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33、三十二

　　摘除仪器，医生快速地记录结果。
　　一个机器人守在一台四四方方的盒子前，等着测试报告。
　　其实并不用等待报告，医生内心已经有数，想到结果，也不禁有些同情。
　　病人的年龄只有十三岁，就读于圣德中学，本来应该前途无忧，可偏偏运气不好，毒素出现变化，现在这双眼睛只怕是要废了。
　　当然也可以换眼睛，现在医疗发达，这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可这个病人的情况远不止换一双眼睛那么简单。
　　毒素早已清除，可毒素造成的影响是难以预计的，而头部又是人类十分脆弱的地方，能够不恶化已是最好的结果。
　　宫绫希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并没有多悲伤，他早已猜到了结果，并在第二天就提出要出院。
　　尚六希望宫绫希能留在医院，而他会想办法找更好的医生，不过被宫绫希坚决拒绝了。
　　这段时间也有不少名家来诊治，思路基本分为两条，一条是保守治疗，用药物改善，另一条就是动手术。
　　宫绫希一个都没选，动手术风险太大，而药物，听着那些药物的价格，呵呵，把他卖了都还不起药费。
　　至于没有眼睛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刚开始是很明显的，听课影响不大，但阅读就有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可以将文本转化为声音，而写作业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这时就显示出智脑的方便之处。
　　社团活动也照常去，谢清彧担心他的情况，并没与让他和别人一起训练，不过看到被摔在地上的学长，谢清彧有些怀疑，是不是学弟眼睛好了，故意耍他们玩呢？
　　不过他也清楚，医院当时下达的通知很严重，宫绫希的眼睛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古乐社依旧只有两个人，即使不需要双眼，宫绫希也能准确地分辨出琴弦的位置，古代琴师由失明的人担任，他们的听力优于常人。
　　宫绫希没有那样优越的听力，但能用精神力感知。
　　精神海的封印仍在，可人鱼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宫绫希并不认为他是离开了，他一定是躲在哪个地方，等找到机会的时候再给他来一刀。
　　一定要找到解开精神海封印的办法，这是宫绫希最迫切的事情。
　　解开精神海，就需要入界，为此，宫绫希特地找了周力。
　　“依照你现在的情况，想要入界还要等上几年，”周力道。
　　“几年？需要这么久？”
　　“当然要几年，你以为入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几年还是快的，有些人一生都没办法入界，我也是去年才达到入界的水准。”
　　周力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资质已经算是不错，可要入界，也花了二十多年，至于他的那帮队员，纯粹是看运气。
　　宫绫希知道周力没有骗他，入界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难，最要命的一点是他没有入界所需 的药剂。
　　人鱼似乎有办法，却只是透露了一点点，并没有将详细的思路告诉宫绫希。
　　诸路不通，他只好去翻找史料。
　　据他所知，入界需要的药剂是根据过往的配方调制，资料越多，调制的难度也越低。
　　比如蒋宏，他的实力属于中上水平，精神具象也是现代常见的类型，在他之前有无数前辈，那他只需要照着前辈的路一步步走，总不会出错，属于前途比较安稳的类型，有点古代那种富家公子的味道。
　　再比如尚六，他的实力属于比较好的类型，精神具象也比较少见，那过往的资料就没蒋宏丰富，承担着一定的风险，但总归是有前例的，尚六从未对此表现过担忧。
　　再比如我们悲催的男主，他的精神具象是人鱼，人鱼的资料很少，风险很大，而他的资质又十分少见，根本没有前例，也就导致帝国研究人员很忧伤，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而他现在发现人鱼是外来户，那人鱼是精神具象的事情又值得考虑，所以转了一圈，他连自己的精神具象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药剂资料可对照，总有药剂开发之前的资料，难道没了药剂，人类就无法突破极限？
　　于是宫绫希做了一个大胆的想像，在研制出药剂之前，人类有其他的办法提升，只不过这个办法因为某些原因被抛弃了。
　　花了两年时间，宫绫希在书上找到了一些片段。
　　“具象进化？”
　　宫绫希又往后读了一段，关于具象进化的内容到此为止，没有详细的介绍，只有一个词汇。
　　走出图书馆，宫绫希伸了伸懒腰，一个人迎面而来，宫绫希开口道，“赢了。”
　　“那是，我是什么水平，就那些破机甲。”
　　尚六颇为自信，以初赛那些菜鸟的水平，就算坐在那边不动，他都能赢，当然不是因为他能用意志控制机甲，这不是还有一个学长在旁边。
　　“要是你能一起参加就好了，”尚六颇有些惋惜，宫绫希的机甲操作不算强，但是天赋厉害，至于操作这种东西，也可以通过平时训练和比赛慢慢磨合。
　　可宫绫希的眼睛是个大问题，平常依靠感知没问题，坐上机甲，那可就感觉不到对手的情况，要是连对手的位置都不知道，那还打什么。
　　对此宫绫希没什么可惋惜的，他又不是机甲爱好者，玩那个游戏也只是一种放松方式，当然现在没得玩了。
　　“对了，郑皓轩和韩逸宸也入选了。”
　　提起这两人，尚六收敛了笑容，廉贞星这个赛区中，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两人，要想获得冠军，尚六迟早要对上这两人。
　　而自从柳风华和申崎毕业后，郑皓轩和韩逸宸就成了夺冠热门。
　　早在两年前，申崎毕业的时候，尚六就想参加比赛的，可机甲大赛有年龄限制，低于十五岁不得参赛。
　　看到这条年龄限制，尚六真想开着机甲去主办方那里溜一圈，谁说低于十五岁就开不了机甲了？
　　不过尚六只是个特例，大多数人还真的开不了机甲，即使只是手动操作，不会有大幅度的动作，承受一击攻击，依旧会有骨折的风险，为了安全考虑，主办方必须限制年龄。
　　对于郑皓轩，宫绫希不熟，不过韩逸宸倒是还有联系，得知他眼睛的问题之后，韩逸宸也找了不少人，然而这也只是在印证医生的诊断书。
　　至于韩逸宸在机甲方面的情况，实力肯定不低，但究竟到达什么水平，尚六比他更清楚，也不需要他这个外行来参一脚。
　　两人正走着，宫绫希的智脑响起提示音，有人邀请他视频通话。
　　听着报出的通讯号，宫绫希知道是一个陌生人，接通通讯，宫绫希并不能看到对方的样子，但尚六能看到。
　　饶是尚六心理强悍，也被通讯那头的形象吓了一跳，“绫希，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捡破烂的老头？”
　　“捡破烂？”
　　通讯那头的人立刻暴跳如雷，“谁捡破烂？你别看这些东西破烂，未来可是价值连城。”
　　对方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请问你是？”
　　对方咳嗽一声，问道，“宫绫希同学是吧？”
　　听到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字，宫绫希心中也开始怀疑，也许真的在哪里见过对方，只是他现在看不见，也就没法认出对方。
　　可听对方的语气，又像是第一次见他。
　　犹豫间，宫绫希点了点头。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请无关的人员不要在场。”
　　无关的人员当然是指尚六，谁让尚六刚才说他捡破烂来着。
　　“那你是谁？我又为什么要和你谈？”宫绫希反问道。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变强？”
　　很有诱惑力的一个问题，宫绫希当然想变强，可对方有这个实力吗？对此，宫绫希十分怀疑。
　　“绫希，你不要相信这个捡破烂的老头，他要是能让你变强，怎么不先把自己的这些破烂处理掉？”
　　这话可十分戳心了，满屛放大的脸显示着对方的不愉快。
　　“你这小子懂什么？除了肌肉，脑子里就只有一团干草，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东西的珍贵之处。”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用处？”尚六额头青筋爆出，若不是隔着视频，估计他已经动手，让这老头体会一下肌肉的好处。
　　“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对方也是有火气的，现在看尚六哪里都不爽。
　　“那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宫绫希打断两人。
　　“让这小子消失，这可是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外人…
　　貌似他还没答应这个奇怪老头的要求吧。
　　“我先跟他谈谈。”
　　“绫希，这老头一看就是骗人的，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我看上去有这么好骗？”
　　尚六很想接是的，不过这两个字还是吞了回去，不就是一通诈骗电话，真要敢骗宫绫希，直接端了他的老窝。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老头咳嗽一声，一副要认真谈事的模样，不过对面的宫绫希根本看不到。
　　对于老头要说的话，宫绫希倒还真想听听，不是他真的相信这老头的话，而是他想看看对方准备怎么骗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宫绫希也是很无聊了。
　　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老头的说法，也可以直接挂断，不过左右也无事，而且他很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找上他，难道他真的很好骗？
　　“你听说过入界吗？”
　　对方终于进入正题，而不得不说对方这个开头很不错，引起了宫绫希的注意。
　　“听过。”
　　“那你应该也知道入界需要药剂？”
　　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一直在寻找线索。
　　对方没有得到宫绫希的回答，便继续说道，“你的情况很特别，因为在你之前，没有一个人同时具备你的条件，精神力临界，和人鱼的精神具象。”
　　若是这老头再早一点找他，宫绫希或许会表现得激动一点，可惜他现在毫无波澜。
　　他的精神具象又不是人鱼，他也不能提出再测一次，这样会显得十分可疑，先不说会不会有人把他当作实验对象，单是前后测试不一致就是个大问题。
　　如此，宫绫希倒是陷入了难题，不过显然这个老头不是能给他提供解决办法的人。
　　“也就是说你现在根本没办法拿到药剂。”
　　“帝国研究院正在研制，”宫绫希抛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回答，这是胖缶给他的答案，现在用来堵一个老骗子的嘴。
　　“就帝国研究院的水平，再给他们一百年也研制不出来。”
　　宫绫希越来越怀疑这个老头了，虽然他没见过那个帝国研究院，但能冠以帝国两字，就足以代表它的权威。
　　就好比以往的宫廷乐师和民间乐师，固然民间有高手，可这样的高手能有多少？而宫廷乐师受过严格训练，熟知各种宫廷宴乐，技巧更是民间乐人无法了解的。
　　紫家世代负责礼仪中的乐部，难道仅仅是因为家族声望？
　　琴之一道如此，帝国的研究院也如此，汇集着整个帝国顶尖的人才，能够鄙视他们水平的人，要么是蠢材，要么真的是不世出的天才。
　　不过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天才？宫绫希可不敢相信。
　　英雄出少年，以他所知道的，国师未及弱冠便胜了千花国手，陛下二十出头一统天下，还有那些名将，年少封侯，鲜衣怒马，哪个不是年轻有为。
　　不是说年纪大就一事无成，只是年少都没做成的事情，到了年老，确定还有那个头脑和精力？
　　人家看研究员都喜欢年纪大的，偏偏宫绫希的角度和他们不一样，他想要的不是一个资历深厚的专家，而是一个敢于突破的年轻人。
　　对面的人看到了宫绫希的平淡反应，也不觉得奇怪，他之前遇到太多了，没几个相信他的话，不过这次他还是有信心的。
　　要说为什么？因为宫绫希没有其它办法，走投无路之下一定会需要他的帮助。
　　如果有宫绫希的加入，他的理论一定能得到印证，到时谁还敢小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