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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骑车 ...

  •   她连日来心思重重,皇甫子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日下午,陶秋岚正在偏厅里写字,便听到皇甫子谦大老远的喊她的名字,声音中满是兴奋。想是在正厅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皇甫子谦又唤着她的名字朝偏厅走来,夹带着轻快的脚步声,倒像是有点迫不及待一般。
      陶秋岚应了一声,搁下毛笔正要起身,门已经被推了开来。皇甫子谦只穿着一件丝质的白衬衫,略略有些皱,难得的有些不修边幅。下身穿着一件到膝盖的短裤,用背带系着,一副休闲模样。他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拉着陶秋岚就往外走。
      陶秋岚印象中的皇甫子谦总是严肃而威严的。许是因为曾经是医生,而后又统帅一方,他的穿着总是一丝不苟,无论是硬挺的军装,还是剪裁合身的西装、中山装,哪怕是居家穿着的毛衣、衬衣,他也总是端端正正。加之他身材高大挺拔,更是平添了几分硬朗和英挺之气。陶秋岚甚少见他这样休闲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觉得不习惯,可她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穿着的时候,真正是玉树临风,风彩卓然的。这样一想,嘴角便不由带了些笑意。
      皇甫子谦回头看了陶秋岚一眼,见她略带新奇又满眼含笑的样子,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有什么脏东西么?”
      陶秋岚笑意更甚。“穿成这样,像个报童!”
      皇甫子谦却是打量起了陶秋岚来。略一思忖便拉着她又往回走。陶秋岚不解,跟着他,问道:“怎么了?”
      皇甫子谦脚步不停,“也给你换身报童的衣服。”
      她穿着他的裤装,宽大的像个袋子。陶秋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斜睥了一旁好整以暇的皇甫子谦,没好气道:“堂堂少帅如此小气。我说你像报童,那是夸你年少活泼。”
      皇甫子谦却像是颇为满意她的样子。站在她身后,望着镜子中的两人,笑道:“这样很好,洋人叫这为情侣装。”
      可这样的衣服哪里能穿的出去,最后还是陶秋岚自己拿了针线,将裤子的腰收了收,才勉强穿了进去。
      他这样坚持自己穿裤装,陶秋岚满是不解。“是要去骑马么?”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门口,皇甫子谦闻言倒像是来了兴趣。“你想去骑马?”说完又自言自语,“这个主意不错,等回了汝州,我让人给你挑匹温顺的好马。”
      这就是说不是去骑马了。陶秋岚正待再问,皇甫子谦已经停了下来。陶秋岚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只见大门外的青石路上并排停着两辆自行车。一辆是有横梁的男车,体型稍微高一些,另一辆则是弯梁的坤车,小巧一些。
      自行车当时虽不算什么新鲜事物,可女式的自行车却仍极为少见,多为新式时髦的世家小姐图新鲜的物件,价格高不说,也极难买得到。更何况还是像这辆这样喷了一层淡黄色的漆的。陶秋岚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望着皇甫子谦的目光仍带着一丝的不敢置信。“你要带我骑车?”
      皇甫子谦面色倒是一滞,“你会骑车?”
      陶秋岚摇了摇头,“婉之本来说先学会了教我的。可她摔了一次,只说这自行车骑上去比马还难以控制,说什么也不再学了。”她想起读书时的旧事,嘴角也涌上了一层笑意。想起了什么,复又转头问皇甫子谦:“婉之你还记得吗?当初在临阳的时候,她来过家里的。”
      其实皇甫子谦并没有什么印象。那个时候他一方面筹谋着应付江南陶锦麟的试探,一方面又陷在对陶秋岚和陶致远旧情的纠结中,哪里有心思注意其他人,可此刻听陶秋岚说起是与那个女孩子有关,心里不知为何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坦,对那个女孩子的感觉感觉亲近了很多,面上重又浮上了笑容。
      陶秋岚刚刚没有留意,此刻见他的情绪变化,倒也猜到了几分。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想到哪里去了。”
      皇甫子谦满腹心思被她看透,面色微讪,轻咳一声掩饰道:“我在想,你要是敢说你会骑车,我就把这辆车扔了!”他故意发着狠,眼角却是笑意,口气里说不出的无赖。
      陶秋岚内心坦荡,倒也不生气,只是目光狡黠的望着皇甫子谦,“我是要与婉之学的,那你呢?你是和谁一起学会的?是安娜吗?”说完故意往前凑了凑,一瞬不瞬的盯着皇甫子谦,“还是其他我不知道的人?”
      皇甫子谦先是一愣,接着面色却是一沉,丢下陶秋岚转身便走,步子越来越快,像是生了极大的气。陶秋岚的笑意僵在脸上,正想追上去,却见他又转身快步向她走了过来,面色仍是黑沉。“我曾与旁人一起,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失望,又像是带着怨,“陶秋岚,你只怕从来不曾像我这样,被嫉妒冲昏了头罢。”
      陶秋岚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料到他是在气这个。缓了缓,才低声道:“原来你与安娜真的曾有一段情。”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也极为平静。“你虽未说,可我却知道,你与她并非仅是同窗那么简单。”
      皇甫子谦想要开口解释,陶秋岚继续道:“我虽未曾开口问,并非是我是不在意,更不是因为她已嫁人生子便觉得你与她再无可能。”说到这里,陶秋岚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是光芒万丈的。从我到江北来的第一天,你便是众人追逐的焦点。”她想起那场荒唐的婚礼上女宾们望向皇甫子谦时炙热又害羞的目光,想起秦正敏对他的贪恋,“你以前有别人,以后只怕也不全属于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吞噬在炽热的吻里,直待她上气不接下气了才被放开。皇甫子谦恶狠狠的瞪着她,“只会说这些绝情的话来伤我!”
      好在附近的宅子都被他们包了下来,进出的路也被封了起来,所以路上并没有旁的人,可她知道皇甫子谦安保的严密,只怕不知道有多少暗哨看到了刚刚的一切,满脸更是通红。
      皇甫子谦也知道自己脾气发的莫名其妙,可刚刚只一想到陶致远可能曾与她一起嬉笑着学骑自行车,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懑。哪怕知道自己的不可理喻,可他仍是希望,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和自己一起的。
      他受着这样的煎熬,可偏偏陶秋岚并不知道,还那样轻描淡写的说着他的旧事,莫说嫉妒,只怕连介意都没有半分。他便觉得生气,只觉得自己一腔热情并未得到同等的回报,却不曾细想,如果陶秋岚真的在意了,嫉妒了,伤心了,他会不会更加难过。
      可如今真的听到了,他却又后悔了。他尝过嫉妒的毒,那是一根永不会消失的刺,扎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时不时便会让他酸痛难耐。他不愿让陶秋岚受这样的苦,他也笃信自己今后绝不会再爱上他人,却没有料到,他仍是因为自己的旧事,在陶秋岚的心里也扎上了一根。
      而他呢,他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希望通过她的嫉妒来确认她对自己的感情。想到这里,皇甫子谦只觉得自己可耻,可悲,又可气。
      更可气的,是那些将一切重又翻出来的有心之人,那些让他痛,让她痛,还要用他们的痛来获利的人。
      那些人,他绝不会放过。
      陶秋岚看他脸色不好,只当他还在生气,又柔声安慰他:“并非我是拿话伤你,想到你今后可能会爱上他人,可能会有更合适的人站在你身边,我便觉得难过。可除了难过,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不想让你更厌恶我罢了。”她最明白,一旦男人的心不在了,哭闹挣扎、柔情挽留,统统都是徒劳而已,不过是让人更加心生厌恶。
      既然感情留不住,不如离开,至少可以保留自己的尊严。
      就像母亲那样。
      “可我不想那样患得患失,自寻烦恼。以前的事情我改变不了,以后的事情我也不想去猜。如今便只有我们两个,我便会用尽全力的去……”她顿了顿,低声如蚊蝇,“去……爱你。若是哪天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们也不要闹,好不好?”
      她说爱他,虽然几不可闻,可皇甫子谦却觉得今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和满足过。他想要说些什么,想要用力的拥抱她,想要狠狠的吻她那张说出爱的嘴唇,可他却偏偏像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除了红着一张脸,什么也做不了。
      可他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的。他懂得陶秋岚的心结,知道她其实心里对男女感情最没有安全感,更是知道她如今做出这样的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他更是知道,她其实一直是这样的,明明心里千疮百孔了,却偏偏还要故作平静假装坚强。
      “傻瓜,我们自然是会一直在一起的。”他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失态。“都怪我,明明是要骑车的,却扫了你的兴。”又转了话题,问她:“不是说你那朋友摔了一跤,你不怕?”
      陶秋岚摇了摇头,“我曾见学校里教外文的女老师骑过,英姿飒爽,又分外轻松自如,所以便想着或许也没婉之说的那么危险。”复又笑了笑。“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摔过跤,无知者无畏!”
      她这样说的时候微微仰着头,带着一丝的倔强,倒与刚刚那个低眉柔声的模样判若两人。其实皇甫子谦也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不谈论感情的时候,她一直都是这样意气奋发的,好像是自己,才让她变得这样谨小慎微起来。
      而她与他之间,似乎总是有着无数的地雷,不知什么时候便踩了上去,将二人伤的体无完肤。然后他们便互相心疼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收拾好自己的伤口,一边靠的更近,互相搀扶着继续向前走。
      哪怕下一个转角,又是一个更大的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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