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爱情故事》枫白

2、二遇

　　可是陈林东是一个一点都不酷的男人。大家都喜欢他的热情，有他在的地方就时不时会有笑声响起。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眼神炯炯，那副认真又舒适的样子迷倒了不少少女或者女士。不过这几天有人发现了他的一点不同，“陈总，怎么去了一趟欧洲回来，多了几分忧郁啊。”王平是他的副手，和他差不多大的一个年轻人，戴着副平光眼镜，却挡不住时时狡黠的眼光。陈林东习惯了他的玩笑话，随口回了一句：“下个月法兰克福是不是有个展会，安排我去一趟吧。”“遵命。”王平凑过来，小声说，“你是不是在那边认识了美女？”“干活去！”陈林东一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王平赶出了办公室。
　　陈林东又瞥了一眼手机，他的电话总是不断，今天却异常平静。除了早上接过四个业务电话，大学同学约吃饭一次，一刚认识的mm约见面一次，售楼公司售后服务一次，就没有了。昨天也是，前天也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下，仿佛总少了谁的电话。“因为时差？电话费太贵？把电话号码弄丢了？……”一连串欠缺主语的问题在陈林东脑子里持续发酵，他不由喃喃自语起来。王平从门外经过，一眼又瞧见陈林东一副失神的模样，“扑哧”笑了出来，“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周持没想到法兰克福竟然是一个还挺有趣的地方，虽然号称欧洲一大金融中心，但城市小小的，居民只有60万人。这里有很高的摩登楼房，也有雅致的老城，还有一条美茵河绕城而过，阳春三月的河水翠绿晶亮，像法兰窈窕身姿上一条精美的腰带。
　　这几天，周持近乎于忙得不可开交：收拾新家，上班，晚上同事们还拉着她一起出去喝一杯。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德语，周持还是很开心的跟他们混在一起，在法兰的小酒吧里她的黑眼睛一会看到这，一会看到那，渐渐就忘了自己身在哪里，不觉得自己身在异乡，不觉得自己离家万里。朦胧中，一串数字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旁边还有一张模糊的脸，一对逼人的乌黑眼眸在注视自己，空气慢慢开始变热。“Chi, you’re drunk !（周持，你喝醉了）”有人在耳边大喊一声，周持一惊赶紧睁开眼。出了酒吧门，晚风一阵沁凉，周持完全清醒过来了。远处高高的一轮明月清冷光华，莹白下方有个小小黑色物体在慢慢移动。是飞机么，离地三万英尺。周持默默想着，那串数字又一次蹦到眼前。

　　陈林东背着包，大步走出展会场馆。一身黑西装，头发刚理过短短的很是精神，总算忙完一天工作的他很兴奋，好像心底在不断往外冒着轻美的泡沫。法兰克福的天色还很明亮，天气晴朗，树梢上到处冒着嫩绿。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仔细，打量着每个人，搜寻着每个角落。从展会到火车站，到美茵河边，再到市中心，陈林东一路走过，灼热的目光电到无数路人。他又紧张又期待，又害怕在下一秒，一个小小的黑发女生就悄然出现，向他露出轻轻微笑，黑眼睛轻灵可爱。
　　这里没有多少人，她应该已经下班了，就在附近。陈林东傻傻的告诉自己，一边又沿着原路返回。他走走停停，四处张望，巴不得用目光溶化一切多余的东西。
　　天色渐渐黑了，电话突然响起，“陈总，我们在棕榈园吃火锅，快点过来吧！”陈林东走的有点累了，两个多小时了，他把法兰克福丈量了一圈。“我就过来。”挂了电话，陈林东长叹一口气，我怎么这么傻。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在犯傻。他暗暗说着，脚步慢下来。突然觉得一阵燥热，陈林东扯了领带脱了外套，一边上了地铁。
　　地铁里人很多，陈林东在门附近站着，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张张日耳曼人深刻的轮廓，让人迷失焦点的阴影起伏。他又不由叹了口气，转回头来，看到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清瘦的面庞，脸上有汗迹和浓重的疲惫感，一双眼睛里散发着丝丝无奈。这和白天精神奕奕的自己是一个人么？陈林东低头苦笑。我怎么这么傻。
　　“Enschudigung。（德语：请让一让）”一个轻轻的女声响起在身后，像山坡上流下的一道清凉小溪。陈林东微闭着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个声音有莫名的熟悉。 “Danke schoen。（德语：谢谢）”女声混在开门的杂音中，却格外的更加渗入陈林东的意识。周持！一个激灵，陈林东猛地回身，地铁门正在合上，一个白皙的脸庞从门缝中透射过来，一双黑亮的眼睛还是一般灵动，女生一身黑色套装一双高跟鞋，像一棵秀丽雅致的小树在迎风舒展。虽然她离自己很近，陈林东张了张嘴，却没喊出半个字。那个名字在心里四处撞击，他感觉浑身酥麻，说不出是惊是喜还是悲。
　　地铁开动了，陈林东还是愣在那里，直到有人经过一把推开他。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一边喃喃着，他终于想起自己要在哪站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