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175、一百七十四

　　“混蛋，给我滚出来，”席罍环视一周，魔物都不敢靠近他，但他也找不到那只载着宫绫希的魔物。
　　他不知道，宫绫希早就舍弃这只魔物，直接在城市中心降落，而传送阵就在城市中心的神殿。
　　宫绫希刚踏进神殿，有人转过身，盈盈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要是我选择和席罍决出胜负呢？”
　　“如果你胜，那我就能轻松解决你。”
　　“他是你的队友。”
　　“我们的做法和你们不一样。”
　　“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宫绫希此刻倒是不急着去传送阵了，而是在靠门的墙壁上靠着，“当我踏进这道门的时候，就已经中了你的能力，对吧。”
　　“世上有生之物都逃不过情之一字，”情毋商没有否认，“而情越深，这道锁也会越重，而你的情会有多重，是像这片羽毛一样，还是这座石像。”
　　“你见过最重的有多重？最轻的又有多轻？”
　　“最重的，重的喘不过气，抬不起腰，根本就无法在这世上活下去，最后都会走向自我毁灭，最轻的，比羽毛要轻得多，这世上没有能束缚他的情感，他没了束缚，也走向了自我毁灭。”
　　宫绫希没有回答，而是抱臂，低垂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你现在感觉难受吗？”
　　“有点。”
　　“头晕吗？”
　　“大概没有。”
　　“那看来你还爱得不够深。”
　　情毋商接着道，“你现在在想谁？好朋友，初恋情人，敬重的长者，或者爱人？”
　　“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心里装的人越多，这锁就会越重，你爱的人越深，这锁也会越重。”
　　“那要是像一颗星球那么重，要装下多少人？”
　　“一颗星球的人。”
　　宫绫希放下双手，往神殿中心走去，“你对身边的人用过你的能力吗？”
　　“我想我也没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宫绫希脚尖离传送阵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侧身，问道，“你不阻止我吗？”
　　“无论你去哪里，遂情锁都会跟随你，而且当你遇到越在乎的人，它发作起来就越厉害。”
　　宫绫希一脚踏入传送阵，情毋商看着这一幕，有些微愣神，倒不是因为宫绫希，而是因为他的话。
　　有这么方便的能力，情毋商怎么可能没对别人用过，可时间一久，她就发现那毫无意义，恋爱中的少年感情很深，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而更多的人早就被生活折磨得困苦不堪，哪还有多余的感情。
　　至于自己的队友，她也不想去测量，有些事还是不知道地为好。
　　但就在不久前，那是初赛的时候，他们还在吝情星，而她隔三差五都要去情司大人那里去报道。
　　“大人有烦心事？”
　　“连你这丫头都看出来了。”
　　“有青繇哥哥和毋商陪在身边，大人还有什么好烦心的。”
　　“就是青繇这孩子。”
　　“我还没见过像青繇哥哥这般的人物，好像没有什么是青繇哥哥不会的，大人该高兴才是。”
　　“你们看他，光风霁月，可这孩子用情太过，又认死理，我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情司按着额角。
　　情司有这般担忧真不多见，就连情毋商因为恋爱问题，闹到她那里，她都没怎么责骂情毋商，事实上，情司就从未因为她的事担忧过，一直是游刃有余的状态。
　　因此情毋商将这事记下，并在一次偶然之中，对宴青繇发动了她的能力，她想知道情司的担忧是不是真的。
　　情司主情，对情最是敏感，绝对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出错，可万一要是错了呢？
　　她永远记得那一幕，遂情锁在接触到宴青繇身体的那一刻，立时碎裂。
　　遂情锁能够越界发动，但束缚力会小很多，束缚时间也会大大缩短，但从不会在还未上锁，就出现碎裂。
　　因为遂情锁属于创造型，以人类的爱为食。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食物太大，撑爆了遂情锁。
　　而以情毋商现在的能力，她实在无法评判这食物有多大，除非她到达了第七界，也就是情司现在的境界。
　　传送完毕，入眼的依旧是一座神殿，只是神殿风格和之前有所不同，用色偏黑，设计也更厚重，整座神殿采光不好，黑沉沉的。
　　这个风格，毫无疑问，他来到了北方王的领地。
　　见四周无人，宫绫希先发了个消息。
　　【宫绫希：我现在在北方，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韩逸宸：你跑得可真够远的，我才传送到隔壁镇，这里一片祥和，我又得前往下一个地点了。】
　　【宫绫希：其他人呢？】
　　【韩逸宸：郑皓轩，在的话吱一声，别是已经挂了。】
　　【郑皓轩：我还没挂呢。】
　　【谢清彧：我很想跟你们说一声，但是城里也在打仗，我被两帮人堵住，现在出不去。】
　　【宫绫希：队长呢？】
　　【韩逸宸：是啊，队长呢？】
　　【谢清彧：说起来，队长好久没出现过了。】
　　【韩逸宸：别吓人啊。】
　　几分钟后，韩逸宸抱着刚刚收到的水果，重新走进传送阵。
　　再次睁眼，韩逸宸几乎要气绝，这不就是他之前待过的镇子。
　　想也不想，他再次走回传送阵，不是之前那一座，但风格还是一样的，而且听声音，也不像在打仗。
　　但韩逸宸还是决定去看看，这样才能遇到对手。
　　井御在魔窟，席罍和情毋商在别的城，剩下的人只有毕咸和钧煊，无论遇到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
　　趁着空闲，韩逸宸又发了条消息。
　　【韩逸宸：你们那些有对手的消息吗？】
　　【谢清彧：我刚刚脱离巷战。】
　　【郑皓轩：这女人坑我。】
　　【韩逸宸：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郑皓轩：你能飞过来吗？】
　　【韩逸宸：不能。】
　　【谢清彧：说起飞，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郑皓轩：什么事？】
　　【谢清彧：我刚才看见一个紫色的身影飞过去。】
　　【郑皓轩：席罍！】
　　【韩逸宸：你们有没有觉得少了什么？】
　　【郑皓轩：少了什么？】
　　【谢清彧：两位学弟。】
　　【郑皓轩：左锡游本就不爱说话。】
　　【韩逸宸：可也得看时机…】
　　殿中静谧，可当宫绫希推开殿门，外面是另一番景象。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这些人身上穿着粗制的铠甲，还有一些人身上根本没有护具，这放在现在根本难以想象，除了士兵模样的人，还有没来得及逃走的妇孺老人。
　　这些人似乎是想往神殿爬，手直直伸着，就这么僵硬在半空。
　　尸海之中，有东西耸动，是还未断气的士兵，仰着头，嚅动嘴唇。
　　即使是假的，宫绫希也不想去看，更不想听他临死前的话。
　　往还有空地的地方踏了几步，宫绫希又停住不动，在他的正前方，一只手伸了出来，也是仰起头，想要说话的模样。
　　宫绫希调转方向，只走了两步，脚踝被一只手抓住。
　　他转头，依稀能辨别其中的字眼。
　　“将…将军，…什…要背…们”
　　又一只手伸过来，“将军。”
　　他们说的将军是谁？宫绫希脑中嗡嗡作响，耳边不断有士兵的声音传来。
　　不，这不关他的事，他要离开这里。
　　然而传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晰。
　　“将军，黄将军，您不是说我们会胜利，您不是战神，没有打不赢的仗，为什么败了？为什么？”
　　“为什么会败？”
　　“败了，将军背叛了我们。”
　　“背叛。”
　　“背叛。”
　　“我们让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宫绫希愣愣地看着这些人，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就在上辈子，号称不败战神的黄棋打了他一生唯一的败仗，他就在那里，看到了黄棋倒下，看到了胜利一方的欢呼，也看到了零落的战场。
　　他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战场，回到了当时。
　　尸山血海又变成了静室。
　　“走吧。”
　　他听到有人对他说，那人身着鹤氅，站在雪中，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冉偃正想起身，有人比他更快，从侧门走了进来，身上还有未褪去的铠甲，脸上满是相见的喜悦，“马车已经候在外头，篱燔。”
　　两人并肩而立，昔日的纨绔少年成了一代名将。
　　冉偃穿好鞋子，抱琴跟上。
　　前面那名年轻将军突然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姬望，你这叛臣贼子，天煞孤星，凡是你到过的地方，必然灾祸遍地，东夷姬姓因你而族灭，千花因你而国亡，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轮回。”
　　“大胆，敢辱骂国师，抓起来押送至廷尉府。”
　　那人被抓后，嘴上仍是骂骂咧咧，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什么瑞雪，瑞雪也洗刷不掉你这灾星带来的祸害，看见城外战士流的血了吗？他们的血永远不会被洗掉，他们的冤魂也将永远缠绕你。”
　　一个士兵将他的嘴塞住，这才停歇下来。
　　“篱燔，不要听他胡说，这些人自知走投无路，不过是想临死前多拉几个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