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着陆》江子越

5、第 5 章

　　暗恋着陆05

　　周野克制着手上的力道，才没将林星一的骨头抓痛。
　　饶是此时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了，可他还是舍不得让林星一疼上一丝半毫。
　　填报研究生志愿的那天，室友知道他放弃了学校的保研名额，决定要“自降身价”过来S大读研时，曾不可置信地问他是不是疯了。
　　周野现在无比确信，他的确是疯了。
　　在林星一放弃两人考同一所大学的约定、私下改了高考志愿，跑来这个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南方小城，周野就知道，论狠心，他绝对比不过林星一。
　　但他没想到，林星一会狠心到连暑期回C市都特意避开和他见面的地步。
　　四年，整整四年，林星一就像一场噩梦，在午夜梦回里纠缠他，让他在一千多个日夜里，每分每秒都在想他。
　　最好笑的是刚入学那年冬天，P大下了第一场雪，周野晚课结束，见楼道外飘飘洒洒落了一地雪白，想起林星一一年四季最喜欢初雪，当下兴奋地想和林星一分享，转过头，身边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而那时候的林星一在做什么？
　　和他的新男友上演着撑伞踏雪的浪漫戏码吗？
　　想到那个画面，周野恨得眼眶都红了。
　　“林星一，我真是恨不能撕开你的胸口，看看你的心还在不在。”
　　林星一从来没有见过周野这个样子，他向来意气风发，洒脱又随意，像束光照亮旁人生活里的阴霾。
　　他曾经从这束光中得到了无所不在的温柔，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周野扑面而来的憎恨和痛苦。
　　林星一垂眸道：“你不觉得我恶心了吗？”
　　周野握住他肩膀的手一僵。
　　眼皮像浸了水的海绵越来越沉重，林星一脑袋晕沉得快要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目光斜移，落在周野的手上，声音无力，却还挂着丝笑容：“我喜欢男人啊，你碰我不觉得恶心吗？”
　　周野心口涌上悔恨的悲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林星一在他怀里软了下去。
　　林星一体质弱，感冒是常有的事，头重脚轻的晕沉感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潜意识里他不认为自己晕倒了，躺在被窝里时，飘忽的一丝思绪还提醒着自己记得待会儿起来喝药。
　　下一秒，翻涌而上的疲惫就包围了他。
　　杂乱的梦像一部卡带的电影，一桢一桢的镜头慢放着，林星一被迫再度重温了一遍他这些年的噩梦。
　　梦里周野穿着C市第一中学的校服，头发理得精神，是每个女生都会偷偷打量的帅气长相。
　　高中毕业离别会后，他和周野一起回家，路上，两人罕见地谁都没有开口。
　　难以忍受的沉默持续到林星一家门口。
　　要道别的前一秒，林星一的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
　　【徐涣：星一，你说得没错，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去死一点都不值得，我想为自己而活，谢谢你今晚听我说了这么多，谢谢你的安慰】
　　林星一没想到徐涣这么快就想通了，笑容一下子爬上了他的脸颊，他下意识地，想和周野分享这个好消息：“太好了，徐涣他······”
　　“星一，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周野打断了他的话，眼眸里蒙着层意味不明的阴翳。
　　林星一的笑容卡在嘴边，像斑驳的劣质油画。
　　“我觉得很恶心。”最后，他听见周野这样说，犹如判刑。
　　睡梦中的林星一往被窝里钻了钻，眉头蹙着，睡得并不安稳。
　　随后，像是有人轻柔抚平了他眉头的褶皱，一个温暖湿润的东西在他眉心短暂地停留，如搅乱春水的蜻蜓一掠。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哄道：“睡吧，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