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修的千层套路》一只冰西瓜

13、洛水风云（三）

　　季从安手上抱着一大堆画卷，意犹未尽地从人堆里挤出来。

　　沈栖奺一个人站在外面。

　　“小游呢？”

　　“等你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画摊上少了一半人，都追着他跑了。”如同饿虎扑食，场面别提有多吓人了，幸好沈栖奺反应快，第一时间装作不认识他，避免了被撕碎的命运。

　　“没注意，买画的时候太入迷了。这位汤不热居士可真是位奇人。真看不出来，小游竟然还是拉郎热门人选，现在就属他的cp最多了。等会儿回去我可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我可抢不到特典版。”

　　“你还知道cp？”沈栖奺觉得心脏有点疼。

　　“刚学的新词。刚开始念有点怪怪的，念久了倒还挺顺口。”季从安递了只雕花木盒给沈栖奺，“现在他的人形傀儡洛水城的女修几乎人手一只。喏，我特意给你买的，这个系列的最后一只了。”

　　“真人就在身边，买傀儡干嘛。”沈栖奺兴致缺缺地打开木盒。

　　不过巴掌大的木偶被雕琢得极为精细，白衣染血，衣衫尽破，流畅的肌肉线条干练又撩人，锁骨下是被撕裂的伤口，剑修以剑撑地，倔强地不肯倒下，眉目依旧凌厉，抬眼间却流露出一丝脆弱。

　　沈栖奺心中尖叫：啊啊啊啊啊我爱战损！

　　“既然沈师妹不想要，那我就收回，刚才正巧有位道友也有兴趣购入，我便转卖给她吧。”季从安作势要拿回来。

　　“傀儡不傀儡的都是小事，重点这是季师兄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的。”沈栖奺飞快地合上木盒，正色道，“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游师兄了。”

　　“明白。”季从安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通讯玉符一热，游星宿发来消息，说他暂时还没甩开那群女修，等过一会儿再和他们会合。

　　「早就说了，让你练点隐蔽身形的法术，竟然连一群姑娘都甩不开。看吧，还好刚才拦着你，没让你去长虹坊送人头。」季从安的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滚。」游星宿的回答言简意赅。

　　季从安和沈栖奺就近找了一家酒楼。可能是位于朱雀街的缘故，还没到中午，生意便已经爆满，两人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被小二领进去。

　　“两位客官来得早，要是再晚小半个时辰，门口这长队得排出二三十米。若到了饭点，能排到聚宝斋门口呢。”小二把他们引到空位，“两位吃点什么？正巧今天早上新到了几筐银霄鱼，客官要不要尝尝鲜？”

　　“那便来一份吧。”季从安又添了几道招牌菜。

　　等着上菜的间隙，两人留意着周围修士的谈话。

　　“听说了吗？游星宿来洛水城了。”

　　“哪个游星宿？”

　　“还装傻，能有几个游星宿？就是你挂在床前，日日看着的那个。”女修揶揄同伴道。

　　“讨厌，别瞎说，我什么时候这么做了。”话虽如此，芙蓉面忍不住飞上红霞。

　　“听说正被堵在了玄武街，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赶得上。”

　　“那还等什么？小二，结账！”

　　看来游星宿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了……

　　沈栖奺动了动手指，几根极细的灵丝探了出去，周围的谈话声变得清晰起来。

　　“长虹坊逃出去的那个女奴找到了吗？”

　　“还没呢，一日三次地在街上闹着，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听说连城外那些路过的修士都不放过。怕是没等找到逃奴，长虹坊就把人全都得罪光了。”

　　“爱闹腾就让他们闹呗。说到底，洛水城是人家的地盘，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我就是看不上荀天策。不就是仗着百年之前坠仙桥的功绩，整天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呸！要我说，他连他爹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他爹要是看到长虹坊现在这幅乌烟瘴气的样子，得气活过来。生他还不如生块叉烧。”

　　“害，谁让人家投了个好胎。长虹坊的核心弟子在那场浩劫中几乎全军覆没，门派的传承差点就断了，剩下的人就没几个能挑起大梁的。洛水城能有现在的规模还是靠着其他门派的帮忙一点一点重建起来的。这些年，不管荀天策行事如何张扬跋扈，都没有太过苛责，每次都是高举轻放，还不是顾念着老掌门的功劳。满门忠义，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拍卖会将至，这几日城中可来了不少人，有几位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差。他这般行事，早晚踢到铁板，你就等着瞧吧。”

　　沈栖奺和季从安对视了一眼。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长虹坊的蛮横无礼，原来不只是他们，洛水城中的人也对长虹坊颇有不满。

　　“季师兄认为，长虹坊的逃奴会不会是沐笑笑？”

　　“听描述，的确很像是她。其实重点不是你我怎么想，而是游星宿是怎么想的。你也知道左泽阳的性子，就没什么靠谱的时候，游星宿可以说是沐笑笑一手带大的，他们二人的感情一向很好。”

　　“怪不得他这么着急。那沐笑笑在离开师门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没有。就是很寻常的一次下山历练，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季从安沉吟片刻，“你知道的，剑修想要提升修为，最快的办法就是战斗，越接近生死之际，越能激发出潜能。她的魂灯一直好好地亮着，所以凌苍派也就没有在意。”

　　“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二十几年，连找都不去找，你们心可真大。”

　　“每年都有那么几十个无声无息死去的弟子，要么是被仇家杀害，要么是死在秘境里。沐笑笑还活着，已经算很好了。”季从安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况且人海茫茫，根本就是毫无头绪，无从找起。这次算是碰巧遇到了个相似的。”

　　两人要了壶清茶，又坐了一会儿，听到了各种不同版本的传闻。有人猜测追捕逃奴不过是个借口，那名女修实际上是荀天策抢来的侍妾，不愿意被他强迫才偷偷逃跑。还有人说那逃奴是被派去刺杀荀天策的杀手，冷面冷心，杀人不眨眼，行动失败被长虹坊追杀。更有甚者，还说她可能根本不是人，是被制造出来的傀儡，没有痛感，无法共情，手臂被斩断了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反正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沈栖奺听到最后，觉得还是谭朗说的，她卷走了拍卖会的宝物这个说法最靠谱。

　　一顿饭吃下来，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就没几条有价值的信息。唯一一条稍微可信点的，是有人曾看到她在青衣巷一带出现过，不过这已经是两日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再在酒楼待下去恐怕也探听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两人决定去青衣巷查查看。这都过了两日了，即使当初留下了些踪迹，估计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两人没有抱太大希望，就权当是过去散步消消食。

　　青衣巷位于洛水城的东区，在这里住着的多是些手头拮据的散修，或是些藏头露尾的亡命之徒。沈栖奺和季从安一路走过去，看到了不少用斗篷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修士，隔绝了旁人的神识探查。

　　沈栖奺点燃了一炉幻尘香，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之中，慢慢显现出了模糊的人影。一队长虹坊修士追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身形窈窕，应该是名女修。她的身法极快，动作干净利落，在十几名长虹坊弟子的围攻之下依旧游刃有余。

　　两人跟着幻象一路向前。

　　长虹坊弟子扔出了一枚雷火弹，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直接轰掉了半栋小楼，落下的巨石堵住了女修的逃脱路线。十几根铁链袭向女修，腾挪躲闪之间，她一时不慎，被一根铁链缠住了手臂，身形顿时一滞。她没有任何的犹豫，反手斩下了自己的左臂，瞬间血流如注，地上的半条手臂肉消骨融，化作一滩血水。

　　战斗中，女修的斗笠掉落到地上，露出一张阳春白雪般的面庞，飞溅的血痕横穿了半张脸，如同一尊杀神。

　　“沐笑笑！”沈栖奺和季从安异口同声。

　　幻尘香燃尽了。

　　最后的幻象便是沐笑笑以一条手臂为代价突出重围，消失在巷子尽头。

　　断墙残垣上残留的斑斑血迹已经发黑了，季从安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血里有毒，长虹坊行事真是狠辣，怪不得风评那么差。”

　　“你那香还有吗？再来点，还没看到沐笑笑后来去哪儿了。”

　　“时间过得有些久，只能看到这么多。”沈栖奺睨了他一眼，“再说了，幻尘香不能多用，吸多了容易伤脑子。”

　　“至少我们确定了长虹坊在追杀的人的确是沐笑笑，算是没有白来一趟，就是小游那里……”季从安语气并不轻松，游星宿知道之后，肯定又会忍不住冲去长虹坊，光是想到那个场景他就开始头疼了。

　　“没办法，这件事情总得让他知道。”沈栖奺猜到了季从安在想些什么，但总不能把游星宿绑起来关在屋子里吧，“他想去长虹坊就让他去吧。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长虹坊的人估计也知道了，干脆大大方方地直接过去。”

　　季从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正好可以试探一下长虹坊知不知道沐笑笑的身份。若是不知道，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说不定可以找到机会悄悄救出沐笑笑。若是知道，那就麻烦了，门派和门派之间的交涉，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季从安扫了一眼通讯玉符：“游星宿绕着洛水城跑了好几圈了，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喊我们过去帮忙。”

　　“我不想去。你一个人去吧。”动静太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边，沈栖奺担心会撞上柳慕吟。

　　“也好。”季从安也认为目前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