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之夏》等等月亮

14、该死

　　对于高再晨的长相，夏康康一直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

　　如果直白地像陈老师那样说他帅死了不免显得俗，可是他也没有英俊到天上有人间无，只是，看到他的时候，夏康康会有一种，眼睛和心都被点亮的感觉。

　　只能说，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好看到让人无法忽视，好看到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向他看过去，好看到看着就会觉得开心。

　　他的好看和夏康康的好看不一样，夏康康是那种像向日葵一样明朗的年轻男孩，他还没彻底地长成成熟的男人，身上活力十足、满满的少年气，而且，他的模样十分纯粹，就像一潭没有杂质的清泉。

　　夏康康虽然已经工作了快一年，可看上去却还像一个初入大学、二十出头的学生。

　　高再晨则跟他相反，他尽管还在上学，却仿佛已经在职场里浸.淫多年那般沉稳，像遍经世事。

　　两个人外貌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他们都是那种光依靠外貌就能在生活中得到许多便利的类型。

　　这一天，入睡之前，因为想到明天要一起跑步，夏康康的脑海里又被高再晨占满，他已经没有办法想其他事情，而他还想当然地以为这只是复仇心切的缘故。

　　“你家不是靠近公园，为什么会到晋安河这边跑步？”夏康康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家在公园附近和我到晋安河北跑步冲突？”高再晨的消息很快就回过来。

　　夏康康：“你能好好说话吗？”
　　高再晨：“谁让你说的话莫名其妙。”

　　夏康康：“我的重点在于你选择到晋安河边跑步、舍近求远的原因。”
　　高再晨：“我喜欢直的线路。”

　　夏康康：“原来如此。高知策和你一起睡吗？”
　　高再晨：“我只和我喜欢的人睡。”
　　夏康康：“……”
　　高再晨：“有毛病？”

　　夏康康：“没有啊，只是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个？”
　　高再晨：“我高兴。”

　　夏康康：“你要看《犬夜叉》吗？”
　　高再晨：“不想看，没时间。”

　　夏康康：“很好看啊，我最最最喜欢杀生丸，他是我心中头号完美的纸片男人。我也超喜欢桔梗，只是，唉，她的命运让我意难平，哈哈哈我常常觉得她和杀生丸很有CP感，可是杀生丸已经有铃。”

　　高再晨：“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个？”

　　夏康康意识到高再晨在学自己的语气，不禁咧嘴笑，“就是，想跟你分享我喜欢的动漫咯，你都不看动漫啊，那怎么打发闲暇？”

　　“不是跟你说了没时间。”高再晨觉得夏康康还真是话多，心里却一点都不烦他。

　　“画家都很忙咯？”

　　“最近也不算忙，正打算放空一段时间，要不然我怎么会帮我叔叔带儿子？”

　　“也是。对了，你喜欢夏天吗？”

　　“怎么，又想骗我哈根达斯？”

　　“什么叫又？而且，我根本就没有骗过你的哈根达斯，明明是你心甘情愿地请我吃的。”

　　“你可真会狡辩，吃完就不认账。”

　　“没有啦，下次请你给我买单的机会好吗？”

　　“既然那么想表现，明天就安排起来如何？”

　　“好啊，没问题。”

　　“我想吃安野牧场的牛排，高知策应该也很想吃。”

　　“可、可以的啊。”夏康康的心在滴血，他算了算，三个人的话最少也要准备两千块。

　　今天花呗刚刚扣款，他打开自己手机银行，上面的余额不到三位数。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继续做母单花和在家里混吃混喝了。

　　“明早别迟到。”高再晨看着夏康康泪流满面的表情包，脸上满是笑意。

　　“是了明天要一起跑步，我也好喜欢在晋安河边跑步。”

　　“不用讨好我。”

　　“我有必要讨好你吗？”

　　“没必要，但是你做了。”

　　“不要脸。”

　　高再晨又笑，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这么白开水没营养的对话都能进行那么久，而且居然觉得蛮开心，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夜深了，两个人都想着对方，想要这样继续聊下去……

　　第二天，两个人鸽了晨跑，因为他们就那样没完没了地、东拉西扯地聊到后半夜，最后约定睡到中午，起来直接去吃烧肉。

　　隔天中午出门之前，夏康康悄悄地跟他爸借钱，结果被林若咚发现了。

　　“老夏，你儿子都已经工作一年，你要是再接济他，今天我饭也不做了，这个月的衣服你都自己洗。”她非常生气。

　　“妈，我又不是不还！而且我才借五千好吗？安安说昨天你给了她一万块耶，她还会还给你吗？”

　　“你——你怎么知道？”

　　“还不是她跟我炫耀。”

　　“看看你们一个个只会啃老，我和你爸二十三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养家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我和你爸都老了懂不懂？”

　　“妈，好多人二十三岁还在上学呢好吧？而且你和我爸明明看起来还跟三十多——”

　　“小咚，要是我不借，会显得我们偏心，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夏闽茗是个超好脾气，对女儿好，对儿子也很好，“不过，安安都已经跟你要了一万块，怎么跟我也要了一万？”

　　“什么？”

　　他们母子异口同声。

　　“安安可真狠啊！”夏康康本来还觉得有点难为情，对比之后，现在他心安理得了。

　　“果然，只有要钱的时候她才会低头。”林若咚早该想到，他们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忽然变得懂事。

　　“安安在医院实习，没工资能一样吗？”

　　“你都领了一年工资了，钱都到哪里去了？”

　　父母各问一句，夏康康想了半天才说——

　　“要是我因为没钱走上歧途，吃亏的还不是你们。”

　　“你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了？”

　　“给不给？”夏闽茗请示。

　　“那两千就行了。”林若咚想了想，觉得还是拿钱买保险比较划算。

　　“两万和两千，这也差太多了——”

　　“是啊小咚，你看这物价上涨这么厉害可行吗？”

　　“那就三千，再不能更多。”

　　最终，在林若咚的监督下，夏闽茗也不敢给儿子多转一分钱。

　　夏康康一想反正吃饭钱应该够，他就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他刚一出门，林若咚就说：“老夏，你说儿子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最近他好像变了，而且经常不在家吃饭。”

　　“哪里变了，儿子开窍不是好事吗？”

　　“好是好，我就是怕他被骗了。你说安安不懂事吧，但是别人占不到她便宜，可咱们的儿子，一天迷迷瞪瞪的，我就怕他遇到心狠手辣的女人，被吃得骨头不剩。”

　　“小咚！你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好不好咯？这个世界哪有这样的女人。”

　　“世界上的妖精多了去了，我们的儿子嫩得跟唐僧似的，我非常担心。”

　　“那要不然我们割一点儿子的肉做汤，说不定就长生不老了。”

　　林若咚气得在夏闽茗的胳膊上拍了几巴掌。

　　出了家门，夏康康沿着晋安河边的树荫走着，接近午时的太阳辣如针刺，路上人影零星，只有车辆依旧川流不息。

　　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康康老师，我晨哥哥生气啦。你到哪了？”

　　一接通，电话那头的高知策立刻稚声稚气地说道。

　　“为什么生气？”

　　“他让我警告你，还有两分钟，你就迟到了。”

　　“他就为这点小事生气啊？”

　　电话那一头明显是免提。“迟到不是小事。”

　　高再晨的声音传过来。尽管生气了，夏康康还是觉得，他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就像醇厚而美味的浓汤。

　　“我马上就到，你们稍等片刻。”

　　“迟到的人惯用的谎言。”

　　“我保证不迟到，挂啦。”

　　夏康康匆匆地收起电话，然后向约见的地方狂奔，接近正午的阳光下，他的背影闪闪发亮。

　　本来，从他接电话的地方小跑过去一分钟左右就能到，可是他忽略了红绿灯，结果等红灯变绿差不多花了两分钟，过了斑马线，他看了看时间，反正都要迟到，他就没再跑。

　　他刚到达，高再晨和高知策从银行的大厅里走出来 ，站在台阶上，他看着腕上的表说道：“超时两分二十秒，慢吞吞。”

　　“我被红绿灯害了，不然我也不会迟到。”

　　“迟到就是迟到，哪来那么多借口？”本来还想再损他几句，可看到阳光下的夏康康满头大汗，高再晨忍住了。

　　“康康老师，我们才——”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多嘴。”高再晨呵住弟弟。

　　高知策想说，其实他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到。

　　不过夏康康并没注意小孩子的语气，“我们走吧。”因为觉得午餐的钱绰绰有余，所以他的底气很足。

　　他背着一个PUMA双肩包，衣服是白色的。

　　高再晨穿着惹眼的背心，露出健硕的肩部，他手臂的线条就像完美的雕塑品，他还戴着太阳镜。
　　高知策戴了一顶阔边帽，衣服是明晃晃的橙黄色。

　　一路上，他们就是整条街的最吸睛组。

　　吃完午餐，服务员离开之后，高知策忽然想起高再晨昨天给他的任务，于是问：“康康老师，放假之后你有想我们吗？”

　　夏康康觉得他应该说的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他点点头，“当然有，我不只想大家，也想念你晨哥哥。”

　　“谄媚。”对夏康康巴结自己的话语，高再晨口嫌体直。

　　“那你怎么没找我们？”

　　“那是因为老师放假比小朋友们晚，放假之后，老师家里有事，比较忙。”

　　“现在你忙完了吗？”

　　“嗯，忙完啦。”

　　“这样的话，是不是我想康康老师的时候就能找你玩？”

　　“当然没问题啦，你忘了放假那天老师怎么跟你说了吗？你想吃披萨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你想我的时候，当然可以找我玩。”

　　高再晨看着殷勤得有点过头的夏康康，开始有点质疑之前对他的判断，心想要是他不迷恋我，干嘛这么积极讨好小屁孩？

　　“那我们拉钩约定好吗？”

　　不明所以的夏康康伸出大小指，和高知策拉钩的时候，他看到小孩的左眼眨了一下。

　　“待会儿我们去逛超市吧。”高再晨说。

　　“好哇。”高知策开心极了，巧克力到手。

　　离开的时候，挺起胸膛、走在前面准备买单的夏康康被告知单已经买过。

　　“高高，那个——”

　　“走啦，康康老师，去超市。”

　　高知策走过来拉住老师，他们在店员的恭送下走了出去。

　　“我好吃背心男。”

　　“我喜欢背包的小奶狗。”

　　“那个小家伙也太可爱了。”

　　“而且，背心男一看就很多金。”

　　“难道小奶狗和他在一起是因为钱？”

　　“你看他像是缺钱的人吗？”

　　“也是哦，咱们店里的穷人只有我们。”

　　店里的两个女孩从夏康康他们进店就开始八卦，他们一致认为夏康康和高再晨是夫夫，高知策是他们领养的。

　　在他们用餐的时候两个女孩脑补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各种详细的、甚至少儿不宜的画面也应有尽有，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她们还在惋惜，说长得好的男人都去搞同性恋了……

　　下了楼，他们穿过地下通道，直接到了对面的超市。

　　工作日的午后，三个人悠闲地在超市里逛着，这对高再晨是少有的闲时光。

　　他们到了巧克力货架前，夏康康和高知策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小家伙的双眼扫来扫去，他在找他之前吃过的Godiva。

　　夏康康伸出手，他的手指停留在巧克力盒子上，然后他侧身俯视身旁的高知策，那是一种职业性的目光，他在确认小孩是否无虞，所以眼神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温柔。

　　高再晨就站在他们的右后方，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夏康康的毫无戒备和积极响应令他从不被需要的质疑中懈怠下来，他觉得之前自己未免太过心急，以至于自尊受损而恼羞成怒。

　　对夏康康动情越多，他的直觉和判断力就越弱。

　　现在，他已经彻底地陷入对夏康康的爱恋之中，明明确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他，想要和他发生各种可能的、可以的事情。

　　因为心里的渴望，高再晨的双眼像燃起熊熊大火。

　　现在，他多么想将无辜地看着巧克力的夏康康据为己有。

　　夏康康忽然回过头，他见高再晨别过脸，躲开了他的目光。

　　“康康老师，没有Godiva，我想吃那种的。”

　　“这种也好吃的。”夏康康拿起一盒Ferrero Rocher，但是小家伙摇摇头。

　　“回头我们在网上买。”高再晨说。

　　夏康康没理会他们，兀自拿了一盒Ferrero Rocher。

　　到了超市一楼，他们拿了一个西瓜，买了单，然后准备回家。

　　走到高再晨家附近的时候，他说，“上去吃西瓜？”

　　“康康老师，走啊。”

　　这样的大好机会，夏康康自然是不会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