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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送药 ...

  •   赵氏果然在等着他们。
      陶秋岚看着赵氏勉强的样子,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寻了个机会偷偷将自己的想法跟赵氏说了,赵氏自然不同意,只说风险太大,怕皇甫子谦会发现了什么破绽。陶秋岚心里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招险棋,可如今这样瞒着,赵氏的病好不了,到时候也是瞒不住。她只宽慰赵氏,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让她不要担心,又怕皇甫子谦疑心,便匆匆告了别。
      皇甫子谦已经换下了一身的军装,闲适的靠在沙发上翻看着文件,见她进来,只是抬了一下眼,“跟大嫂说了什么这么久?”
      陶秋岚勉强压下心头的狂跳,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尽量语调如常的开口询问道:“这个月十九是观音诞,我与大嫂想去寺庙里住几天,也算是还愿。”
      皇甫子谦挑眉看了她一眼,“家里不是有佛堂,干吗非要大老远去什么寺庙。”想了想,将手里的文件放了下来,靠着陶秋岚身边坐了下来,温言道:“你若是平日里觉得无聊,便多出去走走,约些人来家里打打牌也可以。也多劝劝大嫂,不要整日里佛来佛去的,平白没了生气!”
      陶秋岚鼻子一酸,却不敢表现出来。“大嫂自从我们离开便天天诵经百遍祈福。当日你昏迷不醒,我也曾暗暗许愿。如今你平安无事,局势又趋于太平,这个愿是一定要去还的。”她抬眼快速的看了一眼皇甫子谦,双手更紧的握了握,“就这一次,以后我会多多劝劝大嫂的。”
      皇甫子谦看着陶秋岚不安又恳切的样子,心里却是一暖。他覆上陶秋岚紧握的双手,柔声问道:“当日我昏迷时,你也曾许过愿么?”
      陶秋岚低低的嗯了一声,“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话还没说完,便被皇甫子谦一把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声音从头顶低低的传来,胸腔中的共鸣一下一下清晰的敲打着她的胸口,只让她想流泪。
      “秋岚……”
      过了好久,他才稍稍放开了她,但仍是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随意的抚着她的肩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既是许了愿,那便去吧。我到时安排人陪着你们。”
      陶秋岚猛地坐直了身子,脱口道:“不行!”
      皇甫子谦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愣住了,手还保持着刚刚揽着她的样子,眉峰一挑,就这么看着她。
      陶秋岚自知失态,急忙解释道:“佛家修习之地讲究清静,士兵煞气过重,况且我们这次去的是南郊的普莲庵,让士兵随行恐怕也会引起比丘尼们的不便。”
      皇甫子谦点了点头,“可不派人跟着终归不行。我让他们在山下守着便是。”
      陶秋岚怕再坚持反倒引起皇甫子谦的怀疑,便答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第二天上午,陶秋岚叫来华叔吩咐他先去普莲庵打点,又和吟翠一起将需要随身携带的药备齐,当天下午便离府上了山。
      戒毒的过程倒还算顺利,赵氏本来就心志坚定,加上陈海文开的药,没到十天,毒瘾便已经祛了十之八九。
      可就在这时,赵氏却突然发起烧来。春节刚刚过去,天气本就寒冷,普莲庵又在山上,加上又刚刚下了一场雪,赵氏身子本来就弱,病情汹涌而来,陶秋岚和吟翠轮番用冷水降温,守了她一夜却不见任何好转。
      吟翠急的团团转,陶秋岚心里也是慌得不得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乱,不能乱。如果此刻下山回去,赵氏的毒瘾尚未清除干净,怕是要前功尽弃;可若不回去,山上条件简陋,她又高烧不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陶秋岚不敢想。定了定神,她唤来吟翠,嘱咐她先去医院找到陈海文,请他务必上山来一趟。她自己则只能一遍一遍的用冷水浸了毛巾,细细的擦拭着赵氏的身体。只盼着这样能让她的温度稍稍降下去一些。
      陈海文来的倒算快,他仔细的替赵氏检查了一番,又给她打了一针退烧的针剂,过了片刻又量了量体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碍事了,待会儿再输点液,应该就会好了。”
      陶秋岚这才觉得自己的三魂五魄全都归了位,心里一松,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赵氏,只是心疼,上天到底还要让她经受多少的折磨?
      正在此时,门却突然被推开,陶秋岚慌忙转头去看,却见是秦正海一脸焦急的进来,靴子上满是积雪和泥泞,显得尤为狼狈,可他却恍若未觉。
      “药拿来了!”他将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眼睛一个个从陶秋岚、吟翠和陈海文的脸上掠过,“怎么样?”语气中竟有一丝的颤抖。
      陶秋岚本就心疼赵氏,此刻看见秦正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就将他将外推。“你来做什么?”
      秦正海并不抵抗,眼看陶秋岚就要将他推出门口了,他这才站定了身子,却只是失魂落魄的问:“她怎么样了?”
      陶秋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终究是不忍。她不知道,如果此刻赵氏醒着,是不是也会想着要看到他?
      可终归还是生气,转头对吟翠喝道:“是你告诉他的?”
      吟翠也知道自己做的欠妥,只得吞吞吐吐道:“我……我正好在陈大夫那里碰到……”
      一旁的陈海文打破了僵局。“少夫人,我已经给大奶奶输了液,今夜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明日一早烧还是没退的话,你再让人去医院找我。”
      陶秋岚送了陈海文出门,回来见秦正海还呆呆的站在门边,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卧室紧闭的房门。她只恨他为何一时不查让别人钻了空子,又恨他那样的身份害的赵氏费心遮掩才不得不寒冬腊月跑到山上来,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陶秋岚将房门推开一个缝隙,算是让秦正海看了看赵氏,这才冷声道:“你还不走?”
      “我……”秦正海看着赵氏只露在外面的蜡黄的脸,因为发烧,此刻倒带着一点不正常的潮红,哪里迈得开步子离开。
      “此处人多眼杂,你是存心要闹得天下皆知是不是?”陶秋岚见他这样优柔寡断的样子,又急又气,语气也颇为严厉。
      秦正海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再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氏,转身离开。
      陶秋岚此刻顾不上去体谅秦正海的心情,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蘸了细细的润着赵氏干裂的嘴唇。药瓶中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滴下来,陶秋岚轻轻的握着赵氏的手,低低喃喃道:“大嫂,你快点好起来。”
      两人又轮流照顾了一夜,好歹天亮的时候,赵氏的烧已经退了下来。
      陶秋岚长舒了一口气,见吟翠还伏在床边睡着,也不打搅她,提了木桶轻轻的出了门。
      雪下了一整夜,可天仍是灰蒙蒙的,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
      刚转过屋角,却见一个黑影站在那里。陶秋岚心里一惊,退后两步,壮着胆子大喝一声:“是谁!”
      那人转过身来,声音都在打着颤。“少夫人……”
      “秦秘书?”陶秋岚大惊失色。他的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竟像是在这茫茫雪夜里站了一晚似的。
      陶秋岚大惊。“你怎么还在?”
      秦正海趔趄着想要向陶秋岚走去,可双腿像是长在别人身上一般的不听使唤,刚迈开一步便斜斜的向前倒去。陶秋岚急忙上前扶住他,不由又气道:“你不要命了?”
      “她……”
      陶秋岚此刻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一把将秦正海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先随我进去再说”,一边用脚将房门踢开。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陶秋岚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坠入了这无边的冰天雪地般冰冷,可脑袋却是热的,仿佛周身的血液全都冲到了头上。她仓皇的回头去看,只见皇甫子谦正一大步迈上最后一节台阶,扬手便将手中的一个袋子掼的老远,隔着那么远,陶秋岚竟然能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翻飞的怒火,以及裹挟而来的那股阴郁的寒气。
      陶秋岚顾不得一旁的秦正海,松开了他,慌乱的将微微敞开的门紧紧的关上,这边皇甫子谦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一把揪住旁边本就摇摇欲坠的秦正海的衣领,将他狠狠的拉到自己面前,怒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秋岚见秦正海一张脸本就被冻的青紫,此刻被皇甫子谦一扼,更是白的吓人,也顾不得太多,上前紧紧的抓住皇甫子谦的胳膊,一面低低的恳求:“你先放开他,听我说……”
      皇甫子谦像是猛的回了神,他木然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喷火一般狠狠的瞪着陶秋岚,似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又像是看着一个可怖的怪物。
      他一把推开秦正海,转而双手紧紧的箍着陶秋岚的双肩,“好,你说!你们俩为何会在一起?”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竟然隐隐带了一丝的颤抖。
      陶秋岚被她这样用力一提,双脚几乎已经离了地,哪里还能稳得住,只得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角,双眼彷徨的望向他,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应该怎么样跟皇甫子谦解释这一切?如何解释赵氏的病,又如何解释秦正海为何会在清晨出现在这里?
      看着他愤怒的样子,陶秋岚多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他,她掩藏的太辛苦了,她多想就这样靠在他怀里,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将赵氏所有的委屈折磨统统都讲给他听。
      可她知道,她不能。身旁那个此刻羸弱不堪的人是他最倚重的部下和朋友,而身后的屋子里,是他最为敬重的长嫂,是他相依为命,一起从丧父、丧子之痛中走过来的唯一的亲人。
      如果他们之间的事情被他知道,如果被旁人知道……
      陶秋岚不敢去想。
      皇甫子谦看着她这样百口莫辩的样子,仿佛被一柄锤子狠狠的击在胸口一般,只觉得窒息般的闷,双耳也是嗡嗡作响。他突然想起,那日他临时回家看到她与秦正海在一起时的情形,还有宴会当晚,也是她与秦正海单独待在一起。他当时并未细想,此刻看来,那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却都有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皇甫子谦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多希望她狠狠的骂自己一顿,骂他的猜疑和善妒,甚至如曾经那样,狠狠地打他一巴掌,好将他刚刚脑中那可怕的念头拍的远远的。
      可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只是惶恐,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哪里有曾经那般的理直气壮?
      皇甫子谦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入无尽深渊般绝望。这样的绝望转瞬便成为满心的不甘,潮水般将他吞没。
      从她离开的那天,他便只觉得空荡荡的,卧室空荡荡的,餐厅空荡荡的。他出门时,身后空荡荡的;他回来时,家门口空荡荡的。可他又觉得满足,因为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日日都向华叔打听她回来的时间,整夜的大大雪终于将他最后的一点矜持全部掩埋。他再也顾不得她说的什么规矩和不便,天一亮便上山来寻她。他甚至连说服她的话都想好了,他是当事人,他来诵经还愿,总是最灵验的。
      虽然他从来不信这些。
      可一切的幻想都在刚刚被击得粉碎,那么多天的魂牵梦绕、辗转反侧,原来竟是这样大的一个笑话。哪里是什么僧人不方便,分明就是她不方便!
      皇甫子谦抬手狠狠的扼住她的脖子,借着那股子蛮力将她抵在墙上,声音沙哑的嘶吼:“你说!为何你与他会在这里?”他的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的火,“大嫂呢?你们把她弄到了哪里?”
      陶秋岚能清楚的感觉到卡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紧,明明如钢铁一般难以挣脱,却偏偏带着微微的颤抖。仅这样一个小动作便让她流下泪来。
      当初费心隐瞒,不过是怕他伤心罢了,可如今这样任他误会,他的难过可曾减轻半分?陶秋岚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困兽般的双眸。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赵氏的颜面和名声,维持他与秦正海的平和无争,也让他免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一滴眼泪啪的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温度,可转瞬便变得冰冷。皇甫子谦像是被这滴眼泪烫到了,又像是被它冻到了,倏地松开了扼在陶秋岚脖子上的手,后退一步,双眼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上那滴很快滑落不见的泪珠,又抬眼去看陶秋岚,脸上满是沉痛。
      一旁的秦正海挣扎的站起来,趔趄几步抓住皇甫子谦的胳膊,语气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恳求。“子谦,不关少夫人的事情,是我……”
      陶秋岚心里大惊,赶紧先出声打断了秦正海,急急的解释道:“是我病了,吟翠下山买药的时候偶然见碰到了秦秘书,他是陪着吟翠上山来送药的。”
      陶秋岚生怕秦正海道出实情,这才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岂料这一切看在皇甫子谦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他本来心里还存了一丝的幻想,希望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可眼前的一切却都在提醒着他,嘲弄着他的自作多情和自欺欺人。
      他天不亮便踏雪而来的寻她,可她呢?半点的解释和歉疚都没有,从刚刚到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袒护别的男人!
      皇甫子谦哈哈哈的大笑几声,眼睛却是发着狠的。
      “好!好!”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嘣出来一样。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肯跟他说一句实话!他一把从腰间掏出配枪,挥手指着一旁的秦正海,眼睛却是一直死死的盯着陶秋岚。
      “那你来告诉我,汝州城这么大,为何偏偏就这么巧碰到了他?买的又是什么药,值得他巴巴的送到山上来?”
      他不等陶秋岚回答,又上前一步将枪紧紧的顶着秦正海的额头, “既是送了药,为何又会待到现在?还是你要告诉我,他是刚刚才去药店买了送上来的?你别忘了,现在药店都还没开门呢。”他嗤笑一声,怒喝道:“陶秋岚,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般好糊弄么?”
      陶秋岚生怕秦正海有个什么闪失,既不敢上前去拉皇甫子谦握枪的手,更不敢再劝,嘴唇抖了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来人!”皇甫子谦扬声一喊,院子里顷刻便哗啦哗啦围进来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将他们……”
      皇甫子谦话还没说完,一直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来,赵氏在吟翠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声音低低弱弱,“三倌,放开他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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