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火》重裘

6、请君入瓮

　　宿舍楼前空地上。
　　“哎，行。”十三连长围着南墙转，称赞似地点点头，“你们俩，可以。”这是联想起自己昨天罚的那个活宝来了。
　　南墙军姿站着，贴着裤子的手缝夹满了十张牌，手下各压着四张，嘴里还叼着一张。
　　他叼着牌，脑子里祷告这张别是班长摸过的，玩牌前俩人一块去了厕所，孙子没洗手。
　　“也给其他同学一点机会呗？”十三连长站住了，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自己这个损招。
　　“来，听我口令，”十三连长眯着眼校对了一下太阳的方向，“向右——转！”
　　然后自己背对着南墙躲着太阳坐下，合着眼皮打起盹来，“站到集合号响起，不许动啊。”

　　长长的号角响起，在空气里闷闷地激荡着，这在有些人听来是下午苦训的开端，在有些人听来却是一场磨难的结束。
　　相对着的两座宿舍楼慢慢苏醒过来，高二楼里打头阵晃悠出来的不是别人。
　　醒盹了的十三连长刚想一声令下解放南墙，看见楼里出来的彭火，话头一转，“来来来，他表哥，看看你昨个儿新认的弟弟吧——”尾音拖着调，很是替彭火心疼一样。
　　下午集合号一吹，三分钟内要到操场集合，彭火擎等着去小卖部先买瓶水，就抢着出来了，这会儿一看见南墙跟用扑克牌扎成的刺猬似的，一张小尖脸晒的粉红，也不着急买水了。人可以渴死，热闹不能不看，更何况是这小白眼狼的热闹。
　　“玩牌怎么就罚你一人儿，”斗争经验丰富的彭火一下就看出了门道，“这是被卖了？”扭头用眼神询问十三连长。
　　十三连长脸上一副估摸着是这意思的表情。
　　“唉，哥哥教你个成语——请君入瓮。”
　　南墙死了似的，没反应。
　　倒是十三连长吃了没文化的亏，问道：“啥意思？”
　　“这小子活该。”
　　这下十三连长懂了，“行了，撒手吧，牌给我。”一边收牌一边念叨着，“你们哥俩是不是真有点什么血缘关系啊，在违规违纪的道路上这么有继承精神……不错值得鼓励，我昨儿省了饭堂巡视，今儿省了午休查寝，欢迎你们明天再来——哎，松嘴！”
　　十三连长伸手去拿南墙叼着的那张牌，第一下愣是没扯动，又拽了一下才出来
　　“你这不满情绪挺浓重啊。”十三连长把牌伸到眼前端详着上面的牙印，半张牌都快被磨烂了。
　　见南墙不搭自己这岔，十三连长端起架子说了一句“赶快去集合啊”，手里拨弄着牌扭头就走了。
　　“行了你还委屈上了，我托您的福现在下楼都两步一台阶，”彭火拍拍南墙的肩，“走，哥哥带你买水去。”
　　南墙挣开他的手，一头钻进了高一宿舍楼。
　　“嘿！”彭火在他背后瞪眼睛，心说这小不识抬举的。

　　南墙冲进宿舍楼，迎面正撞上随着人流从楼梯下来的班长刘煜一伙人，满可着过道把他堵在原地。
　　几个人脸上多少有些讪讪的过意不去，班长手刚拍上南墙的胳膊，刘煜先抢着说了，“没事吧南墙，让你顶锅了……”
　　南墙只摇了摇头，侧身从他们几人中间挤过去，直奔卫生间。
　　手刚撑上卫生间的盥洗台，南墙紧咬着的牙根立马松开了，哇的一声，胃里的东西往外倒了个干干净净，酸水还一个劲往上泛，他又干呕了几下，分泌过剩的口水一个劲往外淌。
　　总算吐舒服了，南墙漱了好几遍口，这才把手洗洗，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伸手揉了揉叫胃酸激得通红的眼圈，骂道：“妈了个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