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光》我是宝的贝儿

24、初心

　　这个晚上的周砚寒莫名有情绪，池翾不想给他制造一种‘我在你和瞿任杰之间选择了你’的错觉，助长他嚣张的气焰，所以送走绅士懂礼节的瞿小胖，她选择到医院的中庭独享安静。
　　这期间分别跟单结香和赵导打了一通电话，确定事情进展、明天的大致安排等等……

　　结束已是凌晨四点，估摸着这个点儿，内娱逆子就算还没睡也没精神跟她打心理战了。
　　池翾打算天亮回旅馆再休息，去餐厅要了一杯咖啡。
　　话说回来，‘内娱逆子’这个绰号到底是哪个娱记小天才取的，以前不觉得贴切，现在细想，简直透过现象看本质，把周砚寒骨子里的叛逆倔强表达得淋漓尽致。
　　池翾自得其乐的想了一路，打开病房的房门，抬眼望里一瞧——病床上，伤者闭眼躺平，鼻息均匀，安静如初生婴儿，并没有因为她制造的些微动静睁开眼睛与她发生对视。

　　很好，她很欣慰。

　　病房里配置的单人沙发舒服极了，池翾几乎刚坐下就获得了能令她全然放松的陷入感。
　　咖啡透过纸杯熨烫着掌心，香气袅袅上浮，她平静的深呼吸，将那一息醇厚吸入身体肺腑，从中获取几分舒适、几分清醒。

　　入行前池翾根本不爱喝咖啡，她品不出这种饮品除了苦之外的其他滋味。
　　直至第一次试镜前，单结香递给她一杯单品现磨让她喝掉，提神消肿，能给镜头里的她加分。
　　那时已经有一座国际影后奖杯傍身的池翾极不理解，演员的本职是演戏，只要戏好了，其他都是次要的。
　　她又不是易水肿体质。
　　假使演员在试镜前会受一杯咖啡影响，被咖啡左右了试镜结果，只能说明那名演员有失专业。

　　单结香听了她的理由，点点头认可，坚持将她嫌弃的苦涩热饮塞进她的手里，还说，以后你会懂。
　　池翾只好拿着一杯咖啡走进试镜的化妆间，然后发现演员们不论男女人手一杯，聊这次的机会、聊角色塑造……也聊咖啡豆，我喜欢深度烘培，他喜欢浅烘甘甜带果香的，你呢？

　　每个行业都自己的一套规则，不成文，但想在圈子里混下去，就要学会遵守。
　　看似没有道理，久而久之才发现里头全是人情世故。

　　演艺圈是五彩琉璃做的旋转木马，一群外貌不俗的男男女女排着队，只等坐着玩耍一次，感受光彩之下梦幻的旋转。
　　咖啡是你排队时手里的一张标签，它会把你跟其他喝咖啡的人举到一起。
　　导演圈喜欢饮茶。歌手大多喝泡了胖大海、罗汉果的温开水。还有些演员不论早晚的饮高度烈酒，喝咖啡的都算克制了。网红圈则喜欢给近期很火的奶茶带货做宣传，漂亮的包装拿在手里，喝不喝是另一回事。幕后的工作人员爱啤酒配烤串儿，方便又痛快。

　　这些规则并非绝对，代表绝大多数已经足够。

　　池翾十九岁入行，有单家做靠山，单结香亲自为她保驾护航，即便如此，从影路上还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和陷阱。
　　有的人贪图她的自身价值，挖空心思想从她身上获利。
　　有的人单纯想毁掉她，给她设局，要把她拽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还有人一味唱衰她，出道即巅峰，高开低走，不会再有爆发了。

　　面对种种声音，池翾始终沉默，憋着一股劲儿在二十六岁这年用塞城影后证明自己的能力，也稳固了超一线电影咖的地位。
　　她有野心，三十岁以前还想封后，站在全球直播的颁奖典礼上握着属于她的那座奖杯，享受如雷掌声和赞誉。
　　她也是真心热爱表演，每一次都全情投入，与角色共情、共鸣，体会不同的人生，获得镜头外的全新感悟，完整人格的升华。

　　池翾一直具有高度清晰的自我认识。
　　她也始终认为感情中的爱情最是累赘。

　　当初选择凌哉，是做了那个阶段该做的事，没能走到结婚生子的一步，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亦不和。
　　池翾经历了这个阶段，便不再需要凌哉。
　　至于说‘爱’，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磨灭消失。
　　她相信爱是永恒，但不信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爱’。

　　周砚寒又与凌哉不同。
　　坦白说，池翾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和他交流。
　　他过早的闯入她的生活，初次见面和后来的正式入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日积月累的相处将他们的关系复杂化，家人？姐弟？那都是池翾的自欺欺人。

　　同为演艺圈人，周砚寒因为自带高贵的资本属性，能够安逸的游离在规则之外。
　　他可以让人寻每年最好的新茶送给赵以诚，饭桌前陪兴致上头的万臻珍连干三杯白酒，饭后和端木星愿坐在街边喝网红奶茶，晚上又拉上苏和瑀请节目组喝啤酒撸串，再在早起时问池翾要一杯咖啡来提神。
　　甚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改变这个圈子的生态环境，捧一个新人，不动声色的封/杀一个谁。

　　池翾不行。
　　凡事还是要讲初心的，她的初心是把戏演好，尽可能的延长演艺生命。
　　一旦专注了这件事，其他都会成为拖慢脚步的负累。

　　千愁万绪间，涣散的目光无意识的汇聚在麻烦的源头，名为‘周砚寒’的伤患身上。
　　病房里的主灯被关掉了，床两侧的墙上，两盏壁灯孜孜不倦的释放着温暖的橙色调。
　　薄光像云雾山间的晨曦，朦朦胧胧、轻轻柔柔的笼着他俊俏的脸皮，沾着椰粉的嘴角让池翾看见后哭笑不得。
　　之前还很肯定的说不吃，平时表里如一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口是心非都表现在这些孩子气的方面。

　　大约是在医生做完例行检查后，周砚寒就把固定包扎的头网摘掉了。
　　不要粉丝后援会，不需要歌迷喜欢他这个人，哪天写不出好听的歌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绝不还口。
　　但任何时候，偶像包袱不能丢。
　　医院浅灰色丝绸面料的病号服被他穿出秀场上高级定制的贵，也是了，毕竟生了一张老天爷捧着碗追在后面喂饭的脸。

　　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

　　程度呢？
　　不知道。
　　或者该说，至少现在的池翾压根不想知道。

　　曾经她给过自己机会去过大众眼里‘怎样的年龄做怎样的事’的生活，遗憾失败了。
　　选择凌哉也不是因为有多爱，池翾看重的还是合适不合适。
　　在25岁成家、27岁生子，虽然现实身份的转变无疑会影响戏路，错失一些角色，但对她个人而言是良性的过渡。
　　池翾计划得很好，是凌哉没有配合好。

　　基于以上的所有，再来看周砚寒，和他在一起就只能有爱或不爱，只谈感情，只有或长或短但终归会走到尽头的结局。
　　池翾不想误他误己，也不想在将来某一天怀着她引以为傲的人间清醒迎接结束的那一刻。

　　放下咖啡，他嘴角的椰粉轻轻擦掉，没有急于收回的手顺势捧住男人的一半侧脸。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给与他的目光里有不加掩饰的欣赏，还有专心一意的喜欢。

　　再套用他的句式来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如果我能够不自欺欺人，那么或许一开始我就会接受你，不顾一切的和你在一起。”

　　*

　　天亮没多久，警察来给周砚寒录口供。
　　瞿家和周家的律师几乎在同一时间到，两边带来的消息也一样，庄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及子女在秀场后台的行为有多恶劣，想亲口向他道歉，获得他的原谅。
　　翻译：知道错了，希望周大少爷放他们母子三人一马，私下和解。

　　周砚寒多爱记仇的人，昨天居然被一把折叠椅打晕了，伤情是小，面子事大！
　　坚决坚定的不和解。
　　池翾全程在场，提议以万臻珍前夫放弃龙凤胎的抚养权为交换条件。
　　庄家母子三人在国外被捕，按照这边的法律，只要涉及儿童都会十分严格，而且法官会更偏向孩子的生母。万臻珍始终是公众人物，再怎么身不由己也还是牵扯了官司，对她事业发展并不好。
　　两边律师觉得此方案可行，闹大了终归不好看。

　　“这种时候你倒是肯为他人着想，也不怕她处理完私事来个事业大爆发，抢你的资源，截你的片约，你在电视剧那块儿本来就不如她。”周砚寒不咸不淡的风凉完了，点头同意。
　　池翾冷眼望着他：“圈里能抢我资源截我片约的没几个，不劳你费心。”
　　“确实。”周砚寒变换思路，问自家律师，“她这种情况，要让她半息影空出多余的时间做点儿别的，比如跟我谈个恋爱，是不是只能我回去继承家业，从根本上打击她了？”
　　律师听得满头汗，频频去看那位待打击对象的脸色：“这个、逻辑上没问题，但少爷您确定这么做不会招来当事人的记恨？”
　　池翾笑了：“记恨不至于也没必要。”
　　周砚寒道：“就是有时间了谈恋爱也不会考虑我，对吧？”
　　“没错。”
　　“你确定不是在报复我？”
　　“你确定要以封/杀我为目标回去继承家业？”

　　周砚寒四平八稳的靠坐病床床头，一身浅灰色丝绸睡衣穿出豪门贵公子的范儿，头发乱点也无所谓，用网上流行的说法那叫脆弱感。
　　你以为他跟五彩琉璃似的一敲就碎，其实能量大着呢！

　　他没有继续和池翾斗嘴，很节制的打住了，就那么冷冷的跟她对视了一会儿，若无其事调转视线，对律师道：“我开玩笑的。”
　　回家继承家业，打击影后事业，动用一些合理却卑劣的手段强迫她与自己谈恋爱……这些，都是周砚寒在开玩笑。
　　律师神情木然，大脑高速经过运转，理清少爷说这番话的目的以及突然改口的前因后果，消化完毕，秉承着职业的专业点点头，肃然道：“好的，我知道了。”

　　*

　　早十点，律师们离开一会儿，漫生团其余四人和赵以诚一起过来了。
　　旅行还不足十天，没上热搜也能搞得惊心动魄进医院，赵导感慨良多，按捺着心头苦涩，对亲自发出邀请的艺人们开玩笑：“不怪你们，只能说你们命里带火，注定会红。”
　　苏和瑀搭着他的肩膀，顺着他的思路做安抚：“这样想就对了，有我们六个人在，漫漫人生路一定收视长虹，成为难以超越的神综！”
　　赵以诚接不上话，不知道说什么，入行这么多年，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彻夜难眠的感觉了。
　　真是梦回少年逐梦时！
　　还有一句：人没事就好！

　　万臻珍想利用前婆婆小姑小舅子出格的举动谈条件，拿到一双儿女的抚养权。
　　得知池翾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争取，周砚寒也点了头，给她感动得一塌糊涂，等录完节目回了国，她要让龙凤胎认池翾做干妈，不许反驳！
　　周砚寒有意见：“挨打的是我，在医院躺一晚的也是我，这都没有资格做小寻小觅的干爸？”
　　《风轻轻》都给两个小家伙唱了不止十遍……

　　儿女的抚养权十拿九稳，万臻珍没有不应的。
　　端木星愿和宁凝趁机敲竹杠，见者有份，回京市她们要去蹭饭观礼凑热闹。
　　赵以诚又感叹，做了那么多的综艺，勾心斗角看了不少，艺人之间真情实感心心相惜实在难得，他那颗几近冰冻的心都快被捂热了。
　　酸得漫生团整整齐齐翻白眼。

　　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里，苏和瑀嘴滑打趣：“你说你，英雄救美就算了，影后牺牲休息时间照顾了你整晚，你怎么还逮着机会给自己抬咖位升辈分？”
　　他想表达的重点在‘英雄救美’，至于‘咖位’，影后和内娱你自同在演艺圈但专精领域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而说到辈分，纯粹是为了句式押韵。

　　“并没有。”周砚寒只抓取了后面一个关键词，望着众人，正色官宣，“池翾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同辈。我保护她是理所应当，她留下来照顾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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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砚寒：我这种情况，随便宣一下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