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郎传[聊斋]》七月在予

4、第 4 章

　　“是啊，六郎，我们应该想想我们的关系。”许子鱼解释，他实在不想跟王六郎有不正当的关系，太罪恶了！

　　“哥哥，你不是想娶妻吗？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哥哥因为是渔夫所以才被人看不起吧，如果，你有钱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算是吧。”

　　“我可以点石成金，哥哥，想要吗？”王六郎睁着眼睛，用充满诱惑的眼神问。

　　“这......”许子鱼有点犹豫，他知道这样做不行，可是自己确实缺钱，在金钱面前一切都是无法抵挡的。

　　“哥哥，你只说想不想要钱？”

　　“想。”

　　“点石成金这个风险比较大，哥哥要拿什么交换？”

　　“六郎，你想要什么？”许子鱼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值得交换的。

　　“我想要哥哥......”王六郎的眼睛变成了深蓝色，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泛着丝丝寒意，“陪我睡一夜。”

　　“六郎！”许子鱼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然而实际上却并没有，他想起自己沾染的鬼气已经让道士看出来了，如果那个道士沿着自己的踪迹找到王六郎，可能会把六郎害了，“这个不行。”

　　“既然不愿意，哥哥把心挖给我。”王六郎的眼神充满阴郁和鬼气，这一刻，许子鱼才真正相信王六郎是个水鬼，身上带着水下久积不散的阴气。

　　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心？许子鱼还是做不到：“不行。”

　　“哥哥不想要钱了吗？”

　　“想要，但是凭借这种手段得来的财富，哥哥实在做不到。”

　　“哈哈哈！哥哥，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刚刚我只是在考验哥哥的品行！这颗心只是拿去抵押，哥哥的考验通过了，我替哥哥出这颗心好了。”王六郎手里凭空多了一把刀，插进自己的胸口，将自己的心剖出来。

　　“六郎，你这是干什么！哥哥不要钱了，你把自己的心收回去。”

　　“我只想让哥哥开心。既然哥哥希望娶妻，那六郎便助哥哥一臂之力。”王六郎的脸上露出了苍白的笑，他知道，只有让哥哥觉得亏欠自己，才会真的愿意......

　　“六郎！”许子鱼抱住他。

　　“哥哥，别难过，你一难过，六郎会更难过。点石成金如果不用心脏抵押，施法者会被认为破坏人间秩序，会遭受雷劫的。”

　　“为什么刚刚不说！”

　　“不想让哥哥担心。”王六郎手一挥，鱼篓里面的鱼全都变成了金子，“哥哥，你回去吧，天晚了！”

　　“六郎，我明天再来。”

　　“好，我等你。”

　　*

　　许子鱼带着一篓的金子回家，次日，他将结婚的彩礼送到女方家，随后，又聘请了能说会道的媒人打点一切事宜，婚期就定下来了。

　　成亲的前一晚，许子鱼又来江边，他没有带渔具，只带了酒：“六郎！你在吗？”

　　王六郎从水里探出头来，湿漉漉的长发非常妥帖地贴在脸庞：“哥哥，你还来打渔吗？”

　　“不打了，来找你喝酒，上来吧！”许子鱼伸手，王六郎握着他的手，借力爬上岸，带法术的手一挥，身上的衣裳瞬间变干。

　　“哥哥很高兴啊！”

　　“对，还得多谢六郎，明天就是我娶亲的日子。”

　　“哥哥，正好，明天是我结束河底囚牢的日子。”

　　“怎么个结束法？六郎，你可不要做傻事。”许子鱼知道鬼是不能白天出来的，他最怕王六郎想不开来个灰飞烟灭。

　　“哥哥，你想多了。因为我为哥哥剖心，上天允许让其他人来替代我，明天你会看见溺水的人。”王六郎抢过对方手中的酒壶，“哥哥，今晚别走了，陪我看一晚上月亮吧。”

　　许子鱼抬头，笑笑：“满天的乌云，哪来的月亮？”

　　“只要哥哥答应，一切自然不在话下。”

　　许子鱼看着这样一个率真纯良的少年，再加上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多，明天之后，他们可能再无法见面了：“好，就陪你看一晚上的月亮。”

　　王六郎心花怒放，抬手一点，天上的乌云立即散开，露出了一弯弦月：“哥哥，给我唱上次那个小曲儿。”

　　“好好好，都依六郎。”许子鱼边斟酒，便清清嗓子，“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王六郎将头倚靠在他肩上，闭上眼，很快就睡过去了，嘴角带着笑意。

　　许子鱼看着对方的脸，深夜的风风吹过，带起丝丝寒意，他难以想象在冰冷的水下被囚禁十几年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他有点怜惜眼前这个少年，那么干净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他究竟是怎样在水底生存了几十年呢？

　　*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六郎回到水里。许子鱼在旁边等，结果真的有一个母亲抱着孩子走向河边。他应该出手救下这对可怜的母子，可是，一想到六郎在水里待了几十年，他又舍不得下手阻拦。

　　周围的人看到有人溺水，立即呼救！“快来人啊！有人溺水了！”

　　“快救人！快！”

　　一群人划船赶过来，在那母亲和小孩溺水的地方聚集，许子鱼没有上去帮忙，他在犹豫，这时，他清楚地看到在水下有一个蓝色的影子，是六郎！他会怎么做？

　　“哎呀！我说许子鱼，你怎么还在这儿，你的吉时快到了！赶紧回去吧！”媒人来河边拽走了许子鱼。

　　船上的人将溺水的母亲和孩子拖上来，一直苍白的手在底下托起母子，他在溺水的母亲耳边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为什么要死呢？”

　　溺水的母亲下意识将自己的孩子先托举上去，朦朦胧胧回答他：“我不想嫁一个打渔的，谁知道他的钱从哪儿来的！我不甘心。”

　　“我帮你。”王六郎的眼又变成了蓝色，随后，他附身在女人身上。

　　*

　　许子鱼被人扮成新郎官的样子，随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送去拜堂，新娘子的被盖头遮着，他看不到，他只能麻木地跟着司仪的声音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做动作。

　　此时此刻，他还在想，六郎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投胎了？

　　“一拜天地！”他跪下，新娘子也跪下，磕头。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许子鱼弯腰，低头，看到对方的手，惊讶了一下，好久都没有直起腰来，没错！他看到了对方的手，特别眼熟，就像在河中托起溺水者的手，就像他最爱的六郎的手！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低声唤了一句：“六郎！”

　　在场的众人看着他伸手抓住新娘子的手，不禁有些唏嘘：“呀！”

　　他赶紧放手，在这种场合还是要注意分寸的，毕竟在场的都是四邻八舍，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红盖头之下的人反倒露出了深情的笑：哥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晚上，许子鱼推了酒局，赶紧进来看看新娘子，他揭开盖头，就是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王六郎一身喜服将原本白皙的脸衬托得格外明艳：“六郎！你这是......我不是在做梦吧？”

　　“哥哥，不是梦！今日我看那母亲带着孩子跳河，未免太过残忍，心生怜悯，救下了她们母子，后来才得知，你要娶的便是溺水的母亲。她不想嫁你，所以我替她。哥哥，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拜过堂，告过天地。”王六郎站起来，倒了两杯酒，“哥哥，来，我们一起再喝最后一次。”

　　“六郎，你要走了？”

　　“人鬼殊途，我们确实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人交杯共饮。

　　“不！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拜过堂，告过天地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吗？我承认，我是爱你的，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许子鱼抱着对方，狂热地亲吻。

　　“哥哥，我也是。”王六郎将人压到床上，伸手三下五除二解去对方的衣冠......

　　“等等，为什么是我在下？”许子鱼慌了。

　　“哥哥，我会很温柔的，别怕！”王六郎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哄上床的，当然是他在上了。

　　红烛灯灭，纱帐轻掩，许子鱼静静感受对方的呼吸，冰凉的手指在自己脸上、颈上、身上游走，却并未等来下一步，他微微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六郎，你怎么了？”

　　“哥哥，你我确实人鬼殊途，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

　　许子鱼心情复杂，怎么能将人撩火后把人晾在一旁，忒不负责了吧：“六郎，哥哥可不带这么玩的！”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反手却被对方箍在怀里。

　　王六郎带着魅惑的嗓音：“哥哥，你能奈我何？”他含住对方的耳垂，在口中挑逗......

　　忽然，门被踹开，一阵金光飞来，将王六郎挑翻在地。道士无影一身白衣出现在门外，手里拿着除妖盘：“水鬼！你不在水底好好修行，到这儿迷惑世人，是何居心！”

　　“小道士！你莫伤了六郎，我喜欢他！”许子鱼挡在王六郎的面前。

　　王六郎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刚刚调戏某人没有注意防备，现在被伤得比较重：“哥哥，退后！”

　　“六郎，快走！”

　　“哥哥，退后，六郎的事六郎自己解决。”王六郎一身红衣站在道士面前，看了一眼同样穿着喜服的哥哥，“哥哥，如果六郎走了，哥哥还会记得六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