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凰》拈花无裳

8、第8章：顶锅

　　杨筠楹看着乔若昭满是不服气的质问，悠长地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花园中的草木，皑皑白雪。

　　“我知道你不服气，可你要明白，现下的局势，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大动干戈，也不用花费太多的心力去跟前朝遗臣们扯皮，更多的精力就能放在如何恢复民生，休养生息上了。而且，各地叛军占领的地方，看到晋元帝如此做法，那他们也都会多多少少有些动摇的。毕竟他们当中，也有一部分当初是真的被逼无奈，然后才举兵反叛前朝。只是没想到，最后获胜的会是名不见经传的晋元帝这个草根而已。

　　“天下百姓们已经经历了整整三十五年的战乱，现在，也该是停下来，还他们一个太平日子的时候了。嫁给太子，无论对我，还是对太子，都是最好的选择。而且，睿玧大哥的为人，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乔若昭顿时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她才红着眼道：“那为何他还要纳妃？”

　　杨筠楹回头看她，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真的不懂？”

　　乔若昭沉默。

　　杨筠楹叹气，回身看着她道，“阿昭，你已经不是孩子了，真的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乔若昭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就不能是别人吗？”

　　杨筠楹无奈，“那你告诉我，还有谁？”

　　乔若昭一噎。

　　他们这几家，就杨筠楹和自己两个女孩，虽然还有一些同村的人家，可他们，与晋元帝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更没有他们几家让晋元帝如此信任。

　　没看他们都是依照军功封了一些会几代降级的爵位便就算了？没有一个在朝中任职，更没有在军中担任任何的职位。

　　就是晋元帝觉得他们小心思太多了，所以才这般给了爵位打发了事，荣华富贵有，但尊荣体面是真的很有限了，权势更是一点儿都没有。

　　本来就是一群农户人家，要不是当初跟着晋元帝，这会儿，其实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一直以来，他们也就是够听话，别的才能还真是没怎么看到。

　　要不是真的无人可用，晋元帝也不至于说将自己的孩子那么早地拉到战场上来了。

　　现在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太子妃这个名头，乔若昭，杨筠楹都可以不在乎，可他们就绝对不会不在乎。别说只是太子纳妃了，就算太子明儿从外头拉回来一屋子的女人，他们也想让自家女儿去凑个数。能如何不敢想，但未来能有个亲王外孙，那也是一个荣耀，就是这样的浅薄现实。

　　他们也想不到现在的这个太子妃要能做到什么，反正就是这个名头就足够他们各种小心思齐飞的了。

　　杨筠楹见她冷静下来了，眼泪也渐渐停住，便缓缓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晋稳定下来，让皇权得到巩固，而不是计较什么儿女情长。那些，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奢侈品。”

　　别说在古代了，即使在现代，那玩意儿都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奢侈品来着。

　　乔若昭看着好友平静的脸庞，有些哽咽道，“你不后悔吗？”

　　杨筠楹淡淡一笑，“此生不悔！”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爱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没有，其实真没那么重要。只有真的将其当做生命唯一，才会觉得没有得到就天塌地陷。可她不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比起她想要的那些，爱情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乔若昭还是觉得憋屈！

　　她转身踹了一脚凉亭里的石凳，将整个石凳都踹飞了起来，噗的一声掉到了外头的地上。

　　杨筠楹：……

　　“你可不要找太子的麻烦，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当初的那个陪咱们抓泥鳅的大哥哥了。”

　　乔若昭捏紧了拳头，狠狠地道：“我知道！我不找他麻烦，但是我能找别人！”

　　杨筠楹一怔，看着她说完就抬步走了，无奈一笑，倒也没有再继续拦着她。

　　算了，总要让她把心里的火给发出来，不然，还不定憋成什么样了呢。

　　*

　　乔若昭走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翻身上马，扬鞭就催马往前，向着城外而去。

　　等到了城外，她就看到了安景瑭，安景玥等人，当然，常智成那群前朝遗臣家的公子也都在，廖茹莹也在。显然今日他们是结伴一起到郊外这里来打猎的。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东西可打的，也就是找个名头出来玩儿玩儿罢了。

　　乔若昭策马上前，根本没跟他们打招呼，直接抬手就扯住了安景瑭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从马背上提起来，然后脚下一蹬，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了。

　　安景玥一看，顿时一惊，大声喊道：“阿昭，你要干什么？！”

　　乔若昭高声回了一句，“我找孝亲王世子切磋切磋！”

　　被扯下马背，踉跄着差点摔倒的安景瑭：……

　　平亲王世子安景琅今日也在，一看乔若昭这般，立马翻身下马，冲上前来阻拦她，可是乔若昭的功夫，那是数一数二的，除了安景琛，安景玘以及杨筳枫几人能够相抗以外，其他跟她同辈的人，都打不过她。

　　乔若昭手上一个巧劲儿就卸去了安景琅的阻拦，直接抬手一拳打中了安景瑭的脸！

　　“哎哟！”

　　安景瑭痛呼一声，有些恼火，捂着脸瞪着乔若昭道：“你今天发什么疯？好端端地跑过来打我干嘛？”

　　乔若昭冷声一哼，“哼，我就是不痛快，凭什么你们姓安的就能欺负人？！”

　　安景瑭：……

　　他欺负谁了？他都要冤死了！

　　但其他人听到乔若昭的话，顿时都明白了。安景琅甚至还退开了两步，对自家堂弟道，“子坚，你跟她打一架，她就是心里不痛快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先给她当个出气筒。

　　安景瑭：……

　　啥玩意儿？！

　　安景玥也不着急了，坐在马上对一拳一拳往安景瑭身上去的乔若昭道，“你轻点，别真的把阿瑭打出个好歹来了。”

　　乔若昭却是理都不理，只一味地揍安景瑭。

　　安景瑭一开始还真的挺懵的，可慢慢地也被乔若昭这样的打法给气得认真起来，即使还是打不过，但好歹是有了还手之力。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在地上打成一团，看得常智成和廖茹莹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十分的不可置信。

　　廖茹莹惊讶乔若昭这位册封的郡主如此大胆以外，还感觉到了皇家子弟对她的纵容。要不是这样的纵容，她也不可能当着公主，亲王世子的面来揍人。可见，诚亲王一家，跟皇家的关系，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至少，晋元帝是真的没有忌惮这位大晋唯一的异姓王。

　　安景玥看着他们打得差不多了，便也翻身下马，走上前来，伸手扯住了乔若昭，安景琅赶紧也拉开了还想继续的安景瑭，低声在他耳边说，“太子的婚事定下了，是阿楹。”

　　安景瑭一怔，便也明白了乔若昭今天的发疯从何而来。敢情他是给太子顶锅了？

　　安景瑭顿时心一塞，低声对安景琅道，“大堂哥的事儿，倒连累我受罪，还真是……”

　　安景琅没好气，“行了行了，谁让你一天到晚地撩拨她，要不是你自己嘴贱，她也不可能只找你麻烦。还不都是你自己招惹的祸端！”

　　安景瑭：……

　　敢情都是他的错呗？

　　这边安景玥也拉着乔若昭低声道，“行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你总不能真的把这件事嚷嚷的天下皆知吧？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阿楹不乐意？”

　　她都要做太子妃了，要是有了这样的名声，那她以后还怎么当太子妃？

　　乔若昭眼睛一亮，对啊，我可以搅和了这件婚事啊！

　　安景玥见她眼睛放光，就知道她想干嘛了，紧紧地扯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是真的想害死阿楹是不是？我哥是太子了，你明不明白啊？”

　　太子的婚事都敢宣扬天下那样地闹腾，是真的想找死吗？

　　乔若昭心口一堵，转头狠狠地瞪着安景玥，“你们都不敢说，那我来说，我去说！”

　　安景玥大惊，拉住她道：“你想干嘛？”

　　“我要进宫见皇上！”

　　安景玥都要气死了，“你进宫？你要说什么？说阿楹不愿意？说大哥他这个太子不好？还是你想说我父亲是个混蛋？”

　　乔若昭狠狠道，“三叔就是个混蛋！”

　　不干人事！一登基就卖儿卖女地求稳定，我呸！

　　安景玥：……

　　“你信不信，你这么进宫一说，说完了，你痛快了，可你父亲呢？乔二伯怎么办？你哥怎么办？阿楹怎么办？杨伯伯一家又该怎么办？你要胡闹你折腾你自己就好了，你不要连累他们！”

　　乔若昭眼睛都气红了，她哽咽道，“难道，我们就是因为生而为女，就该受着？为何别人都尚有一丝挣脱的余地，只有我们没有？”

　　安景玥沉默，但她还是紧紧拉住她没有放手，过了一会才叹气道：“这就是命！”

　　乔若昭嗤笑，“命？我偏就不认命！”

　　说着她就要挣脱她的手，转身要走！

　　安景玥拉住她，“你可以不认命，但你不能把别人的命都填进去！这绝对不行！”

　　“你放开！”

　　“我不放！你今日有本事，就把我也打了！”

　　安景玥瞪着她，寸步不让，乔若昭满心都是怒火，可就是下不去手对着眼前的这个世交姐姐。

　　这个人，当年，可是千里奔袭，救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的。

　　她对谁都能发火，就是对着她，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