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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追查 ...

  •   陶秋岚不敢耽搁,从皇甫府离开,便来到了火车站。售票大厅里人山人海,等排到陶秋岚三人的时候,南下临阳的火车票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张。
      售票员见三人犹疑不定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要不要?不要就换下一位!”
      后面的人已经不满的开始嚷嚷,一边就要往前挤,“我要!我要!”
      陶秋岚心一横。“我要!”
      三人拿着一张票挤出了人群。陶秋岚将票递到红玉手里。“赶紧进去吧。”
      “少夫人,你们先走吧!”她们这一离开,皇甫子谦定不会善罢甘休,陶秋岚必须尽快离开汝州城,相较而言,她与春桃都要更安全一些。
      “你先走!我与春桃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的票。”她将火车票一把塞到红玉手里,又紧紧的握着红玉的手,嘴角在笑,可眼中却含着泪,“见了致远哥哥,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说完大力推了她一把。进站的人潮汹涌,红玉裹挟在人群中,没一会儿,便再也寻不到陶秋岚和春桃的踪迹。
      陶秋岚和春桃逆着人群再次回到售票处,可当天离开汝州的各趟车票都已经售罄。如今虽然江南江北趋于缓和,可交通却受到管制,进出汝州的列车都较以往大为减少,故每一张车票都显得极为紧俏。两人走出火车站,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一筹莫展。
      “小姐,现在怎么办?”
      “先离开汝州再说。”她拿不准这件事情能瞒皇甫子谦多久,也拿不准皇甫子谦知道后会如何发作,她只知道,她必须离开这里,离开汝州城,离开皇甫府,离开这个将他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仇恨的漩涡。
      两人来到离火车站最近的南门,老远便看见出城的人流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男的站成一列,女的站成一列,分别有两个军官模样的人仔细的核对着两列队伍。两人站在队伍尽头,移动缓慢。
      陶秋岚没由来的觉得心慌。她见前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也在不停的朝前面张望,便开口道:“大姐,你排很久了吗?”
      那女人本来就等得百无聊赖,此刻见到这样亲切的两个女孩子,话匣子一下子便打了开来。“是啊,要不是官家要查人,我说不定早就出城了呢。”
      陶秋岚与春桃对视了一眼,还是陶秋岚强装镇定的问道:“查人?查什么人?”
      “谁知道呢!大约十分钟前,来了一队士兵,将城门口围住,说是要查什么人呢!”中年女人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哪,估计是哪家的官太太跟人私奔了,不然,怎么查女人查的这么严?”
      陶秋岚脸色煞白。她早就应该猜到的。除了皇甫子谦,没人有这么大的权力。她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而且这么快就猜到了她可能会离开汝州。
      中年女人见她怔怔的样子,担忧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陶秋岚笑了笑,又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便又补充道:“我本来是要出城投奔亲戚的,看来今天是来不及了,只能明天早点来了。”便与那名中年女人匆匆告了别。
      出城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在城里安顿下来,只盼着过了几天风平浪静之后,她们可以再寻机会出去。
      陶秋岚躺在旅馆窄小的床上,听着春桃均匀的呼吸声,虽然又冷又饿,却觉得久违的心安。
      她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事情并不糟,最起码,她们离开了皇甫家。最起码,红玉已经离开了汝州城。
      红玉在火车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冬天的寒风从关不严的窗户缝里透进来,可即便如此,车厢里仍旧透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座位上、过道上坐满了人,堆满了行李。她寸步难行,可她的心却已经飞越了千山万水,一会儿到了她魂牵梦绕的江南,一会儿仿佛还留在汝州的火车站。
      不知道陶秋岚和春桃怎么样了?她们有没有离开汝州?有没有顺利的找到安顿的地方?
      她与她们,会不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正在思虑间,火车却突然发出一声汽笛的嗡鸣,然后便缓缓的停了下来。
      红玉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显然并不是到了哪个停靠站了。
      车上的许多人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左右打量着。正在这个时候,车厢的门打了开来,哗哗上来好多持枪的士兵,为首的一个大声喊道:“例行检查,都待在原地!”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红玉不知道这样的例行检查同自己,或者是同陶秋岚的离开有没有关系,不动声色的将脖子里围着的围巾往高拉了拉,遮住了半边脸。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来,正是蒋弘文。红玉心里一沉,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蒋弘文从前面一个一个仔细的看过来,心里也越发的焦急。这已经是普通座位的最后一节车厢了。他的脑海中一下子闪过皇甫子谦黑沉的脸,又一下子闪过陶秋岚流产后万念俱灰的样子。
      他应该是希望皇甫子谦早他一步找到陶秋岚的。可他又怕皇甫子谦先找到。他不断告诉自己。如果是自己先找到,那他一定要先好好劝一劝她,让她体谅皇甫子谦,让她不要拧着性子跟皇甫子谦硬碰硬。
      可他的心里又隐隐盼着她能获得她期望的自由。他还记的火车站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他原本以为她是江南的陶家小姐,受到那样的冷遇,自然是要大发一通脾气的,可她却没有,不悲不喜,反而一脸平静的劝说动怒的陶致远,仿佛在说一件最事不关己的事情,让他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个时候他便在想,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连随心所欲的哭和笑的自由也没有。
      他不知道皇甫子谦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他只知道,皇甫子谦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正是因为这样的恨,皇甫子谦才会让自己和她拜堂,才会拔枪相向,才会将她如同犯人一样禁锢在府里的小楼上。
      他以为她会一直这样逆来顺受下去。毕竟这样对她是最好的选择。多日相处下来,他也知道,皇甫子谦虽然捩气重了些,可也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暴虐。而自从陶秋岚流产后,皇甫子谦和陶秋岚的关系也大有改进之势。好几次,明明已经很晚了,皇甫子谦还是执意要去陶秋岚的房里坐一会儿,只是为了能确认她已经安稳的睡着了。
      而江南当初肯让陶秋岚嫁过来,可见她在江南的地位。况且经过军火交易的事情,陶秋岚在江南恐怕更是难有容身之地了。如今形势不稳,待在皇甫子谦的身边,恐怕才是最安全的。
      可陶秋岚却逃走了,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明明知道她一旦离开了皇甫府将会面临的种种危机,却还是逃走了。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策划这一切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她一开始踏上江北的时候?是从那场荒唐的婚礼开始?还是从她知道军火交易的真相开始?
      抑或,是从她流产的那一刻开始?
      他没有答案,就如同皇甫子谦也没有答案一样。
      知道答案的,只有这个他们倾尽全江北之力在找寻的女子。
      红玉的心跳随着蒋弘文的靠近而越来越快。当他的身影最终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红玉的手不自觉的按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周围的人听到她如雷的心跳声。
      “红玉姑娘。”
      只这一声,红玉便知道,一切的伪装都是枉然。
      红玉抬起头看向蒋弘文,可蒋弘文却不再看她,只是转头对一旁的士兵道:“去请少帅!”
      他的视线越过红玉朝车厢后方扫去,可触目所及,哪里有陶秋岚的影子。他心里一沉,复又转过头来,对红玉问道:“少夫人呢?”
      话音刚落,蒋弘文便听到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回过身去,只见皇甫子谦一边推开众人,一边快速的朝他走来。
      皇甫子谦扫视了一圈,一边沉声问道:“人呢?”视线落在红玉身上,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大声喝道:“她人呢?”
      红玉从小跟在陶致远身边,自认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而从她来到江北,也见过皇甫子谦震怒的样子,可饶是这样,也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眼睛。
      “我不知……”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再问一次,她在哪?”
      “我不知道。”
      皇甫子谦不怒反笑,连说两个“好”,一把推开红玉。“把她带走!”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等一行人返回汝州城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皇甫子谦径直回了军部办公室。留下一群侍从在门口面面相觑。
      赵汉生见皇甫子谦走远了,这才走到蒋弘文身边,低声问道:“弘文兄,少帅这是什么意思?这人还找不找了?还有,带回来的那个又怎么处置?”
      “你找几个人看着她。记着,别难为她!”至于其他,他也不得要领,只得问道:“秦秘书呢?”
      赵汉生一拍脑袋,笑道:“我这就去打电话。”
      赵氏一夜未眠,眼前始终浮现着皇甫子谦得知陶秋岚离开时的神情。怀疑、愤怒、失望、落寞、还有那一闪而过的伤痛。
      “我是不是做错了?”直到看到了皇甫子谦的眼神,赵氏才恍然。她一直以为只要陶秋岚离开,皇甫子谦看不到她,心里的恨自然也就放下了。却没有想到,埋在他心里的,除了恨,原来还有其他。
      秦正海坐在另一侧,听赵氏这样喃喃的话,刚想出声,电话铃声便尖锐的响了起来。
      赵氏见他简单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可脸色依旧沉重,心里也知道情况恐怕不好。“还没有找到吗?”
      “在南下的火车上找到了红玉姑娘,只是少夫人和春桃姑娘还是没有下落。”
      赵氏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是担心。“她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怎么没有在一起?”
      “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子谦已经把红玉姑娘带了回来。我去看看。”
      赵氏点了点头。“你也劝劝子谦。他只怕一晚上都没合眼。厨房里一直小火煨着燕窝粥,你给他带一碗过去吧。”
      军部大楼里人迹寥寥,只有秘书处的几个侍从还有皇甫子谦的贴身侍卫,可也只是远远的守在皇甫子谦办公室的门外。一群人见秦正海进来,均长出了一口气。赵汉生先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道:“秦秘书,你可算来了。”
      秦正海也不说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蒋弘文。蒋弘文一五一十的答道:“少帅从回来就一直在办公室里没出来。红玉姑娘在楼下的隔离室里。”末了又补充道:“军部其他人都出去寻人去了。”
      秦正海看了看紧密的房门,想了想道:“我先去楼下看看。”
      说是隔离室,其实就是关禁闭的地方。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秦正海从门上的小孔望进去,只见红玉面色平静的坐着,倒看不出半点的紧张和不适。
      他推门进去。红玉见是他,脸上闪过一丝焦急。这倒让秦正海有些意外,他开口问道:“红玉姑娘,少夫人呢?”
      红玉脸色一滞,旋即神色如常道:“秦秘书,我真的不知道。少夫人没有和我在一起,也没有告诉我她要去哪里。”
      她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秦正海的眼睛。他踱了两步,走到她的面前道:“红玉姑娘,难道你就不担心少夫人吗?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甚至没有离开过临阳城。你说她和一个丫头,现在世道又不好,她们能去哪里安身?”
      他说的正是红玉担心的。皇甫子谦能这么快便将她追回来,那必然是从她们三个在火车站分开没多久他便得到了消息,那么陶秋岚和春桃极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汝州城。那她们现在在哪里?而面对皇甫子谦布下的天罗地网,她们两个又能够藏多长时间?
      她想起陶秋岚将唯一一张火车票塞到她手里时决绝的表情,更觉得心慌。她知道,陶秋岚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回到皇甫子谦身边了,现在又逃无可逃、藏无处藏,身上的积蓄又不多,她们该如何生存?
      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如果与皇甫子谦的士兵发生了冲突又怎么办?或者,如果被震怒的皇甫子谦找到又该怎么办?
      红玉第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当初陶致远让她陪着陶秋岚,就是要让她保护她的安全,而现在这样的局势,留在皇甫子谦身边无无疑是最安全的,最起码,他不会杀了她。更何况还有赵氏可以依靠。
      但她又希望陶秋岚可以如愿以偿的重获自由。陶秋岚在江北这半年多的每一天她都看在眼里,她不快乐。而对于陶秋岚来说,这样的不快乐,恐怕比死更难受。
      红玉望着他恭谨而平静温和的样子,抱着最后的一丝丝希望开口道:“秦秘书,你们就放过她吧。皇甫少帅既然不喜欢她,何必要这样留着她呢?”
      她明明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不合适,可她还是说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皇甫子谦最倚重的,她知道他的话的分量。她也知道,如今自己被皇甫子谦抓住,怕是再也不能活着回到江南去了,如果陶秋岚能够自由的活着,那她也总算是不辱使命了。
      秦正海却微微一笑。这样的微笑看在红玉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是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幻想?她所凭借的,不过是他对陶秋岚若有似无的那一丝丝同情,可她却忘了,他的父亲秦万山是和皇甫晟彦一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他是江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谋臣,他怎么会因为那点同情便违背皇甫子谦的命令?
      红玉只觉得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这样瞬间熄灭。她略带气馁的低下头,不再说话,没想到秦正海却开了口。“少帅喜不喜欢,那是少帅的事情,不是我们应该评断的。”说完便朝门口走去。在拉开门的瞬间,他又转过身来,对着红玉说道:“你应该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为了少夫人好。”说完便关上了铁门离开,只留下红玉一个人在那方狭小的空间里,没了主意。
      秦正海轻轻的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进来”,这才整了整衣服,推门进去。
      屋子里依然是漆黑一片。秦正海早已经习惯,熟练的摸到一旁的开关,“啪”的按了下去。
      皇甫子谦轻轻地揉了揉眉头,“说了吗?”
      秦正海摇了摇头,见皇甫子谦双眼紧闭,仿佛极累的样子,又开口补充道:“没有。”
      皇甫子谦睁开眼睛,目光中全然没有一丝的迟疑和倦怠。“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正海见他又要动怒,急忙劝道:“大奶奶给你带了燕窝,你趁热吃了吧。”一边将粥倒了出来,一边又说道:“我看她确实是不知道少夫人的行踪,我看得出来,她也很担心少夫人。”他就怕皇甫子谦一时气急便拿红玉出气。红玉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皇甫子谦和陶秋岚恐怕是真的再也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皇甫子谦闷闷的“嗯”了一声,刚要拿过来喝,可一口气终究是无处出,恨恨的一拳狠狠的捶在桌子上。“我看她能逃到哪里去!”
      秦正海也知道他这算是过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道:“是不是把搜索范围扩大一点?要不要把现在城里的人抽一部分到周边的几个县城找找?”
      皇甫子谦摆了摆手。“不用,她肯定还在汝州城里。她那个死心眼,肯定是看着红玉离开了,她才想自己的出路。那个时候城门已封,她不可能出去的。”
      秦正海听他这样说,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皇甫子谦见状,没好气的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秦正海心里只想,如果她不是死心眼,不知道他会不会更头痛。可这样的话在此时此景自然不能跟他说。“虽然还在城里,可这样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少夫人一直深居简出,只怕士兵们比对起来并不会那么容易。况且现在局势不好,西北那边又一直蠢蠢欲动,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搞不好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皇甫子谦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他想了想,“这样,你把红玉的头像画出来,就说我们抓了奸细,如果她的同伙不来自首,中午处决。”
      秦正海点点头,“我这就去办。”皇甫子谦说的对,陶秋岚如果看到了这样的告示,绝不会置红玉不顾而自己逃走的。这样不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陶秋岚,而且还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她的安全。
      更何况,堂堂江北的皇甫少夫人离家出逃,这样的消息不仅有损江北和皇甫家的名声,而且若有心人士大做文章的话,难免会给江北冠上一个破坏团结的帽子。虽然军火买卖大挫了江南的元气,可江北也没有从中得到预期的好处。这种时候,任何一丝的不慎,都有可能成为局势逆转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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