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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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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池一路跑到记忆中的账房,路上她边哭边跑,入眼的都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阮府。
夏氏正坐在账房门口对账,她的大丫鬟秋香,正捧着账本和她一一核对,站在她对面的是外面店铺的掌事,低着头配合听账是否有差错。
阮池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霜儿被小姐的举动吓到魂魄分离,这要是惹了夫人生气,自己再待不了阮府了。
“小……”她还未开口,阮池哗地冲进夏氏的怀里。
“娘,娘亲。”她哭得眼泪鼻涕都是,狼狈极了。那双眼睛红通通的,双手依依不舍的拽着夏氏的衣裳。
夏氏被女儿突然的举动吓到,待看清女儿委屈痛苦的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囡囡,怎么了?”她像阮池小时候那样,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
阮池哭过一阵,慢慢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眨巴眼睛,对着夏氏露出开心的笑,“做噩梦了,想娘亲!”
“还想爹爹,兄长,姐姐,霜儿,秋香。”她板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出来,“想家里的一切,什么都想,好想!”
夏氏拿过手帕给她擦干净脸,语气亲昵的责怪,“多大人了,做噩梦还哭成这样,羞不羞?”
“不羞,就是好想你们。”
对账的事被打断,夏氏也不恼,对掌事的吩咐:“陆掌事,今天就先到这边,下次再一次核对剩下的。”
掌事连连点头答应,下退离开。
夏氏拉开阮池,发现她只穿了件外袍,“怎么这样子就出来了?”目光捕捉到远处战战兢兢的霜儿,凤眉一拧,“带小姐回去收拾好。”
霜儿诺诺俯首称是,阮池拉着夏氏撒娇,“娘,是我跑出来的,霜儿追不上我。”
“娘,你陪我一起,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见爹爹兄长和姐姐。”
夏氏拗不过小女儿,又见她难得这么依赖自己,就陪着她穿衣洗漱,慢慢收拾。
午膳时,阮池终于见到了全部家人。器宇轩昂的父亲开始留起了胡须,气质更加儒雅。兄长正值弱冠之年,身形挺拔,清秀的面容下刚毅的双眼,少年的雄心壮志喷薄而出。
姐姐阮莹还是个温柔美丽的小女孩姿态,见母亲牵着妹妹同来,打趣,“妹妹可真粘娘亲。”
阮池看着如今这么美好的姐姐,扑过去,“我也黏姐姐呢!”
“姐姐不要嫁人了,就留在家天天陪我。”
阮莹打掉她不安分的手,“我不嫁人,你还得嫁人。不还一样?”
“瞎说!我们阮府的姑娘,又不是没人要,怎么会不嫁人?”阮凯贤坐在正位,训斥两个女儿。
要是上一世,阮池肯定就噤声不敢说话。
阮池跑到阮父身边,抱着他的腰,“爹爹,你不知道,我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梦中姐姐出嫁后,再也回不了家。我不要噩梦重现,我,我要一直和爹娘在一起。”
“爹爹,我好想你!”听着小女儿软糯的说想自己,阮凯贤这个在官场沉浮十余载的男人,心也柔软下来。
“好,池儿想一直陪着爹娘,就陪着。”
他将阮池抱到身边的椅子上,“传菜上来。”
“池儿今天真被噩梦吓着了,怎么就不见说想哥哥的?”兄长目不斜视,一筷子夹了块排骨,悠悠地出口。
阮池脸上的笑意更甚,她用筷子戳了个肉丸,送到哥哥阮宇碗中,“哥,我也想你,很想。”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午饭,阮池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满足的吃了一大碗。
回到自己的闺房,她翻出纸笔,开始细细回忆上辈子记的那本关系录。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了大半。还有些小官之间的密幸,她要不记不清具体时间,要不就是对不上名字。
小孩子的脑袋还是不能承载很多,不一会儿,她就困了。
翻身上床,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斜阳夕照,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棱照进房间里,阮池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墙上的光影。
过了许久,霜儿都没有进来喊她,她突然紧张起来,头上开始冒汗,早上的一切是真的吗?不是梦?霜儿怎么还不来服侍自己呢?
她扑棱一下坐起来,刚跳下床,霜儿进门来,“小姐,你怎么光脚下床?”
她有些委屈,“小姐,你可是不满奴婢服侍?”
“奴婢一定会好好改,做得更好的。”
阮池没想到自己的一惊一乍让霜儿误解了,她蹲下身扶起霜儿,“我很满意你,一直很满意。”
她笑笑,“是我最近梦魇了,你最近要多陪陪我。”
“是,小姐,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我知道。”
晚饭的时候,阮父阮母的脸上喜色更甚,阮池以为是家庭和睦让他们开心满足。还是兄长姐姐看不过去了,问道:“爹,娘,到底有什么喜事?就你们自己憋着开心,我们快好奇死了。”
夏氏在儿子手臂上轻拍:“瞎说什么‘死’不‘死’的。”
“是你爹要升官了,圣上很满意你爹,透了口风下来。”
阮池手执筷子呆愣在那,“是爹爹要升都御史了,上一世就是这样。”
“接着就是上元节,然后就是那件案子……”她心不在焉吃饭的样子落在夏氏眼里。
“池儿有什么心事?”
阮池放下碗,抱住夏氏,“女儿有话和爹爹娘亲说。”
“嗯?”
阮池仰头看着夏氏,“是关于我那个噩梦的,女儿害怕!”
“在我梦中爹爹升官的事也发生过,正式下旨就在腊月初五,升到都御史。”
“就在十天后了,老爷?”夏氏转向丈夫。
“稚孩梦谈,吃饭!”阮父一锤定音,将阮池的一番言论当做小孩说梦话。
十日后,阮凯贤真得升职为都御史,羡慕嫉妒的都上前祝贺。
“以后都得称阮都御史了,大人不去醉霄阁庆祝一番,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今日家里有事,择日与各位庆祝。”阮父客套完就坐着马车赶回阮府。一路上,他都靠着马车沉思,升官并没有让他喜悦,反而忧心忡忡。
一进门,夏氏就迎上来给他宽衣,焦急问道:“怎么样?”
“都御史,时间官职都对。”
服侍的丫鬟都被使唤出去了,房间里寂静的可怕。
“你说,莫不是别人告诉她的?”
“不可能,三皇子提点我的时候说,两三个月内可能升迁,她一个闺阁姑娘,还能越过皇子去。”
“等会儿把池儿喊过来,我要详细问问她的梦中事。”
阮池吃完饭被留下来的时候,兄长姐姐都以为她是因为乱说梦话没有实现,要被爹娘敲打。
走的时候,兄长在她头顶轻揉了一圈,姐姐则是摸了她秀气的鼻子,“小骗子会长歪鼻子的,姐姐帮你摸正。”
阮池躲闪,“被你越摸越歪了。”
兄长姐姐离开,阮父一脸正色的坐在阮池对面,“池儿,跟爹爹细细讲一下你做的那个梦。”
“爹爹,你升官了?”
阮父点头。
阮池深思了片刻,深呼吸,“爹爹,梦中,我们家和三皇子密切的关系暴露,被敌派反将一军,最终,我们阮家家破人亡。”她说完,房间里一时落针可闻。
“三皇子结局如何?”
“我不知,只隐约记得他统帅军队时受了重伤。”
“最后登基得大典的是七皇子。”听到这,夏氏连忙关紧门窗,以防走漏了风声。
“除了我升职的事,你可还有可以佐证梦中之事的证据?”
阮池想了想,发现除了一个月后的上元节,还真有一事。
“爹爹近日可派人秘密前往通州,寻一名叫方知观的读书人。年前他就会前往京城赶考,到达京城不久,他就被小偷摸了盘缠。这时,右丞罗庸就会对他施以援手,同时给他安排好的住处。”
“爹爹派的人只需要在他盘缠被偷后,在右丞的人出手之前给他帮助就行,但不要以阮府的名义。”
“你梦中怎会知晓这些?”阮府沉浮官场,思考问题总是独道。
阮池没想好怎么回答,就露出小女孩姿态撒娇道:“都说是做梦了,我也不知……”
“今日的话不可外传,你的梦也不可再对人言!”
“好,女儿听爹爹的。”
“你回去吧。”
夏氏将小女儿送到门口,还未开门,突然阮父问道:“这方知观和我阮府有何关联?”
阮池脑袋被这句话“嘣”的一击,眼眶瞬间泛红,“他会在明年考中进士,成为爹爹您的门生。”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阮父的门生曾受惠于右丞,而右丞,一直是个坚定的七皇子派。
阮家后来家破人亡的结局,方知观在其中的角色不言而喻。
腊月二十三这天,阮父派到通州的人回到的京城,他回来复命的同时,告知阮父,方知观确有其人,现在正住在京城有名的状元巷里。
“方知观此人,才气逼人,在通州就小有名气,来到京城,更是在学问方面大放异彩。”
阮父听了点点头,也难怪他会成为自己的门生。
“继续小心仔细的监视,莫要被发现。”他拿出一袋钱,递给手下,“方知观遇到贼人时,你不要声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接济他。”
阮父再次在吃过饭留下阮池时,阮池知道,自己所说的事都已得到验证。
“池儿,你的梦中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是需要为父注意的?”
阮池目光投向远处,所有的一切都将到达那个节点,“上元节。”
“爹爹要注意上元节宁国公府的动向,尤其是宁丞。”
“爹爹要保护好我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