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七十九章：岁月痛歌（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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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顾莫拾一直跟在贺饮清后面，连与程未逢的实验也不做了，就只是为了系统A的联系方式。
“我真的不知道。”贺饮清第一百零三次告诉顾莫拾他并没有也不知道系统A的联系方式
顾莫拾不信：“他是你朋友啊！你怎么会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那你过生日是怎么邀请的他？你就是不想把他介绍给我吧，是不是？”
贺饮清简直百口莫辩，他怎么告诉顾莫拾，她‘一见钟情’的‘雁十三先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维度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有对方联系方式，他们平时都是用意识在说话的啊。
“我没有……”
“那你就把雁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啊！”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贺饮清比顾莫拾高出半脑袋，却在比他矮的顾莫拾面前莫名矮了一头。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铺着皓影，上面流转亮银，而你带着微笑向我走来，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人间的第三种绝色……”
“兮兮？”贺饮清趁机挣脱顾莫拾的纠缠，拿着手机快步走开。
“顾终年想请你喝咖啡，他在门口。”
“嘟——嘟——嘟——”
贺饮清茫然的看着手里的手机，特意打来电话就是告诉他顾终年要邀请他喝咖啡吗？
“去看看吧，也好躲躲顾莫拾。”骆长亭吃着薯片，道，“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强的执念。雁十三，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是哪次违法乱纪跑出来的时候惹来的桃花吧？”
坐在沙发另一边看书的系统A闻言，眼角微微抽搐，“没有。我不会干涉其他世界人物的命运。而且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顾莫拾自己。”
“问她自己。”贺饮清看着转角处，直愣愣等在原地的顾莫拾，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会说吗？”
骆长亭斩钉截铁道：“不会。”
贺饮清：“……”
酝酿的情绪被打破，贺饮清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收起手机，为了避过顾莫拾走了安全通道。
借主的约会与他们无关，所以骆长亭便让备用系统将空间的监控关上，单方面切断贺饮清与他们的联系。自己则蜷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包芥末味的薯片，顺便还开了一瓶可乐，乐不可支的吃着。
系统A：“不看着？”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不需要家长时时刻刻看着。”骆长亭毫不在意的摆手拒绝，他咔嚓咔嚓的吃着薯片，咕噜咕噜的喝着可乐，悠闲的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度假。
“你简直是我见过最懒的任务者。”系统A合上书，看着赖在沙发上的骆长亭，“也是最有分寸度克制力最强的任务者。”
“哎嘿，谢谢夸奖。”骆长亭笑着将薯片塞进嘴里，“不过你说为什么顾莫拾这小丫头会喜欢现在的你啊？”
现在的淑人君子一般的系统A，内敛又沉稳，像一棵挺立山间的修竹。
“或许是童年的经历导致的她人格里某种缺陷的不满足，在长大以后成为她所倾慕喜爱的人的品质之一。又或许是在她的童年里，曾有一位温和而容颜俊美的男性短暂出现，给予曾是孩子的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幸福感。”系统A顿了顿，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或许她自己知道那个男性的出现不过是为了实验，可她还是选择性淡化了那个男人的利用和欺骗。甚至为了保留记忆里那份幸福感和安全感，在在长大成为了她择偶的标准。容颜俊美，性格温和，待人礼貌，她目前表露出的择偶标准，也不过是潜意识在我这个继任者的身上抒泄了童年的渴望。”
容颜俊美，性格温和，待人礼貌……怎么感觉有点像文学作品里的完美人物。骆长亭无意识的嚼着嘴里的薯片，依着系统A提出了线索，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联想剖析。
“像不像光。”系统A不等骆长亭想到，直接就将被正确答案展露到了骆长亭的面前，“那是她的童年救赎，是她心中信仰的神明。”
“……”骆长亭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系统A并不在意这个，他就像是年老的长者在前方引领着年轻的孩子，引导着对方一步步前进，走到那个他能走到的位置，“她最需要的是一位拯救者，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品格，只要能让她获得幼年时期曾拥有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她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哪怕是成为一条狗。”
骆长亭：“……你这话说的，好刻薄哦。”
系统A斜了骆长亭一眼，“我说错了吗，顾莫拾是个什么性格你看不出来吗？”
“……”
骆长亭：“看出来了。”
顾莫拾是一个恣睢妄为的人，或许其他人看不出来，但骆长亭却能感受到她骨子里的疯劲。准确来说，顾莫拾是一个没有是非观、价值观的人，她是一个没有品德里忠诚爱国，价值观里没有同胞国家的反社会人格的小疯子。
随了她爹妈……
“她在不断的寻找活下去的理由，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系统A点评道，“是个胆小鬼。”
骆长亭闻言放下手里的薯片，看着系统A，认真的道：“系统A先生，请在你现在的性格模板里，加上一点率真、跳脱和懵懂吧。”
系统A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你，才更能像个能与我相处融洽的系统。”
“是我现在这个模板不好吗？”
“不，我只是私心里希望，你能更像个活着的人类。”
会哭会闹，会恐惧会后退，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责任，逼着自己往前走不停留，甚至是以伤害自己来达到解放同伴们的目的。
“你希望我是这样的吗？”
“我希望你是这个样子的。”
那么，便如你所愿。
静谧的环境，隐约萦绕耳边的轻柔钢琴曲。
贺饮清握着手里的冰卡布奇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终年，道：“前辈，您就只是请我喝咖啡吗？”
银色的小勺一圈一圈的搅拌着雪□□致的咖啡杯里深褐色的咖啡，顾终年垂眸看着自己的咖啡杯，“对，不过这并不只是请你喝咖啡，而是约会。”
贺饮清：“……”
贺饮清：“约会？”
顾终年轻笑一声，终于抬眼看向贺饮清，“对，约会。”
“……啊？”贺饮清觉得很懵，他只是借着喝咖啡的借口摆脱顾莫拾的纠缠，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约会？
“别觉得惊讶。”顾终年抿了一口咖啡，看着眼神迷茫的贺饮清，缓缓地道，“你其实和我是一类人，不过是因为老人的教诲和身边人的言谈让你误以为男人就应该娶妻生子。你除了在科研项目上会有所怀疑外，对外界的人或事，总是客观的了解，主观的听取身边亲近的人的想法并转为自己的想法。你从来就不会对身边的人的意见或建议产生怀疑的想法，就像你感受不到这世间的善恶，真实与虚假。”
“你是一个拥有‘纯洁无瑕的信赖之心’1的人。”
贺饮清斩钉截铁的道：“我不是。我不是Gay。”
顾终年说：“别那么快否定。就像是基因一样，性取向也是隐性、显性或不稳定性的。这世界上多的是结婚生子或是人生过到头的人才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是同性，也多的是在同性或异性之间来回游走的人，更多的却是在小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同性或异性的人。”
顾终年说：“你是隐性的那类人，不信你可以去做个性取向检测或是去问你妹妹李歌兮。”
“我会考虑的。再见。”贺饮清放下咖啡杯，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再见。”
待贺饮清的背影彻底被关闭在电梯之中，顾终年才拿起手机，给对面的人发消息。
等贺饮清穿过人声鼎沸的半座城市，穿过喧闹不绝的车水马龙回到家时，李歌兮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兮兮，你不是在做实验吗？”贺饮清看到盘膝而坐于沙发背后地毯上的李歌兮，很是惊讶。
“坐。”李歌兮拍了拍自己前面的地毯，示意贺饮清过来坐下。
贺饮清走过去坐下，“兮兮……”
“我们来分析一下。”李歌兮将左手食指抵在前额中心，她的这个动作在贺饮清的眼里代表着绝对不详。只因为在幼年时期他无数次的挣扎里，不止一次的看见过李歌兮对他做出这个动作。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李歌兮的继父粗暴的将她拎回家，小小的孩子没有挣扎，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贺饮清时，伸出了左手竖起食指，缓慢的抵在了自己的前额中心，直到被高大的男人的身影挡住。
李歌兮将抵在前额的指尖直直指向了贺饮清的眉心，她说：“你自幼被人夸作天才，在优待与赞扬中长大，不同于一般人的优厚待遇加上自身的聪敏，让你过早的明白了自己是优于他人的高等人。”
这样的生活环境和他人态度导致他产生出极度的优越感和高傲之心，这便是他幼年时接受不了被贺奶奶一视同仁甚至是比对他更好的李歌兮。而过分的高傲会导致他强烈的自我意识和敏锐的感受力，这必然会使他容易在生活中受挫，激起不服输的心态甚至因为不甚成熟的世界观的破坏而导致性格塑造的扭曲。
作为贺家唯一的孩子，加之自幼便展现出的聪敏，幸福的家庭氛围与优越的校园环境，这样的特殊待遇阻碍了贺饮清对人性的了解和认识。
这也导致了他在幼年时带李歌兮去游乐园玩时，打算把人丢在游乐园之后找回并警告对方以后要乖乖的不抢他的奶奶时，轻而易举的被手里拿着糖果的年轻男人拐走。
而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他的逃跑和恶作剧导致了自己受到了来自大人的惩罚，和永无止境的充满着争斗和打闹的实验室环境也进一步打碎了贺饮清正在塑造的，他应该被周围人优待的世界观。而在这样的环境里，贺饮清提早的看到了人性的真实面目与人类的本性，在这样大的人生起伏下，使年幼的他失去了对人性的反抗和猜疑的能力。
“为了打击你的反抗之心，他们让你不断经历失败和挫折，甚至在你性格塑造的途中打下催眠的烙印。”
精神恐吓，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施展的效果远比对成年人来的强大，因为成年人知道如何求救或自救。
“是为了让你听话。”
不止是听从他们的话，更是听从在表现在各种程度上强于、高于、优于他的人的话。包括身为长辈的贺奶奶，身为长者的师长，身为前辈的师兄姐们的话，甚至包括武力强大的李歌兮的话。
如果试图反抗，过去的失败与精神恐吓会在他的潜意识里作祟，如果不清除或覆盖掉印在潜意识里的精神恐吓和催眠的烙印，他这一生都将因此备受折磨和煎熬。
“导致在现实的生活中失去自我反抗意愿。这使你的我意识边缘化”
只要完成这些人的话，他就能获得片刻安宁与他人发自内心的称赞，至于他本人的意愿，夹在在这些复杂多样难以分辨且叫嚣不止的情绪中并不重要。
“但从未放弃，你一直试图着反抗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李歌兮放下手指，与贺饮清对视，“若是以前，顾终年告诉你了你和他是一类人，你不会在意并怀疑的。你们不熟识，他不高于你，他的话你无所谓。但现在，你在怀疑，你去寻找证据，你的意识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这代表着，贺饮清暂停在童年时的时间意识2开始往前。
“性取向为异性、同性或无性并不重要。”
性取向从来就不是限定一个人一生的存在，它还是最开始的存在只是用来当做择偶标准的。但世人总爱多想，久而久之，原义就逐渐偏远，演变至现在的贬义。
“幸福更不是因此决定。”李歌兮捡起一根淡绿色的巧克力棒在贺饮清眼前，精准而有节拍的左右摇摆，她的话语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主导了贺饮清的思维，而挥动的巧克力棒则将贺饮清聚集的目光分散。
“你的人生只能由你自己决定，谁也不能试图改变。你的身体是磐石，镇山定水坚不可摧外力不可捍动的磐石。”
“你的内心是菖蒲，韧劲足以抗住泰山压顶的压力，根茎足以抵挡山河洪水的冲刷。”
“你将裸足踏过砾石荆棘与赤手攀援陡峭绝壁，你会受尽这世间的一切苦难、折磨与分离。你终将会成就不世功勋。”
当骆长亭接管贺饮清身体时，李歌兮已经做好了晚饭。
“你懂催眠？”这是骆长亭万万没想到的，他想过李歌兮可能自学过一段时间心理学，但想不到她竟然能懂催眠。
李歌兮端着一碗清汤面，道：“查过一部分资料。”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现实版的催眠。”骆长亭绕过李歌兮进到厨房里，端起了另一碗炸酱面，坐到李歌兮的对面，“感觉还挺神的。”
“顺势而为。”李歌兮挑起一撮面，让它在空中散气放凉，“他小时候被催眠过，我不过是借着时间，使我本人的权威高过那个施加催眠的人，才破了那个人的一部分催眠。”
“那也很厉害了。”骆长亭拌着面条，说，“既然你在贺饮清心里的权威高过了那个人，为什么不顺带着将当年的那个暗示破除呢？”
“我不知道催眠的内容是什么。”李歌兮嗦了一口面，慢悠悠的嚼完了吞进肚子里，“但剥夺他的反抗意识，加强他的顺从意识，使他意识混乱，在他被操控的那一时间段里，成为他意识的主宰者。”
“成为他意识的主宰者？”骆长亭有点懵，他没能弄懂李歌兮话里的意思，一个人，怎么可能成为另一个人意识的主宰。
人类是理智、感性的生物，再卑贱再无知，只要见过美好就会渴望并追逐。人类的灵魂里刻入着对美好与自由的追求与向往。没有谁能真正主宰一个人的思想，哪怕是从小为他灌输某一种思想，只要他还活着，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际遇而挣脱这思想的束缚，去寻找自己灵魂所想要的。
李歌兮：“高位者对于低位者的思想和□□拥有的绝对掌控。”
骆长亭：“……”
李歌兮：“成人与孩子便是此等关系。”
骆长亭：“……我有点明白你想说什么了。但就算是亲子关系，孩子大了也还是会飞的。”
“但他的时间意识停留在了那一年。随着不断的长大，催眠烙印会越来越深，再往后，随便一个人以命令的口气在他面前说句话，他都会照做不误。”李歌兮放下筷子，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道，“如果不是你的资料，我也不会想到这儿，而贺饮清依旧会死的不明不白。”
“时间意识，哪个时间意识？胡赛尔时间意识？”骆长亭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名词。
“嗯，不是。这个是我自创的一种说法。”李歌兮比划了两下，顺带的也给骆长亭解释了一下，“确指算是心理学上的词汇。用一句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我永远十八岁’，这就是时间意识的停留，这个认为自己永远十八岁的人的时间意识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所以祂一直充满活力。”
“同理，很多人在遭受过巨大冲击、磨难或伤害后，意识将停留在冲击和磨难的那段时间里消磨不前。严重的，如果你去询问祂今时，他下意识会回答你他受到伤害的那个时间段。”
“□□和现实的时间依旧不断向前，祂的表面看起来也彻底度过去了那件事，但其实没有，祂没有度过去。只是被祂的潜意识压制沉淀到了更深的地方，而祂的主控意识也永远停留在了被伤害的那个时间段，没有继续往前生活。”
“在我看来，这就是抑郁症产生的真正原因，如果长时间得不到专业的心理疏导，过度压抑的爆发后，抑郁、躁郁、精神分裂这都是非常正常的并发症。”
骆长亭挑起一撮面，感慨道：“突然感觉好高深。”
李歌兮实话实说：“外行人看来确实是很高深。内行人会觉得是瞎扯没有依据。我不是正规学心理学的，或许这个理论早就被人提出了也不一定，只是我们不知道。”
“可能吧。”骆长亭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你又不是搞心理学的……”
说到这，骆长亭怀疑的看向李歌兮，问她：“这都快一年了，你还没能拿出一项成绩，你不怕姜老退了你啊？”
李歌兮无所谓的道：“退了也好，免得日后伤心。”
“你这话说的……”骆长亭敲了敲碗沿，道，“扎心了。”
作者有话说第81章 第七十九章：岁月痛歌（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