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慕星光》颜九兮

19、第 19 章

　　僻静的窄巷，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躲在拐角，地上搁了个老旧斑驳的旅行包。

　　叶寒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再追，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

　　他弯下腰双手撑膝，急促喘息，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

　　夏夜星直接瘫坐在地，差点要翻着白眼厥过去。

　　呼……这兄弟……呼……那腿确定不是装了风火轮……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夏夜星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对方背部的衣料已全然浸湿，汗珠摇摇欲坠挂在墨黑的发梢，随着他喘息的动作，豆大的往地上落。

　　两人各自平复着呼吸和心跳，等待体力恢复。

　　盛夏的晚霞火一般映满大半天空，炫彩夺目，霞光笼罩下，青墙灰瓦的小巷仿佛披上了绚丽的纱衣，又仿佛穿越时空洪流，褪去黯淡凋落，若娉婷少女着彩衣款款而立。

　　夏夜星望着眼前斑斓又幽静的景象，心绪渐渐宁静。

　　这一刻，她有点喜欢上这个观溪镇，至少这里有渝城永远不会有的晚霞，不被高楼遮掩、不被霓虹湮没。

　　“诶——谢啦！”

　　脆生生的嗓音带了些许奔跑后的嘶哑，少女爽快道谢，乌溜溜的眼珠转动，狡黠灵动，透着一抹肆意张扬的神采。

　　捡起地上的包拍干净，叶寒一言不发抬脚离开。走了几步，见人未跟上来，他微侧头，淡声说：“我带你出去。”

　　落霞中，染着一头闪耀金发、衣着酷潮的女孩，跟在黑发少年的身后，两人不徐不疾穿行在曲绕的窄巷，踏着脚下历经岁月风霜的青石板路，风起时，拂动年少的发。

　　***

　　夏夜星走得悠闲，也不问去哪儿，走走停停，颇有闲情逸致地欣赏有别繁华都市的小镇晚景。

　　穿过窄巷，七拐八绕一阵，他们站到了主路的十字街口。

　　叶寒指了指右方，“那边有旅馆。”

　　然后又指着正前方，“这条路直走到底是客运站，每天有一班车到县城，下午四点。”

　　说完，他提着包转身离开。

　　夏夜星挑挑眉，把背包往肩上一搭，迈出轻快的步子——

　　小镇生活大多朴素单调，居民们晚饭后喜爱摇着蒲扇，三三两两上街溜达，消食。

　　他们瞧见夏夜星，像见了异类似的打量、嘀咕。

　　在第一百零八次被人回头用目光洗礼后，叶寒停了下来。

　　转过身，瞧着跟在身后从头到脚透着“惹眼”两字的女孩，他面无表情问：“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夏夜星眨眨眼，蓦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想跟——”她把背包拉开，伸到对方眼前，“喏，我钱包丢了。”

　　仿佛为了证实，她抖了抖背包，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别无其他。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估计是在车站买东西的时候。”

　　夏夜星抬眸瞧着对方淡漠的面容，“谢谢你刚才帮了我，既然你能见义勇为，肯定也不忍见我一个人瘦弱无助的流落街头——”

　　她扬眉，咧嘴一笑，“对吧？”

　　***

　　暮色四合，简陋的平屋小院内透着微弱的光亮，偶尔传出几声苍老的咳嗽。

　　叶寒掏出钥匙打开门。

　　“谁啊？”

　　“是我。”

　　“……小寒？”

　　老人颤巍巍的话音透出一抹惊讶，随即只听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里屋蹒跚出来。

　　叶奶奶诧异地走上前，“咋回来了？”

　　叶寒伸手扶住她，眼帘微垂，“有事耽搁了。”

　　闻言，叶奶奶眼里的讶色更深。

　　自己的孙子自己最了解，这孩子做事一向有主见，更有分寸，他说的“有事”，怕不是简单的有事。

　　叶奶奶眯起眼仔细打量孙子的脸色，正当想问什么，忽然愣了下，视线惊诧地落在叶寒身后。

　　一个娇小的身影自少年背后挪出来，“无助少女”夏夜星弯起眼眸，挥手招呼：

　　“奶奶您好——”

　　了解完整个事情经过，当然，主要靠夏夜星口若悬河的描述，叶奶奶握着她细白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孩子，吓坏了吧？”

　　老人的手粗糙但很温暖，动作间带着疼惜，像一股细细的暖流注入夏夜星的心间。

　　她笑眯眯摇头，拍拍胸脯，故意表现出很得意，“才不怕，我可是空手道黑带！奶奶你知道空手道吗？就是一种格斗术，踹起人来呼呼哈嘿！”

　　小姑娘嗓音清脆，生的又乖巧，做起表情来眉飞色舞，叶奶奶被逗得呵呵直笑。

　　那边抱着床单被套从房间出来的叶寒，淡淡掀眸瞥过来一眼。

　　瞧两人说笑的开心，他只撂下一句“床铺好了”，便抱着东西出了屋子。

　　“来——”叶奶奶牵着夏夜星走进厨房，“汤饭好了，肯定累坏了，吃完早点休息啊。”

　　昏黄的厨房，灶台上的锅里用香菇、肉沫咕嘟咕嘟熬着汤饭，鲜香扑鼻。

　　接过叶奶奶盛来的碗，夏夜星空了一整天的肚子疯狂叫嚣起来，她也顾不得烫，上来就是一大口，龇牙咧嘴咽下去，烫得眼泪花花。

　　“慢点、慢点！小心烫！”

　　“嘶——好吃……”夏夜星抬头对叶奶奶笑笑，竖起一个大拇指。

　　老人慈祥地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这么心疼的女娃，你父母咋就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手中筷子微顿，夏夜星埋在碗里的脸瞧不见神情。

　　默了几秒，她抬起头，眼眸略弯，“估计挺忙。”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16点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