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光》阅疆

7、第 7 章

　　吃完饭，赵林炜问她，十一月一号二号两天要不要去容大玩一圈，那两天秋季运动会。

　　相比较上半年的春季运动会，秋季运动会并没有那么热闹，但是也有看点，比如学校还有团体的啦啦操比赛，魅力十足。

　　“十一月一号？”

　　“那两天是周末，你休假的，去玩吧，你应该出去散散心。”

　　祁悦想着这几天事情也不算太多，就答应下来。赵林炜笑了笑，“八点半就开始，我过来接你。”

　　“不用。”祁悦托着腮，“你离我这里也挺远的，一来一去麻烦，我自己过去。”

　　赵林炜知道她的性格，没多说，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

　　十一月一号那天，天晴，没什么风。几片云飘在天上，染出点点的洁白。

　　祁悦停好车后拨通了赵林炜的电话，不多时他背着包过来。当祁悦得知他从图书馆出来后更是愣了一瞬。

　　记忆里，赵林炜是真的不喜欢学习，看书于他而言，就跟打针吃药一样让人浑身发憷。

　　时间久了到底什么都会变，就比如她自己，其实不知不觉中也变了很多，即使她自己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

　　或者人难以察觉，但是变化总会存在。

　　赵林炜说：“祁悦姐，你这个表情看上去很吃惊。”

　　祁悦露出了职业假笑，“没有。”

　　“谁信？”赵林炜哈哈大笑，从报亭里买了两瓶水，报亭里老大爷问要不要冰的，他摇摇头，“常温的。”

　　祁悦顺手要去拿两听罐装咖啡，赵林炜盯着她看，“祁悦，会牙黄。”

　　她想了想还是收回手，赵林炜转手就给她拿了盒纯牛奶，没等祁悦出声，他开口道，“脱脂的。”

　　祁悦接过咖啡时又听他笑了，“喝咖啡没看过你那么多讲究。”

　　“其实以前我喝得也不多，但是工作太忙了没办法，事情做不完，只能加长时间。”祁悦浅浅地喝了一口牛奶回答道，“但是喝多了会产生一种习惯，就跟抽烟一样，习惯了，有瘾，就很难戒。”

　　“科学研究，喝一杯450ML咖啡的提神效用，比不上打盹20分钟，而且多休息对你身体也好。”

　　“是吗？那下次试试。”祁悦笑了笑。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最后来到操场。人很多，看台上也挤满了人。赵林炜走在前面，替她挡开人群。两个人在倒数第二排找到两个空位，赵林炜先跨过去，转过身来接她。

　　祁悦换上了一身运动装。她本来就瘦，好在衣服贴身，并不觉得松垮。她跨过来踉跄了一下，被赵林炜扶住，“小心。”

　　她的手很冰，手指纤细，指尖细细地。

　　底下有每个学院派出的啦啦队，一排排青春靓丽的女生，穿着热裤热裙，手上拿着亮闪闪的花球，特别热闹。

　　“容大每年运动会都会有啦啦操比赛，你参加过吗？”赵林炜问。

　　“没有。”祁悦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说完她又补充道，“大三还有体测，当时我体测时你在操场上课，我八百米跑吐了你还记得吗？”

　　大三时没有体育课，但是有体测。祁悦体测时正好碰上赵林炜在篮球场上体育课。篮球场和操场中间用铁网隔开，他可以将操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祁悦的运动细胞为零，她个子高挑手长脚长，跑在人群后面，一脸的绝望。

　　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她开始走，走到铁网的地方，赵林炜看了一眼手表朝她喊，“祁悦姐，四分钟了，再走下去你要不及格了。”

　　后来体育成绩下来，她的综合总分是60.1，导致她后来想起来都感谢赵林炜对她的督促。

　　人长时间不运动，剧烈运动时难免会又大反应。祁悦跑完后就开始犯恶心，在洗手间吐完出来之后，赵林炜等在外面，给她递了瓶水。

　　太阳越来越大，边缘处能晒到太阳，祁悦从包里拉出遮阳伞打上。赵林炜说，“你门门都优秀，体育差得很，有时间我带你去跑步。”

　　“好啊。”祁悦转过头来看着他。

　　十一月初的阳光本来就不大，打在人身上，有点懒。光影里，赵林炜的轮廓尤为分明。

　　祁悦转回头来，开口道，“其实我运动差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我懒。”

　　赵林炜笑了，“你也没懒过。”

　　“一个人的时间就那么多，很难去平衡的。所有人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你想抓住一件事，就必须放弃别的。那段时间我很忙，暑假时我妈安排我去法国那边学习，紧抓着工作，自然就会缩短睡眠和工作的时间。”祁悦喝了一口牛奶。

　　“我知道。”赵林炜笑了笑，目光落在操场的方阵上，“不过你应该把健康放在首位，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这么不眠不休下去，你很容易垮。”

　　祁悦点点头，“嗯。”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表演，祁悦接到电话，姜研打过来的。

　　“悦悦，我刚刚到容城，现在在容大，你要不要跟我吃顿饭？”

　　祁悦回答道，“我也在容大，你现在在哪？”

　　收起手机后，祁悦转头对赵林炜说，“姜研刚刚来容大，约我们吃饭。”

　　大学周围总有各种吃的玩的，祁悦大学毕业后就没再来这里，美食城的街道重新修整了一遍，中间加上了隔离带，两边也加了栏杆，防止学生随意穿路而过。

　　看完了比赛，祁悦选了一家港风店等人，姜研一过来就给了她一个熊抱，然后捏捏她的脸，“瘦了。”

　　裴岩跟在后面，朝她笑笑。

　　裴岩去年博士毕业后就留在容大任教，总是带着一副金属框银边眼睛，不苟言笑。姜研吊在他身上，裴岩转过头来看着她，“姜研你是不是没骨头？”

　　“我累，我站不住。”姜研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我刚从日本回来呢，都没歇一下就过来找你，你看你，还嫌我麻烦……”说着她往后一退，翻着白眼瞪他。

　　裴岩无奈地扶着她，语气嫌弃，眼神却很温柔，“吃完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姜研又哈哈笑起来，“得了，日本到容城飞机还不到三个小时，骗你的。”她拉着他坐下，把菜单铺在他面前，又给祁悦拿了一份，“今天算我的，你们随便点吧，裴岩你少选辣菜冷菜，悦悦忌口的多。”

　　菜上齐了，她赶紧拍几张，凑满九宫格发朋友圈。她故意将祁悦和赵林炜拍同框，又配了文字。

　　“一年四季全世界到处跑，坐下来和你们安安稳稳吃顿饭，奶思~笔芯~”

　　发完朋友圈她戳了一块鱼，扒了鱼皮吃一口，然后对裴岩说，“还是这家的菜口味正宗，以前上大学我跟悦悦就喜欢过来，那时候你忙记得不？你整天泡实验室，我就给你打包一份，因为你实验室里禁止吃东西，我经常坐楼下等你出来。”

　　“是吗？”裴岩笑笑。

　　“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你那时候多高冷。”姜研“啧啧”地叹着气，指了一下裴岩，又指一下祁悦，对赵林炜说，“你知道吗，这两个人都是超级高冷的，我以前最讨厌这种浑身上下铺着冰的人，就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一样，没想到一个成了我男朋友，一个成了我闺蜜。”

　　她吃了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祁悦你要不要吃那边那一家的炒面，就我们以前最爱吃的那一家？”

　　美食城小巷的尽头有一家陕西面馆，面食是大学城一绝。姜研喝了一口茶，站起来，“你要吃我们俩买一份？”

　　“我不吃了，这些够了，你要吃再加一份吧。”祁悦说。

　　“你们都不用？”姜研擦了嘴，起身，“那我去让老板炒一份小份的，等会儿送过来。”

　　姜研和祁悦是两个极端，两个人都是工作忙得饭都吃不上，但姜研向来不控制饮食，她外出多，运动量大，饥一顿饱一顿，所以能吃饱，向来不会控制。

　　老板很快送来了炒面，姜研拨了一小半道碗里，感觉有点饱。她不暴饮暴食，会吃到九分饱，但是不会吃撑。看到还剩下的面，求助地看着祁悦。

　　两个人多年来养成了少有的默契，看姜研的眼神，祁悦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笑了一下，端过那古色古香的土黄色陶瓷盘子，“我也想吃一点，给我拨一点。”

　　她将剩下的面盛到自己碗里，吃了几口，喝口水道，“还是这家面最好吃，很劲道。”

　　姜研感激地朝她眨眨眼。

　　姜研和裴岩不是一类人，在他们的感情里，更多的是设身处地朝对方着想。

　　裴岩家庭条件困难，亏得他自己争气，一路往上爬，爬到这个位置。他吃饭向来是吃多少买多少，可要可不要的东西向来不会买，生活理智简单，井井有条。

　　相比较裴岩的简单，姜研的生活堪称泥石流。她从小家庭优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典型的理想型人格，看中什么买什么，吃东西吃一半丢一半，大脑一发热做出出格的行为是常有的事。

　　比如她对裴岩一见钟情，之后死缠烂打，用尽了花招终于把这位高岭之花学长收入囊中。

　　祁悦刚认识姜研的时候，也被她的铺张浪费和夸张生活吓到过。

　　双yan的爱恋当初没有被任何人看好，现在两个人的感情却越来越稳固。姜研设身处地地为裴岩着想，裴岩不喜欢浪费，所以姜研连吃一半丢一半的性格都收敛了。

　　感情这东西，向来是双方的事。双方需要相互谅解，缺一不可。

　　下午，太阳不大，时不时地被云遮起。天空的另一边出现了月亮。月亮缺了一点，不是特别完美，风打在主干道两侧的银杏树上，叶子落了一堆。

　　赵林炜送祁悦回家。祁悦的病还没断根，走几步就会累。她放弃喝咖啡提神的习惯，改成小睡二十分钟。

　　赵林炜开车，她坐在副驾驶上睡觉。窗开着，飘进来一片银杏叶子，跟午后的阳光一起落在她腿上。

　　手机响了，祁悦睁开眼，看到林承打来的电话。她想了一下，挂了。

　　在手机响了几次之后，她选择了关机。

　　林承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提示音，坐在办公桌前，呆了片刻。余念抱着外卖“噌噌噌”地跑过来，“我买了牛肉饭和咖喱鸡肉饭，都很好吃，你要哪个？”

　　“林承？”

　　林承抓起手机去了露天阳台，给姜研打了电话。

　　姜研刚回家，斜躺在沙发上，听到林承的询问，想他是看到那条朋友圈了。

　　祁悦不屑于玩这种游戏，她喜欢。她脾气火爆，最看不惯余念和林承的那点破事。她随手接过来裴岩递过来的热水，回复道，“谁，你是说跟祁悦一起的那个男孩，小炜啊？”

　　她喝了一口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什么关系？你跟余念发生了什么关系，她就跟赵林炜是什么关系咯！”

　　电话那边传来了忙音。

　　林承握着手机，“啪”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