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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雪狮 ...

  •   闻砚的眼里明显带着狠绝的杀意,娄月被闻砚的目光一扫,竟有些站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瘫坐在美人榻上,手中的夜明珠滑落在地。
      于墨在一旁弯腰捡起滚落在脚步的血珠,刚被鲜血滋润的珠子还染有余温,"主子,要带回去吗?"
      怀里的姑娘呼吸越来越弱,闻砚只淡扫了眼那血色的夜明珠,"带走,叫华老在府里候着。"
      "疼。" 怀里的姑娘颤巍巍地轻吟了声。
      阿念昏迷后,又陷入了梦境,梦里的血祭还在继续,她看到了从浓雾里冲出来的那庞然大物,是鲲鹏,很久很久以前梦里的那只鲲鹏。
      梦里的阿念很是惊恐,眼看那鲲鹏快要俯冲向自己,白雾里又被撕裂了一大块缝隙,黑压压的鲲鹏阴影下,骤然出现一浑身雪白的庞然大物。
      电光火石间,黑与白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让阿念呼吸一窒,脑海里白光一闪,彻底失去意识……
      "她怎么样了?" 闻砚胸口疼得厉害,他看着满脸苍白静躺在榻头的阿念,小姑娘今天穿的一身柔粉的留仙裙,裙摆和袖口全沾染上了鲜血,暗红与柔粉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刺眼而心悸。
      华老一边把脉,一边观察着闻砚的面色,还真是新奇,这副慌张焦虑的面孔,他还从未在这位冷如冰霜的门主脸上看见过。
      "我叫你看她,你盯着我看做何?"
      床上的人儿呼吸轻如薄翼,好像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闻砚觉察到身侧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眸底的柔情顿化作寒冰,一眼扫了过去。
      华老被人敬重几十年来还从未被后生如此对待过,本也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但考虑自己为医者,方才确实关注点不对,只得讪讪笑了笑,又细细探了探脉象,才道:"夫人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只是失血过多?" 闻砚紧紧盯着阿念被折磨得血肉模糊,敷了厚厚一层止血药还血流不止的手腕,"她这样疼,你跟我说无大碍?"
      从小身受其害的闻砚,是知道娄月的不择手段,即使昨日那点对闻砚来说微不足道。
      可伤在他的姑娘身上,只觉得那伤仿佛比以往的任何处罚都还要重,昏迷不醒的人无法开口说疼与否,可闻砚心底传来陌生的阵痛告诉他,她也一定是很疼的。
      "这……" 华老虽忌惮闻砚,但他诊察的结果的确这般,只能硬着头皮对上闻砚冷漠威压的视线,"据老夫所看,的确如此。"
      行医数十年,不说世间无人能敌,但也算得上千金难求的名医,翻来覆去地瞧也是无任何性命之忧的,不过竟然躲过了无情咒的蛊毒……这血……
      "小夫人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还担心着阿念的闻砚,并未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只是沉着声说出了他不愿再提起的两个字:"月阁。"
      "门主可意错了老夫的意," 华老伸手沾了些阿念衣袖上的血,递到闻砚的眼下,继续补充道:"这血不同寻常,是极北之地的户落才有的血脉。"

      华老细想了想,斟酌了须臾才道,"极北之地,蕴有雪狮,其血液纯净之极,无蛊可侵,当地人好饮雪狮血液,祈求长生。"

      因为这姑娘他是听于墨说过的,连城小官户之女,身世明白干净,不是北冰原户落的人,那只能是到往过那处。

      "门主可有印象?"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华老再次向闻砚追问。

      极北之地,冰原……

      闻砚默了一瞬,"她没去过。"

      与阿念成亲之前,闻砚就派人调查了阿念,直至现在阿念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并无异常。

      更况且冰原……他去过那个地方,很小的时候被娄月扔过去的,气候极寒且日复一日的霜风凛冽,不管是气候还是猛兽,那冰原都是不测之渊,闻砚意志强大,对那九死之地早已有了免疫力。

      可阿念不同,她从小安稳无忧,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怎能抗过那般折胶堕指。

      "这就奇了怪,莫不是生来便带有的"华老微皱着眉,抬手缓缓地捋着胡须,试探道:"就是这姑娘的血缓的你的毒"

      闻砚一怔,他曾在于烟受伤时,无意间看见过阿念手腕上的伤,当时他并未在意,先下一念起,想必之前自己的伤,毒,都有这姑娘血的滋养。

      抬手想要抚上小姑娘毫无血色的面颊,动了动手指却始终不敢接近,只能小心翼翼地理了理阿念额前的碎发。

      闻砚收回手,垂眸轻摩擦着拂过碎发的手指,他现在更不好受了。

      孤身一人刀口舐血那么久,第一次毫发无损却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疼痛感,他原来欠她这么多。

      华老不是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位门主的变化,可这对他的处境并不是一件好事,意味深长开了口:"门主,可有想过往后?"

      夜很静,室内烛火昏黄,华老早已离开,闻砚凝视了床上的姑娘许久,曾经笑眼盈盈的娇俏姑娘,从遇见他开始,似乎一直都过得不好。

      以后他已经不敢再想,甚至连这姑娘醒来他该如何面对他现在连原谅也不敢奢望。

      可他已经将她卷进来了呀,除了往后拼命护着他的姑娘外,他似乎……似乎也只能这样……

      "念念……"

      昏迷中的姑娘动了动,她好像听到有羽翼从耳畔拂过的低喃,很柔很轻,似乎也很低很低……

      ——

      "小姐?"

      "小姐你醒了吗?"

      阿念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小芝唤醒的,接着便是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阿念避过伤口缓缓撑起身,盯着右手手腕上那裹得厚厚的纱布看 ,脑子里还有些迷茫。

      外面天已经大亮,巳时的太阳悬得很高,明媚的阳光洒入轩榥内,照得满室光亮。

      吱——

      当小芝端着熬好的早粥进来时,阿念已经下床了,正扶着木施向窗边挪着脚步。

      听到脚步靠近,阿念侧头看向外室,眉目间还郁结着愁绪,看清来人是小芝后,眼底才有了丝明亮。

      "小姐,要喝粥吗?"

      阿念摸了摸空扁的肚子,昨夜宴会上未怎么进食,又被老巫婆一番蹉跎,先下确实饿的不行,转了个身,朝圆桌走去。

      失血过多又低血糖,阿念还未走近就一阵头晕目眩,眩晕中一把扶住屏风,慌乱地只扯下来搭在屏风上的什么。

      "小姐!"

      眼看着阿念就要扑倒在地,小芝两手还端着粥,慌乱得不知所措,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掠过一阵风,再一眨眼,阿念就已经稳稳靠在了闻砚的胸口。

      "不是叫你好好看着你家小姐吗?" 闻砚微皱着眉,虽目光柔和看着的是怀里的姑娘,但语气里的愠怒却是冲着还在门口发愣的小芝。

      阿念头还有些晕,抓住闻砚的前襟手忘了放下,被这厉声吓得一个激灵,才忙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去。

      "你别动,伤口还未愈合,等会流血了你又得疼了。" 闻砚小心避开阿念那受伤的手,把人轻圈在怀里。

      "你……" 阿念眨了眨眼,睨着垂眸凝视着自己伤口的闻砚,总感觉他神情语气怪怪,让她很不适应,"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这种温柔低哄似的小心翼翼阿念还只在阿嬷和爹爹面上感受过,这男人该不会……

      该不会祸不单行,这人又毒发了吧!要不要这么巧,自己伤还没好呢,又得当妈了?

      "你……是闻渊,还是阿……阿砚?" 阿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利索地试探着开口。

      阿念又恐惧又惊慌,睁着湿漉漉地眸子,她怕这个当口,闻渊变成阿砚后不再雷厉风行,镇不住那个老巫婆。

      怀里的姑娘乖巧蜷缩着,微扯着闻砚宽大的衣袖,有些惴惴不安。

      看她这样,闻砚的心被扯了一下的疼,他缓一口气,安慰抚一下她散下来的发,单手搂住她腰。

      幽黑如墨的瞳眸撞见阿念的眼底,闻砚不知阿念心中所想,这一刻天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以往对她是有多不好,才让她这般探究。

      风吹过院落里的树叶,枝叶颤动间发出哗哗的声响,室内,细小灰尘在空中旋转跳动,小芝站在门口不知进退,沉默的男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阿念被这无声弄得有些不安,过于安静的男人像不定时的弹药,阿念抓紧了两侧的衣袖,手心里全是汗腻。

      怔在门边的小芝终于回过神来,轻放下粥盒,悄声退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动了动嘴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俯身贴近阿念的耳畔,阿念看不清埋在颈间的人的表情,只听见他缓缓说:"我是阿砚,一直都是,是我不好。"

      阿念一愣,听他这么一说,那应该没有毒发,不过,阿念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倨傲淡漠的人会向她道歉。

      怀里的姑娘紧绷着身子,是戒备不信任的姿态,闻砚抬手抚上安念的头发,安抚地顺了顺。

      "对不起,是我不好。"

      对不起什么呢?霎时间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全涌入阿念的脑海。

      阿念轻扯了扯唇角,突兀地笑了,不含一丝情绪地笑,若是曾经的她定会为这一声道歉而欣喜吧,可如今,当她等来了这一句对不起后,心底竟掀不起一丝波澜。

      阿念看事从小缺根筋,心大胆肥,以至于在许多事情上阿念都选择一笑泯恩仇。

      她明明很努力地忽略不愉快和伤害,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轻松些,昨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连过往的一切也一并涌入脑海。从最初的毒药到昨夜的满地鲜血。

      她难道不害怕吗?这种只有在话本里才会见过的事,一件件在自己身上遭遇时,怎么会不怕。

      阿念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不会武没什么能力,除了故作轻松与对手周璇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 阿念吸了吸鼻子,开口的声音带着沙哑。

      说什么也没意义了,昨夜那场宴会后,阿念脑海的猜测假想全都得到了证实。

      闻砚的母亲娄前主就是娄月吧,想来北国殿下就是他的弟弟吧,从阿念见到那男人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眼熟,即使有着人皮面具的易容,仍掩盖不了与闻砚相似轮廓。

      娄月……《塞撰》月之殇里的那位满月公主,想不到那未完故事的后续,竟是这般。

      烂漫的少女成了满目仇恨的女子,以子作棋,培养出阴狠冷戾的复仇工具,心狠手辣起来连儿子的夫人也不放过。

      怀里的姑娘不知在想些什么,话说到一半骤地顿住,安安静静垂着眼睫,满脸的失落。

      闻砚把阿念抱到桌边,小姑娘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软趴趴地连坐也坐不稳。

      "怎么不说话了?"闻砚低眸看向阿念,将粥端到她的面前。

      刚熬好的粥还冒着袅袅热气,在眼前凝聚成水雾,模糊了视线,阿念睫毛轻颤,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她原本想说"我不会原谅你。"

      可一抬眸,对上闻砚那双黝黑深沉的眸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是心软,而是原不原谅他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你母亲会放过我吗?"

      阿念思来想去,想到闻砚现在还喜欢自己,应该不会伤害她,可他的母亲不同,阿念看得出那女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接二连三的算计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

      闻砚听言,端粥的动作微顿,面色逐渐发寒,垂眸敛住眼底的阴沉,一提起那个女人,他就会想到昨夜鲜血淋漓的场面,一想起胸口便抑制不住的沉闷。

      "她不会有机会了," 默了一瞬,平复好情绪,闻砚抬手拍了拍阿念的背,把勺子递到阿念的唇边,语气带着些诱哄,"乖,先喝粥,你身体太虚弱了,等会再喝药。"

      阿念确实太过虚弱,苍白的小脸一看便是失血过多,可心里装着太多事,并没有什么食欲,她偏过头避开了勺子,大半个身子倚在闻砚的怀里,猛地又想起一事,双手紧紧攒着闻砚的衣襟,睁着惶恐不安的眸子,有些急迫地断断续续道:"我……我爹爹,还有我爹爹呢?"

      "昨夜他被抓去了,你有看见他吗?"

      明明虚弱得不行,却还不停说着话消耗着体力,闻砚眉头微不可见地微折,把勺掉了个方向,继续凑到阿念的唇边:"先喝粥,喝完再说。"

      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捏着勺子喂食的动作有些生疏,阿念整个过程吃得磕磕碰碰,不算太轻柔的动作总让阿念觉得闻砚在生气,可闻砚喂得过于强硬,神情有些冷,阿念不敢开口。

      自己明明很配合地乖乖在吃东西了,他又是生那门子的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我一般都在知乎更文,最近太忙,把晋江忘了……
    实在抱歉,各位可以多评论催更,要不然我这记忆怕是跟鱼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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