们的佣金怎么办？小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面梳理一下这个故事，然后就可以搞下个故事五彩绳了。
总感觉应该换个写法emmm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