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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完结章 ...

  •   魏从曳蹲在墙头,将几人挨个看了看,最后落到最为斯文的孟稠脸上,笑了笑,“各位,可否通融一二?”

      张余良“嗐”了一声,“魏大人,明儿便是二当家出嫁的日子,你这一晚上都等不了?”

      青年干脆跳进院中,顺着衣袖和外衫下摆,笑容不变,说话却十分不知羞耻:“等自然是等得,只不过等法不同罢了,若这一趟跑空,魏某只怕要睁眼到天明啊。”

      孟稠不由轻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魏大人既已求得美人心,何至于此?”

      魏从曳道:“情之所至,不让魏某何必效仿小贼行径。”

      张余良平地被惊出了一声鸡皮疙瘩,受不了地摆了摆手,“您二位可消停消停,我们大老粗受不了这个……”

      四人中唯有李元对他感观最为复杂,此刻站在后面不说话,却也没有要放人过去的意思。小小的院子只有堂屋大亮着,林含斜靠着躺椅睡在门边,心口盖了件深色外衣,脚边摆了几个还未开封的酒坛。

      魏从曳顿了顿,转身打开了院门,小声吩咐了几句,再回来手上便多了两个食盒。

      “本是办完事打算回府吃的,但几位都在,守夜辛苦,这些都是下酒菜,我一人也吃不下……”说罢,将食盒递了过去。

      姜常掀开盖子看了两眼,接过来,软了口风:“其实咱们几个也不是定要拦你,只是这规矩……”

      话没说完,东侧房门开了,鹤青手上举着瓷灯出来,满头青丝柔软地披散着,是睡了多时的模样。

      魏从曳唤她,不同于和几个汉子说话那般,带着并不刻意的温柔,“庆儿……”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立时闭了嘴,乖乖待鹤青走近,听她问:“怎么这时候过来?”

      平时油腔滑调,这会儿柔肠满怀却说不出什么,他背对着发财门几人,笑了笑,“总觉得看看你才觉得安稳。”

      张余良识趣地打眼色,顺道拉走不抬乐意的李元,留他们在院中说话。

      鹤青尚且有些困倦,一时间也想不到说什么,沙哑着嗓子问道:“吃食给了他们,你怎么办?”

      回去叫人做便是,他却无辜摇头,说不晓得。

      好在她是有些良心,“那……吃面吗?别的我不会。”

      他求之不得。

      鹤青便道:“那你先和他们一块吃点垫垫肚子。”

      这怎么行?
      魏从曳跟着月光下她的影子进了灶房,十分贤惠:“我帮你烧火。”

      煮面最不费事,一瓢水,点燃干草和柴火,不过时便将面下锅搅散。待面煮软,拿出碗橱里存的猪油,小小一勺,少许盐,再滚烫的面汤一淋,被烫熟的酱油少了生涩只剩下咸鲜。

      两人坐在灶房中的矮桌边,魏从曳挑着面拌匀,边吹气边吃着,夏夜的凉爽也压不住进肚的热意,脑门儿不一会儿多了层薄汗,魏从曳自觉狼狈,这才开始在意自己的模样。

      本是想瞧鞋上的灰尘,却意外看到她外衫下没穿足衣的脚,圆润薄粉的脚后跟,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另一边,却刚巧对上对方的目光,被抓个正着。

      讪讪一笑,“庆儿。”

      说着便要去捉她的手,门外“咳”的一声,张余良抱手背对着他们,问:“魏大人,我来问问你,喝酒吗?”

      “不了。”他略有遗憾地收回手,是回答,也像在提醒自己,“该走了。”

      说到做到,只不过吃着吃着也顾不上仪态,饿了一整天,心上人亲手煮的面,他不仅胃里舒服,心里也灌了蜜一般。

      瓷灯的灯油不多,灯花一闪,屋内短暂地暗了一瞬,矜贵的魏公子、魏大人犹豫了片刻,竟然抬手就着衣袖擦了把嘴,确保嘴边没有油之后,一把拉过她的手,低头亲了一口。

      笑着保证道:“庆儿,等我来接你。”

      她眉眼沉静温和,身边没了刀和寻常待嫁的姑娘没有不同,似是被昏暗的光带出了几分腼腆,也微微笑了:“好。”

      翻墙进去,从正大门走着出来,魏从曳跳上停在巷子里的马车,往车内大字一趟,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摇摇晃晃到小院时眼皮子沉得厉害,安命在外头叫了好几声,他边应着,脑子里忽然回放他跳进鹤家的画面。

      光线太暗他没瞧见,这时候仔细想想,似乎各个门窗都贴上了胖胖的喜字。

      安命打断了他的思绪,院里不只他们俩人,还有和他一块儿来迎亲的人,有人起夜撒尿,叫了声公子。

      魏从曳摆了摆手,抓紧时间洗了澡,倒头便睡。

      ————

      再醒来,便是一刻不停歇的忙碌,白昼到黑夜,最后短暂的眯了一会儿便被催促着起身,外头更夫咚咚咚敲响,天色青黑,才到卯时。

      发财门的老人帮忙摆了神龛案桌,照规矩拜神明祖先,大红的喜服加身,金冠束发,魏从曳还是少年时便设想过这一天,但却从未想过这天到来时,他会如此畅快。

      迎亲的队伍除去魏家家生子,还有士真的一队护他周全的士兵,除此之外便是花靖远和南宁侯府的新世子奚云,皇城来的影子们未来得及回京复命的奇三等人,也充当了一把自家人。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赶在辰时前到了鹤家。

      看热闹的乡亲们早早聚在了鹤家门口,或高或低的惊叹,“新郎官真是貌比潘安……”“鹤二当家眼光真好”“你瞧跟着魏大人来的那些个汉子,亦是个个龙精虎猛”……

      外头等着的醉白拿出火折子点燃鞭炮,赞词顷刻间淹没在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

      范正直、翠红、发财门四大掌事、范家老小,鹤青的娘家人都到了,聚在门口的人让出一条路来,李元戴着一双裹了红布的银耳圈,背着新娘子出了门,脸上又汗,眼底微红,高大的身影像座小山。

      马车车门被丫鬟打开,扶着鹤青进了车内。

      聚宝楼的伙计招呼客人,将已经在酒楼里说过的话又高声说了几遍:“咱们发财门大喜,七日的流水席,各位愿意来捧场,一定吃好喝好啊——”

      “咱们发财门大喜,七日的流水席,各位愿意来捧场,一定吃好喝好啊——”

      ————

      外头欢闹声不停歇,这头鹤青进了马车,却是第一时间将裙子底下的弯刀但到了匣子里。

      随车的丫鬟是范正直送的,不由好奇:“二当家为何带刀?”

      她回道:“习惯了。”

      “那奴婢抽空帮您放到嫁妆箱子里?”

      鹤青摇头,“不了,此去士真路途遥远,若是有山贼,也可一用。”

      丫鬟便也不多话了,只道:“二当家的嫁衣可真好看。”

      可不是?正红对襟大袖,凤冠霞披,上等的云锦祥云布匹包边,金线暗绣如意纹样,她瞧着昨晚硬被范正直拉着染红的指甲,五六层花膏捂嫩的双手,眼睛没睁开,翠红亲自来上的妆。

      细细想来,这辈子每一回盛装打扮,不是因为他,便都是为了他,盖头遮了脸,丫鬟看不见,可待她回过神来摸着嘴角,这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笑起来。

      自遥疆到士真,整整约莫两日,辰时接亲,黄昏时行大礼,天色不早,遥遥传来的鞭炮声提醒她,终于是到了地方。

      有人吆喝着:“新娘子下车了。”

      丫鬟本想扶一把,却见鹤青先先出了门,腰身一紧,新郎官一身喜服,白底锦靴,抱着她的腰臀将人接下了车。

      “哐当!”

      双脚还没落地,一泛着冷光的弯刀先一步落到台阶下。

      四周人不由瞪大了眼,这,这这,新娘子怎么还带着刀来?

      小丫鬟还算伶俐,忙捡起刀来,魏从曳镇定地笑了笑,“山高路远,放把刀在她身上,我安心。”

      大家便又不由哄笑,笑魏从曳不知羞,笑他迫不及待,没人笑他爱新妇十分不得了。

      再然后,温热的体温传到她掌心,魏从曳低低一句:“跟着我,慢些,小心脚下。”

      之后却是极为简单的仪式,牵着她,缓缓入了郡守府。

      无高堂却有天地,对着桌上两盏热茶鞠躬当作拜了父母。

      傧相高喊:“夫妻对拜——!”

      鹤青瞧着眼下那双锦靴与自己的绣鞋头对头,俯身,凤冠轻轻撞在他的头冠上。

      “唷……”
      有人不明不白地开始起哄偷乐。

      傧相再喊:“礼成,送入洞房——!”

      不管年轻人还是长辈,都放下了仪态体统,哄笑叫嚷,“入洞房喽,揭盖头喽——!”

      小姑娘最爱漂亮,伸长了脖子,“我要看漂亮新娘子!”

      “哈哈哈哈……走!看新娘子去!”

      接着便又是兜兜转转,最后被牵着坐到了铺满花生枣子的床上。

      郡守府内缺不了伺候的下人,有资历的婆子端着合卺酒早早厚着,一群人巴巴瞧着魏从曳掀了盖了,房内顿时安静了一瞬,新娘子漂亮吗?

      可太漂亮了。
      浓眉大眼红嘴唇,把新郎官都给看呆了呀。

      有小娃娃不懂事:“娘,魏大人是不是想亲新娘子?”

      魏从曳闻言也不转头,对着她敛眸一笑,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端了酒杯递给来。

      鹤青接过酒,亦弯唇笑了笑。

      罢了,魏从曳装不下去,匆匆将人轰出去,门一关,嘱咐丫鬟们伺候好,自己也被拉进了席间,逃不过一阵应酬陪酒。

      ————

      客人被哄了出去,屋内就安静了,鹤青轻舒了口气,打量起四周来。

      身下的床、窗下的斗柜和梳妆台,墙边的衣柜一眼瞧上去便是好料子,花瓶摆设更是精挑细选,夕阳倾洒入内,黄昏已过,外头热闹得厉害。

      丫鬟不高不低问:“夫人,要先洗洗吗?”

      脸上的妆浓得很,鹤青点头,丫鬟婆子一个端水伺候,一个帮她换了软鞋。

      婆子怕她累,安慰道:“夫人歇会儿,吃点东西垫一垫,再等会儿,大人就回来了。”

      说话间,热汤和点心摆上了桌,马车上坐了两日,这会儿能喝两口热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见她脸上疲色愈浓,下人们不说话了,鹤青吃饱喝足,靠在床边眯了一会儿。

      成亲可真是门体力活儿,等会儿还有什么等着她呢?

      抱着这么个想法,迷迷瞪瞪就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房门合上的声音惊醒。

      鹤青睁眼,瞧着拆了发的魏从曳步履不稳地走过来,脸颊有些红,不只是被惯了酒上脸,还是衣裳衬的,大概是匆匆洗漱过来,眉眼湿漉漉的。

      木制的床轻响,他坐下了,她这才瞧见,对方的唇也红得很。

      红烛蜡泪凝固堆积,火花噼啪一响,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魏从曳轻轻咽了口唾沫,却没说话。

      不知是谁先动作,总之是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到了一块儿。

      鹤青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又想着接下来漫漫长夜总要说些什么,便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逛过青楼吗?

      “什么?”魏从曳大概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

      青年呆了呆,第一个念头是她想翻旧账,后觉得不对,但还是解释道:“逛过,但是为应酬,我这身份若不自持,怕要被碾进尘土里了。”

      鹤青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亲眼看过……”

      两人都不说话了,在青楼里能亲眼看见什么?

      魏从曳眨了眨眼,回过味来。

      握着她的那只手缓缓地发紧,像是被激起了某种情绪,温柔的动作变得急躁,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揉捏着她的手背和手腕,湿热的汗黏腻发烫,青年的目光心不在焉地落在了门框上。

      “庆儿……你呢?”

      房中有股奇异的凝滞感,鹤青敏锐地察觉对方试探背后的意图。

      她还在十八殿时,看到过的,姑娘家细白的腿纤弱得引人想要折断,那声音不论或高亢或靡颓,都如同被人拿捏住了痒处,是被折磨着、被迫到达极致的快乐。

      “见过,”她诚实道,“但我不会。”

      魏从曳一怔,无声靠过来,牵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在她的目光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侧头朝一根根手指吻过去,最后叼住细细的食指,自下而上望着她,低声道:“庆儿,这本就该无师自通的。”

      替她卸下钗镮,放下罗帐,红烛的光透进来,照得她两腮坨红,只一双乌溜溜的招子映着烛光特别亮,看似镇定,其实慌乱。
      他将人揽过抱住,忽笑问:有梦见过,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吗?

      “没有。”

      亲吻便带着湿热落道耳畔,解衣的动作又轻又快,鹤青双耳烫的很,她定了定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却听男人问道:“这是什么?”

      她又偷偷把手撤回去,没成功,只道:“小时候请纹绣师傅做的。”

      魏从曳看得眼馋心馋,昂首亲了亲她的眼睛,手指沿着羽箭的箭身缓缓移至箭尖,最后停留在锁骨挺翘处,带着羽毛搔动的痒意。

      单手抱紧她的腰。

      鹤青被对方的情动惊得眼皮子一抖,接着便听到一声毫不掩饰的低喘。

      “魏从曳……”

      他惩罚地咬住她的唇,“叫夫君。”

      罗帐的艳色在他眉眼上了层胭脂,斜长的眉尾被散落的发遮住,鹤青抬手触碰他的下颌,极快叫了一声:“夫君。”

      却见那双吊梢眼眸色一深,他像醉了一般,“好姑娘……”

      大红的喜服混着内衫被扔下,罗帐内人影叠做一块儿,间或泄出简短一句低骂叹息,男人温柔地逼问:“我是谁?”

      “你,夫君……魏,魏忆宁!”

  • 作者有话要说:  含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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