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126、一百二十五

　　监控室内又多了一个人，陈衍的伤经过紧急处理，已经好了很多，可脑中的懊悔却是止不住。
　　等出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那就是绛千明根本不需要徽章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他本就是正选队员，参加这场比赛，无非是手痒，想打架。
　　所以在当时，无论他抛出多么诱人的理由，都无法打动这位疯子。
　　他在看到绛千明后，第一个反应应该是跑，和对方玩捉迷藏，然后寻找机会出去。
　　而现在却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他在被仪器送走的那一刻，他看见绛千明顺着他出去时产生的微小裂缝跃出，又回到了那片林子。
　　林中，绛千明站在杂乱的树枝间，一头蠢熊正奔跑而来，手中拿着几条鱼，看见他时，样子傻兮兮的。
　　熊看到绛千明，有种终于脱离苦海的感觉，不就是揪毛的事，随便揪，只要不炖熊掌就行。
　　看着熊殷勤递上来的鱼，绛千明十分嫌弃，难道这头熊以为他吃生鱼？
　　熊似乎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竟然用爪子开始解剖鱼腹，完全不用绛千明吩咐，它就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这一切。
　　他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枯枝断裂，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片雪原有很多类似的枯枝，进入冬季之后，就会成为附近居民的柴火。
　　不过枝头挂着一片树叶，树叶泛着橘黄色，是一种饱和度很高的色彩，好似它在雪中睡了一个秋天，现在才醒来。
　　而刚刚苏醒，它就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干枯。
　　这不是这里的叶子，它和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它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不会在一天之内经历秋冬两季，也不会有如同纸片那样的兔子。
　　齐昭猛地惊醒，再看这个世界，处处充满着诡异，最诡异的是他，他竟然接受了这里的一切。
　　“到此为止了，”孔缨手中的画卷一寸寸消失，“接下来去哪里好呢？上游有人在打斗，我讨厌鱼腥味，现在没有必要对上绛千明，重点是徽章的数目。”
　　齐昭意识到这一点，周身的雪原消失，高大、笔直的树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林木，周身的寒冷感觉褪去，饥饿感依旧在，毕竟他没有真正进食，而从日头来看，现在已经是下午。
　　摘了几个野果，齐昭勉强果腹，一只兔子从他眼前经过，吓了他一跳。
　　灌木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又是兔子吗？齐昭心道，此刻的他对兔子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然而整株植物都在动，不像是兔子弄出来的动静，一秒后，惊慌失措的女子证明了这一点。
　　“你是参赛队员？我记得你的脸，经常出现在体育频道那位，”女子惊讶地说道，然后自顾自开始说话，“你知道别人都在哪里吗？我已经在林子里转了大半天。”
　　“我们现在是对手，”齐昭提醒道。
　　“哦，对哦，那我投降。”
　　齐昭刚想战斗一场，松一松筋骨，同时发泄一下被困雪林的郁闷，没想到对手这么轻易就投降，连他手中的履霜都开始悲鸣，以示被当做斧头的不满。
　　“你不相信是吧，那我把我的徽章给你，”说着，女子拿出一枚徽章，扔给了齐昭。
　　齐昭捡起徽章，收回履霜，看了看手中的仪器，转身往一个方向走。
　　走了几步，齐昭突然回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也要去目的地，而且林子里有熊，不安全。”
　　“你是怎么进入决赛的？”
　　“运气好，还没打，有的人就倒下了。”
　　女子还没说，齐昭已经脑补了一个答案，同时十分鄙夷那些软脚虾。
　　无非就是怯战，或者看到美女之后怯战。
　　这场大赛里，大多都是这种货色，没几个能看的，倒是在准备室，他感觉到几股很强的气息，其中一位身上还有着鱼腥味，不知道这位老兄自己能不能闻到。
　　脚下传来麻痒感，宫绫希很确定自己被咬了一口，还是长着利齿的鱼。
　　“你以为我的鱼只有干扰能力？那你就错了，它能释放一种毒素，通过血液，迅速流遍全身，放心，不会致死，只会让你一时半刻无法动弹。”
　　宫绫希此时确实挪动艰难，所以连带着对手的脚步都慢了下来，开始悠闲解说。
　　“你是第三界吧。”
　　卓舫愣了一下，“你既然猜到了，那就更该早早退出。”
　　“第三界又名命运界，踏入此界，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正是如此，你很清楚，我和你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所以别再徒劳挣扎，用废话拖延时间，你的同伴就算赶回来，也救不了你。”
　　“改变方式主要为身体体质变异，拥有常人无法匹敌的速度、耐力、防御力，所以即使一个人拥有无用的精神具象，也能凭借体质得到重用。”
　　“你背书倒是背得很熟练，平时一定对自己掌握的知识很自信，精英生。”
　　“很忏愧，我也就只有精神力一项优势，”明明是对方损宫绫希的话，宫绫希却像没有听到对方话中的未尽之意。
　　“那你就好好回去背书，战斗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员。”
　　“听你的意思，是要依靠拳头让我认输？你就不能下个毒什么的，直接让我出局？让我少挨几拳。”
　　卓舫脸色一沉，他要是能下毒，早就毒死对方了。
　　“千万别用释放臭气，把我臭晕这种手段。”
　　卓舫面色更加难看，“你，找，死。”
　　拳头砸下，触手的却不是皮肤，而是冰冷的物体。
　　“啊——”卓舫看着鲜血不断下流的拳头，双眼充满着愤怒，“不可能，你的神经已经受到麻痹，不可能再使用精神具象。”
　　“你是说那些毒素？你恐怕调查得不够仔细，我曾经中过腹膜蜘蛛的毒。”
　　“那不是郭明？”
　　他看过相关资料，郭明多次替宫绫希看诊，后眼睛的毒遂解。
　　但从宫绫希刚才的话中推测，恐怕并不是如此，而是他本身对毒产生了抗性，这种抗性究竟为何产生，又有多强，他此刻无法知晓。
　　“跟腹膜蜘蛛相比，你的毒素根本算不了什么，说起来，有一位小妹妹的毒远比你更强，真可惜，她被淘汰了，啊，是我淘汰她的。”
　　一丝遗憾回荡在宫绫希的脑海，虽然那位小妹妹是第二界，但还年轻，天赋又好，可塑性更强。
　　“哼，你就算激我也没用，我和你存在着界与界的差别，你根本不可能赢得了我，”卓舫渐渐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重新让自己，同时也是对方，认清他们之间的差别，那可是命运界的差别，只要进入这一界，就可以改变小卒子的命运，不再是战场上的炮灰。
　　“我常常和拥有第三界实力的人对战。”
　　“那又如何？他们根本不可能对你用出全力。”
　　“你说得对。”
　　“让我说中了吧，”卓舫突然感觉到了一些快意，然而他的心却更加焦躁，这种焦躁来自何处，他不知。
　　一连串子弹袭来，卓舫急急躲过，又猛然拉开距离，他很清楚对方的手段，利用掉落在地上的子弹打他个措手不及。
　　果然如此，看着那些子弹转弯，卓舫不看子弹，只看宫绫希的位置，只要离他足够远，这些子弹就会失去控制。
　　十七米、十八米…
　　这还不够，也许这是对方故意给他看的，实际远不止如此。
　　卓舫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后退，同时给子弹施加干扰，直至子弹像是被一堵墙拦住，这才喘了口气。
　　但他还来不及将吸入的空气吐出，一股疼痛的感觉从脚底直穿大脑。
　　‘嘶——’
　　地面不知何时已布了不少蒺藜状金属暗器。
　　“别这么愤怒，那是跟你搭档学的。”
　　鲜血从脚底蔓延，与此而来的，是疼痛混杂着酥麻感。
　　“你还好吗？”宫绫希见对方不说话，而是面色难看，便道。
　　卓舫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暗器涂毒的可能，不对，这片林子根本没有可以成为毒药的材料。
　　但他并没有从头到尾跟着两人，说不定身上备着类似的药物。
　　可宫绫希刚刚才学会运用暗器，哪里会做这些准备。
　　不，联想到对方卑鄙无耻的做法，极有可能运用这种阴损的法子。
　　他忽然觉得全身难受，就连呼吸都受到了阻滞，背上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身子又重又僵硬。
　　“你在暗器里下毒？”
　　“我没有，”宫绫希摊手道。
　　看着对方一脸坦然，他觉得更可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随你。”
　　难道他真的没下毒，也是，现在都没有毒发，不对，这也许是一种缓慢发作的毒药，不然他为什么不靠近，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可不是在等他的毒药发作。
　　他不会被对手的三言两语就迷惑，但如果是中毒，形式就对他很不利，他要尽快除掉对手。
　　现在只能用那招了吗？
　　卓舫屏气凝神，开始调动周身能量，这招是他进入第三界之后领悟所得，一旦释放，周遭百米之内，所有活物都会遭受攻击，或倒地不起，或留下精神伤害，从此不敢再碰鱼。
　　即使身为使用者的他，有时也会害怕这个能力。
　　但在有保护机制的前提下，他可以安然地使用这项能力。
　　‘砰——’
　　意外来得很突然，卓舫还在酝酿情绪，他就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袭击，这种袭击让他当场失去意识，直接回到了准备室。
　　“到底是谁？”
　　那个距离下，绝不可能是宫绫希，难道是安莲？
　　愤怒过后，他也坐上了隔壁的冷板凳。
　　隔壁的兄弟对他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盯着屏幕，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他在屏幕上搜寻，找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碰到的人——绛千明。
　　他就站在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目光冷冽，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在说话。
　　“换了身皮，就以为自己进了第三界，对付这种人，你还需要墨迹这么久，看来我要重新评估你了。”
　　“你大概忘了一件事，我还是第二界。”
　　“命运界？即使到了天运界，也只是天地的棋子。”
　　天运界为第七界，据帝国的资料记载，最高界便为天运界，然而宫绫希知道，在这之后还有第八界长生界和第九界天外界。
　　“行行行，你眼光高，我们这些人都是默默遵循规则的小棋子，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
　　“哼。”
　　绛千明闭嘴，那就是开打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