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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二十七章 郎心切切(4) ...

  •   章青砚近在咫尺的这张清隽脸庞,曾使他数次失控,竟然至今还未亲近!
      他不是没有欲念,要不那次受到刺激,也不会赌气连续两晚留宿在阙芳宫里,还任由胡宝芬曲媚谄迎,就是想看看章青砚有什么反应。
      她是变了,但这种变化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热烈,她似乎还在等待他主动,昨天就是一个最好的明证。她难道还在想念着陈鉴么?如果这样,他也奈何不了她,不是吗?他用婚姻困住了她的身躯,却无法困住她的灵魂,他更不愿只要一个无心的壳。
      想到此,他抬起怅惘的眼眸举起酒杯,将满满一杯酒饮尽。
      章青砚瞧他已醉得不轻还要继续饮,忍不住用手按住他举酒杯的手臂,“太子,不能再喝了!”
      她不过想劝慰一句,谁知这句在陈询听来尤为震撼,一霎那在心底掀起千重浪。
      她昨天也对他说过关心的话,今天又说了。不管话中的情感是真是假,他此刻就想当作真的。他要她的真心太久了,久得自己也无法忍受。她一直以来的冷淡和疏离早已将他一次又一次打入失望之崖,即使那次在马车上有过一点温情,他还是不全相信她会真心待他,毕竟他有过数次表白,她还没有正式回应……
      因她的手搁在他的袖腕上频频劝他少饮,他却不管不顾晃着手臂,只见杯中的酒盈盈摇晃不已,荡曳着杯里的烛影也破碎不堪。他的眼里多了许多莫名的惆怅,仰首,举杯,一杯,两杯,三杯……
      酒水时而冰凉、时而热烈,呛得他喉间苦辣难耐,禁不住低咳,醉玉颓山,斜阳白草清风,步步雪里花红。仗着这点酒劲,他大胆而拘谨,全因太在乎引起,犹如他这几个月来破碎又想弥合的心——他太过在意她了,在意到有时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储君容不得儿女情长,可他偏偏有着绵长的儿女情,这牵挂只对着她,就仅仅对着她一人,却似已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章青砚见他眉宇间忽而落寞、忽而激动,又有借着这股酒劲渗出一些蛮横之色,心下不由害怕,只茫措措地看着他。
      片晌,他猛然放下手里的酒杯,一反手抓住章青砚拉着他手臂的手腕,在彼此触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忍不住颤抖,本来一片冰冷的心房里骤然涌上一腔热血,喷涌得他的脸庞红一阵白一阵。
      那盏搁置在案台上的烛花突然“噼叭”一声,火光轻跳,跳得章青砚眼前一阵恍惚,只感觉那只被他紧握的手在深深吃痛。她急忙抽回手臂,忍着疼痛正欲开口说话,不期他不满足于这样的动作,须臾又使出蛮力将她拉住直往他的怀抱里栽去。她本已六神无主,且力弱气短,等意识到自己已到了他怀里时更无力反抗了。
      他抱着她抱得那样紧,紧得她呼吸困难,而他不觉,手臂只越发收紧,深怕她弄丢似的,直到她发出一声沉闷的“呵”叫,才惊觉般将双臂松开。
      她本以为可以脱身,刚刚喘了口气,还未挺直身子,他那松却的双手迅速捧起她的面颊吻起来,不给商量的强吻,使得她如坠入云端,脑袋“轰”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继而只觉唇上灼人滚烫,那藕色丝滑素缎锦衣被浸湿了大片,变成了一丝一点的淡褐色寸寸吸附在身上,黏乎乎的……
      “青砚!”他在她耳边低喃。室外无光、无扰,漆幽幽的静极了,只有他蠕动的丝袍袖管发出唏唏嗦嗦的微响,这正是他想要的辰光,很适合他循序渐进。
      他不打算再忍受下去,他要占有她的全部,她才会心甘情愿跟着他——他就要她一直跟着他。
      “我先前对你说,我会遵守你我的约定——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再遵守了……”他喘了口气,努力组织语言,却总词不达意,舌头绕了几绕,才进入正题,“你不觉得那约定很没道理,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要怪我食言,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说着,一边加深手心里的力道,攥紧她,是在暗示她今晚不容反抗,她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章青砚又何曾想过反抗。昨日看着他离去时的失落,提醒她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今日这般场景,她已对即将发生什么了然于心,也不想反抗,余下的竟然是等待。
      她忍着手心的痛,张开眼睛,但见烛光微黄,正照着他眉间那一抹温和,头顶上的罗帷似笼罩了浓雾,恍若进入一个未知的境地,有一点心神不稳——致使她除了心里的那点害怕,其余的力气微弱杳无。
      唉!她本来也不准备反抗了,他何必再说出来,提醒她过去对他的不公……
      她暗暗叹了口气——一切本该如此,不是吗?
      寝殿的帐幔缓缓垂下,衣衫散落一地,那几盏白烛也燃到了尽头,清辉的光芒打在帘幔上,投在床榻边的花架影子随着帘幔轻轻摇晃着,须臾,依次自灭,登时殿里暗了许多,只有两只硕大的红烛继续点着……
      翌日寅末,未破云层的红日隐隐悬在东天边,宜阳宫里早将每日清晨必备的物什摆放妥当,寝殿最外面的一间耳房里有宫女伺立着,等太子与太子妃起床后洗漱、用膳。
      陈询侧卧的背影轮廊弧线清晰落在章青砚的眼前。这个早已成为她名义上丈夫的人,直到昨夜才真正成为她实际上的夫君。那日她鼓着勇气对他说的话,不是最后的誓言,也不是心血来潮。她到底是柔弱的女子,又安于天命,所谓的坚持不过是将时间拖得久些——谁知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心甘情愿接纳了。
      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可是很多因主观设定的人事,原来并没有顺着人为的掌控在前行,她以为的坚持可以摆脱惧怕,谁知来自心灵的情不自禁,在不知不觉间将一些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想。
      卯正,寝殿里才传出动静。守在外殿的荃葙与霄环不由相视一笑。过了半晌才见陈询从里面慢慢踱步出来,他衣冠整洁,面容峻和,双目微醺,眼珠里藏着明显的欢愉。
      “霄环,荃葙,快去伺候太子妃!她累了,今日记得找陆医女为她诊诊平安脉。”说完,就自顾走出了内殿。
      霄环和荃葙倏然打开寝殿的门,只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室内竟然收拾得齐整干净,只有锦被凌乱地垂挂在榻沿上,藏在被里的章青砚正闭目斜靠着枕头,似乎还在沉睡着。
      霄环走上前拿起银调拨动两只红蜡烛芯,室内登时一片亮黄,和着窗外映射进来的晨光嫣红透亮,契合室内还未散去的暧昧,映衬出一室的旖旎。
      忽然外面发出数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荃葙一边勾起帐幔,一边扭头循声望去,自语道:“昨儿晚上听到太子嘱咐刚鬣儿,今日一早要将两盘清梅搬到寝宫外,想必是他们在搬运呢。”
      “一大早运梅花作甚?”章青砚这才张开眼睛不思其解地问。
      霄环又拿起剪刀剪烛台花煋,笑道:“原本大婚第二日一早就该在新房里放两盆双喜花以示吉庆,现在是冬季,梅花清雅又酷似双喜花,太子以为这样可以代替双喜花,才嘱咐奴婢们备着呢。”
      青砚听了来龙去脉,不由脸颊发烫。荃葙笑嘻嘻地为她掖好被角,正要说话,却听霄环笑道:“太子思虑周全,等会儿陆医女来为姑娘诊脉,一来不惹人注意,二来也知道姑娘身体状况如何。”
      荃葙人忍不住掩口吃吃地笑:“我想太子殿下是等不急了,盼着姑娘能马上有喜呢。”
      章青砚没曾想她们开起这玩笑,坐起身体,含羞嗔怪道:“你们俩个又被我纵容惯了,在这里也说话没的规矩。”转念一想,进东宫数月这是她们三人第一次这样说说笑笑,而此前的不愉快全是因她引起的,那些时光竟也浪费了,刚刚假寐后一睁眼,就看到陈询正躺在身边痴痴望着自己,心里不由蔓延出前所未有的甜蜜——原来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是对望也甘之如饴。
      又听霄环笑道:“姑娘今日好生休养,小厨房里早备了些补血益气的膳食,到了卯末就会有人送来。”
      “这般动静不怕闹得合宫都晓得?”
      荃葙不屑:“咱们宫里做补膳,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么?就算她们知道又怎样。刚鬣儿可时刻记住姑娘的好,平日里管理东宫内务,一发现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早早就知会我与霄环防着呢。”又理直气壮地道,“早前儿咱们心里有顾忌,现在全过去了,看谁还敢对咱们说三道四。”
      霄环明白章青砚所指,也点点头:“刚鬣儿年纪虽小,做事确是面面俱到。以后藤光苑再有人来打探消息,咱们偏不要藏着掖着,只管做给他们看便是。”
      章青砚心存愧疚,又念及到陈询的好,抱歉道:“我知道你们往日的不易,为我操了不少心。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我自当好生待太子,如他待我一般。”
      当晚亥初,陈询迈开欢愉的步子跨进宜阳宫,一进来就见到正殿里燃起烛火,章青砚领着霄环等几人在清点物件,连刚鬣儿也在一旁帮衬着。
      他今日早朝后曾陪一位大臣到碧霄山庄打马球,因打球耽搁时辰饿过了,午膳反而进的少,下午又奉旨去督查含乐宫,几番来去顾不上用餐,早腹胃饥饿咕咕,因着心情太好也不觉有多累多饿,这般轻快地进了宜阳宫,就一厢边宽衣、一厢边嘱咐刚鬣儿传膳,又急匆匆直朝内殿奔去。
      刚鬣儿跟在后头,接住他丢下的剑袍笑道:“殿下,太子妃早嘱咐宜阳宫的小厨房里备着呢——这不,荃葙已去传了。”
      霄环闻声从内殿走出来,也笑道:“殿下,荃葙正在小厨房呢。”说完朝刚鬣儿努努嘴,见刚鬣儿会意,又道:“奴婢记起一件事要请刚公公帮忙,现在就去看看。”说着拉住刚鬣儿一起出去了。
      陈询走进寝殿,瞧见章青砚头上只挽着一个家常螺子发髻,一朵银白柔黄的细长菊簪随意别再发丝间,面上不施粉黛,唇不点红而润,着一袭乳白色柔绢夹丝曳地长裙,体态轻盈,纤肢婉窈,正拿着一本清单看得认真。
      他想悄悄从背后抱住她,便放轻脚步朝她靠近,谁知走了几步,章青砚就转过身来,他只好笑道:“咦,你怎知道我来了?”
      章青砚见他脸上洋溢的欢乐,也分外高兴,“我想你该回了,就朝外望——果然回来了。”
      陈询哧哧笑问:“你一直在等我?”他说话的时候是愉悦的,眼睛里不由溢满浓浓情意。章青砚反而脸色讪讪,转过脸佯作看账单。
      他不由弯着嘴角也凑上去,“呃!——这不是前些日子就整理好的,今儿怎又拿出来看?”一边说一边从她手心里抽了张单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眉一洒,调侃道,“你这样仔细,是担心自己出错,得罪了哪位娘娘,让我没面子么?”
      章青砚台一把扯过他手里的一张清单,嗔怪道:“可知我清点了半日才这般整齐,你却随意抽了看,回头我还要整理——快别瞎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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