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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入凌苍派(五) ...

  •   这日,沈栖奺在游星宿的监督下,练完一套剑法,回到洞府刚躺下没多久,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波动。碎石尘土噗簌簌地自头顶上落下,迎面洒了她一脸。

      沈栖奺揉着眼睑,从洞府里跑出去。尖利的叫声伴随着强大的威压,差点把她掀翻在地。沈栖奺喉头一甜,耳膜剧痛,她赶紧用灵气护住双耳,吞下丹药,压下翻涌的气血。双手掐诀,阵盘闪过灵光,周围的草木仿佛活了一样,游移变幻,飞快地转换了几个方位,七星归流阵自地面竖起金芒,繁复的符咒忽明忽暗,隔绝开铺天盖地的灵压。任由外界地动山摇,我自岿然不动。

      蔺无涯的声音响彻山峰:“所有弟子,去广场集合。”

      远处的山峰肉眼可见地在摇晃,几百道剑光飞出。

      游星宿御剑而来,看到沈栖奺没事,松了一口气。

      “师兄,外面是怎么了?”

      “有只毕方闯进后山,正好撞在护山大阵上。”

      远处火光冲天,隐隐可以看到一只青色大鸟,双翼一足,引颈高鸣。

      “快去广场,那里有防御法阵,足以护你们周全。”游星宿说着就准备御剑离去。

      “师兄,那你呢?”沈栖奺拉住了他的手臂。

      “各峰还有不少练气弟子,他们还不能御剑,一旦被妖火困住,后果不可收拾。”游星宿慢慢地抽出手臂,他不能再这里多做停留,每一秒都可能意味着一个弟子的性命。

      广场之上已经集中了不少弟子,年轻的脸庞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惶。沈栖奺看了一圈,大多是筑基和练气修为的弟子,少数的金丹弟子们和长老们一起守在最外层,自发地撑起防御法阵。

      “快来人!医修呢!”

      沈栖奺循声望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季从安半幅衣摆焦黑,俊秀的脸被燎出一串水泡,难得的狼狈。他从灵剑上一跃而下,肩上扛着一个,手里还提着一个。

      她以为他会独善其身。

      两个练气小弟子的耳朵里是半干的血迹,幸运的是,除此之外,两人只受了一点擦伤,简单的包扎过后,喂下丹药就被抬到一边。

      季从安在脸上抹了一把,水泡被蹭破,留下一串血点子。

      这么一副好皮相,伤了可惜。

      沈栖奺扔了一盒膏药给他:“赶紧处理一下,沾了毕方的妖火,伤口带了火毒,不及时拔除会留疤的。”

      季从安一打开玉盒,这药还没抹到身上,光是散开的药香便让人精神一振。

      “极品玉灵膏?”季从安飞快地合上盖子,声音压成一线,“快点收起来。”

      沈栖奺挑了挑眉,季从安的反应有些超出她的预料,她以为他会欣然接受,顺便敲敲竹杠,再从她身上多坑点疗伤丹药。

      季从安见她不动,直接把玉盒塞进她的手里,传音道:“这不是杂役弟子出身的人能拿出来的,被人看见了怕是要怀疑你的来历。时刻谨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到生死之际绝对不能泄露底牌。”

      “……一盒玉灵膏算什么底牌?”

      “重点是玉灵膏吗?重点是极品玉灵膏!”季从安忍不住上手敲了她的脑袋,“你知道极品玉灵膏在聚宝斋作价多少吗?就指甲盖这么一点儿就要10颗五品灵石,那就是1000颗四品灵石,100000颗三品灵石,10000000颗二品灵石,1000000000颗一品灵石!”

      “停停停!修真界的物价我还是知道的。”沈栖奺被他吵得头疼,不过看他中气十足的模样估计真的没受什么伤,“不过实际上,灵石的兑换并不是这么精准。尤其是一品灵石,经常出现波动,一品兑二品的汇率长期在98.7到100.6之间徘徊。”

      季从安听得云里雾里,差点被她绕进去,强撑起前辈的架势:“这是重点吗?这盒极品玉灵膏会让你暴露身份!”

      “季师兄,不是这样的。”沈栖奺止住了他的话,让他坐下调息,半跪在地上捧起他的脸,细细地为他抹上膏药。

      “重点是你现在受伤了。”

      柔软的指腹擦过皮肤,耳坠上的珍珠漾着光晕,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季从安的心脏跟着颤了颤。

      游星宿,你师妹撩我!

      季从安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红粉骷髅,白骨皮肉,说到底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可眼前的这张脸放眼整个修真界那也是一骑绝尘的美貌,饶是他在脂粉堆里混迹多年,也不免晃了晃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半盒膏药已经糊在脸上,不愧是极品玉灵膏,不过半刻,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季从安还没回味多久,十几个受伤的弟子挤过来。

      “我也要沈师叔涂药。”这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医修手里的灵药冲过来,一马当先。

      “沈师叔,我伤得好重,脑袋疼,胸口疼,浑身都疼,要亲亲才能起来。”这位仗着自己年纪小,理直气壮地撒娇。

      “都滚一边去,这里我伤得最重!沈师叔先给我涂药。”这位满头血擦都不擦,拖着一副残躯爬过来,硬生生地把季从安挤到一边。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不要挤。”竟然还有人维持秩序。

      随着被师长扛回来的练气弟子越来越多,医修的压力也骤然增加。沈栖奺温和地笑笑,聚过来的弟子们伤得都不重,至少都还保有意识,她这就当是分担了,让医修能腾出手救治重伤员。

      沈栖奺的医道水平一般,也就是喂个生骨丹,抹个止血散的水准,所幸的是,剑修皮糙肉厚,就算用多了丹药,也就是流点鼻血,在床上躺几天罢了。你要问若是用错了丹药怎么办,那就多躺几天呗。

      “白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去去去,别跟师兄们抢。”

      矮戳戳的小姑娘还没旁边人的胸口高,手里门板一样的巨剑一挥,剑气扫过,脚下的青砖地霎时出现一道深痕。

      人群安静了一秒。刚刚说话的师兄默默地躲远了一点。

      白筠板着脸把门板剑往地上一立,没有人再敢提出异议。

      沈栖奺低头看她,好小的丫头,顶多十二三岁,拖着一柄四尺多长的巨剑,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御敌的时候,能把她挡得严严实实。不错,可攻可守,往身前一放,对手都看不到人。

      沈栖奺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包包头:“伤到哪里了?”

      一对猫儿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沈栖奺,白筠伸出了左手。小小的年纪,指腹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茧。沈栖奺略感心疼地捏了捏,白筠的耳朵尖瞬间通红。沈栖奺把那只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在虎口处发现一道细小的划痕。

      “这伤口……过一会儿都要自己愈合了吧。”一旁的人忍不住吐槽道。

      白筠瞬间炸毛,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恶狠狠地瞪着他。巨剑感应到主人的心情,发出嗡鸣,飚出一道剑气。

      沈栖奺拍了拍她的脑袋,白筠被顺了毛,立马收起了脸上凶狠的表情,垂着脑袋乖乖地站在原地,又忍不住偷偷地抬眼瞟她,耳垂红得滴血。

      刚才的弟子说得对,这伤口已经开始收口,过一会儿就要不见了。沈栖奺还是仔仔细细地帮她包了起来,趁着伤口彻底消失之前。

      “谢谢沈师叔。”扛着巨剑的小姑娘,声音倒是细细软软的。

      沈栖奺揉了揉她的小圆脸,感慨凌苍派真是人才辈出,十二三岁的小弟子都能做到剑气外放了。想想自己,到现在剑法都没练成几套,浣华剑在自己手上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全靠着灵剑本身的品阶撑着。

      白筠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似乎很喜欢沈栖奺,凌苍派的女弟子少得可怜,她接触过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沈师叔温柔又漂亮,身上香香的,手特别软,比她那些整天上房揭瓦,野猴子一样的师兄们强多了。

      沈栖奺觉得掌下的皮肤有越来越烫的趋势,一低头,白筠正呆呆地看着她。

      “好乖的小姑娘。”真想拐回合欢宗。

      白筠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越来越多的弟子回来,其中却没有游星宿。沈栖奺心里有点乱,这只毕方闯进来的时机实在古怪,昨日掌门去了离火阁参加大典,恭贺他们又添了一位返虚大能,顺便带了左泽阳撑场面,而左泽阳又强拉了一串长老。

      “离火阁家大业大,又最爱摆阔,灵酒灵肴一定少不了。天天呆在门派,嘴里都淡出鸟来了,难得有机会打打牙祭,还不抓紧机会。”这是左泽阳的原话。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

      凌苍派一门穷鬼,一有点闲钱,全用在灵剑上,连丹药都快嗑不起了。若不是掌门拦着,左泽阳怕是能把这一门弟子都带过去,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别家的大能哪个不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门派里当个吉祥物,就他爱满世界瞎溜达。偏偏剑修善战,左泽阳又是个中翘楚,除去那些不知道闭关多少年的老怪物,在如今还活跃的人中,他可以算得上是战力天花板,旁人不服也只能憋着。

      放在平日里,区区一只毕方当然不足为惧,左泽阳一人一剑就能劈了它。可如今山门里没几个能打的,蔺无涯正在和毕方缠斗,陨日峰剑法讲究大开大合,一打起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若是在外面,几套大招放下来,直接打得毕方魂飞魄散。

      但如今是在山门之中,周围都是些修为不高的小弟子,蔺无涯一个大招放过去,怕是毕方没伤到多少,弟子却要倒下一片。蔺无涯收着劲,越打越憋屈。

      毕方一声高鸣,喷出一口妖火,远处的山头“轰”的一下炸开,火光冲天。

      那是游星宿刚刚离开的方向。

      堂堂的金丹修士,不至于一击毙命吧,可是他的剑骨被毁,实力不到巅峰时期的三成,去的又是离毕方最近的地方。

      沈栖奺祭出浣华剑,不行,她得去看看,在找到莲华叶之前,游星宿不能出事。

      灵气灌注剑身,耳边是呼啸的狂风,沈栖奺尚未靠近便感受到热浪袭来。妖火沾衣即燃,练气弟子还做不到灵力外放,无法护住周身。凌苍派是剑修门派,专攻剑道,门下弟子大多是纯粹的剑修,平日里专注炼体,忽略了法术修行,连个隔尘咒都施展不明白,打架全抗肉身硬抗。

      尽管金丹弟子们都在奋力施救,带着他们逃离这片火海,可是窄窄的一柄灵剑,又能承载几条性命。

      沈栖奺一道落雨术,暂时清出了一小片安全区域。

      “多谢师叔。”五个小弟子被熏得满身黑灰,被雨水一浇,脸上一道道的黑印子,脸上是遮不住的惊惶不安。

      这点雨水不过是杯水车薪,很快被蒸发殆尽,眼看着妖火又要蔓延过来。

      既然遇到了,总不能不管,沈栖奺又挥手打出几道冰墙,阻止火势蔓延过来,脚下的浣华剑灵光一闪,她伸出手,准备把他们拉上灵剑:“走吧,我先带你们离开。”

      最前方的弟子却避开了她的手,他看出来眼前的师叔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顶多带上一人便是极限了。

      “师叔,带他们先走吧。我……我还能再撑一撑。”

      说话间是止不住的颤抖,他还是强撑着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不是不怕,相反,他怕得要命。他害怕什么时候毕方再来一口妖火,把他轰得渣都不剩,他害怕蔺无涯收不住的剑气,直接削去他的脑袋。

      修为低下,命如蝼蚁。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光是身处外围被擦上一点,便去了半条命。

      可是他不能退缩,困在这里的师兄弟中属他的修为最高,他身上还有几张符箓,还能坚持下去。若留在这里的是其他人,那就和把他们送上绝路没有区别。

      剩余的人也没有争抢名额,而是直接把最小的弟子推了出来,他刚刚一直被师兄们护在中间,修为最差,受的伤却最少。

      沈栖奺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放在其他门派,不在逃命的时候把人推倒,挡住身后的祸患,已是顾及同门之谊了。凌苍派真的很奇怪,出事的时候,峰主抗在最前面,弟子们自发地救助更弱者。仿佛从上到下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真是……

      一群笨蛋。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远方的战斗趋于白热化,毕方展开青色双翼,尖利的鸣叫声直刺耳膜。那几个弟子扛不住威压,口鼻眼耳皆流出鲜血,有两个弟子已经被震晕了过去。

      “师叔,快带着他走吧。再不走,我们所有人就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为首的弟子还在劝说,“我观师叔不过筑基修为,能出来寻我们已是极为不易,没道理再为了我们把自己陷进去。”

      沈栖奺瞬间把那一丝感动收了回去。什么叫做“不过”筑基修为?你一个小练气还看不起我这个筑基?

      若沈栖奺真的是个筑基修士也就算了,问题是她是从金丹跌下来的,虽然嘴上说着不要紧,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可是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因为修为的原因,在宗门内没少挨数落,都快成为一道不能言说的暗伤了。

      作为曾经的金丹修士,沈栖奺怒了。

      别说我现在是筑基中期,就算是练气,照样能把你们几个小鸡崽子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几个土堆凭空而起,这次却不是为了筑起防线,厚土之力将他们包裹起来。练气弟子尚不能做到内呼吸,眼看着口鼻将要被覆盖住,还清醒的弟子们忍不住挣扎起来。

      “别动。”声音不大,却沉着有力,隐隐有安抚神识的效用。

      他们奇异地安静下来,发现即使整个人被包裹在土壤里,依旧能够呼吸自如。整个人被拖入地下,眼前一黑,又是一明,转眼间,便被送出了这片山林。

      “那位师叔还没出来。”

      “无碍,师叔她神通广大,肯定是去救其他人了。”

      他们朝着火海抱拳,遥遥地施了一礼,这才背起昏迷的师弟,转身朝着广场走去。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明日起,再也不睡懒觉了,争取早日筑基。只能等待救援的无力感他们不想再体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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