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124、一百二十三

　　从睡眠中醒来，齐昭适应了一下入眼的白色地面，想要站起，却因为姿势的原因，全身僵硬，腿脚麻木。
　　眼皮勉强撑起，又重新合上，他从未感到如此疲惫，一晚上的休息根本无法补足他的体力。
　　就在昨晚，寒冷和冰雪偷走了他的体力和精神力。
　　身体告诉他，应该继续休息，可眼前的白色却在催促他起身赶路。
　　是的，他要赶路，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得不做那件事，不然他就会…
　　就会怎样？
　　他是一个旅行家，不断前进本来就是他的使命，事实就是如此。
　　熊在绛千明的武力逼迫下，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前路荆棘，后路躺满林中的猛兽。
　　那是多好的食物啊，能让它吃上好几个月，现在全都便宜了林中那些家伙，熊惋惜地想着。
　　忽然，头上的毛被扯了一下，那是让它停下的信号，这个人类就是这么粗暴，毫不在乎它那光滑油亮的毛发遭受了多大的伤害，等这个人类虚弱之时，它要拔光他的每一根毛，再让他成为食物。
　　“没想到我碰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你。”
　　前方，一人靠着树，他有一头青草绿色长发，长发很长，拖及地面，长着一张方脸，却是细长上钩的眼睛，性感的厚唇，这样的搭配着实古怪。
　　不过一头熊无法察觉这些，它觉得食物只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区别。
　　就在刚才，它又多了一个判断标准，需要拔毛和不需要拔毛。
　　而美丑在绛千明这里毫无意义，他的眼睛只会识别强与不强。
　　绿色的头发，与精神具象有关的概率很高，而且是青草绿，植物系精神具象？或者是半人族，不过他并没有其他特征，一时也难以辨别。
　　头发很长，之前并非如此，看来在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的头发就生长到了现在的长度，他的精神具象有刺激生长的能力。
　　但他并没有减去头发，也没有看到类似剪刀的东西，除非他有着强烈的长发癖，不然一定有什么理由。
　　他的能力和头发有关？
　　绛千明的目光定在长发垂落的地面之上，隐约间，他看到几根头发深入地面。
　　不好，他能从地底袭击。
　　刚产生这个想法，脚下的熊出现了晃动，巨大的身体以滑稽的姿势向后倒去，完全来不及反抗。
　　安莲在一棵树边停下脚步，目测走过的距离，十八到二十米，和她的精神具象相近，属于中近距离控制。
　　见安莲缓步走回，宫绫希道，“满意了？”
　　“我想我们需要一位远程攻击手。”
　　“不如问问树上那位愿不愿意？”
　　“他是远程攻击手？”
　　“不知道，但可以试试，”说着，宫绫希手中的签子飞出，穿过叶片，回应他的是一枚暗器。
　　暗器的速度不低于签子，带起一阵劲风，深深插入宫绫希刚才坐过的地方。
　　同时，林中跃出一道黑色身影，他并没有现身，而是跃向另一棵树，手中暗器齐发，两枚朝着宫绫希，两枚朝着安莲。
　　一道雕着毛茛叶的大门升起，挡住了飞来的暗器。
　　门后，安莲遗憾地道，“不是远程攻击手。”
　　“但他适合偷袭和暗杀。”
　　“如果想要暗杀，你的能力也可以做到，但是你无法同时担任近攻手和远攻手。”
　　这倒是，他能幻化出枪形态，但如果他去担任远程攻击，就无法近身攻击，他总不能让安莲一个防御系能力挡在前面，然后他躲在后面开冷枪，那以后别人该怎么评价他？
　　躲在女人背后放冷枪的神枪手？想想都觉得丢脸。
　　“你说他会从哪里过来？”
　　“左边是河，右边树木更多，右边。”
　　听着门后传来的对话，偷袭者身子一滞，抛出手的暗器差点扔歪，不过当他看着飞回来的暗器时，仍有瞬间的迟疑。
　　直到暗器飞过，他才从金属光泽中辨别出真相，那是对方的暗器，而且和他刚才扔出去的暗器形状相同。
　　真是讨厌的能力，居然模仿他，他的人设不就重合了？
　　不，不能动摇，他练了这么久的暗器，暗器的手法岂是一个新手能相比。
　　他能同时扔出十多个暗器，并且能将暗器扔出人形、花形、动物形，还能在暗器上装上烟花，扔出的同时，点燃烟花，凡是能引起观众注目的把戏，他全都练过，队伍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想着，他使出了自己的得意招数之一——人形帖，暗器齐发，描绘出对方身形，等敌人回过神，周身已经钉满暗器，无论朝哪个方向闪躲，都会中招。
　　他正得意想着，一道门升起，雕着精美的金色纹饰。
　　‘铛铛铛——’
　　暗器在门上打出一个人形，接着，一块人形木板倒地，露出第二扇门。
　　虽然看不到对面之人的表情，但能提前防住他的得意招数，他们一定很得意吧。
　　不过没关系，他对这种状况早有预料，他可是练过回旋镖的男人，绕过十道门都不在话下，何况是这一道门。
　　回旋镖出手，绕了一圈。
　　‘叮——’
　　击中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但是声音不对，这不是击中人类身体的声音，更像是石头、金属之类。
　　看了眼粗糙的金属门，安莲努力让自己不注意上面那不对称也不严谨的花纹，若是再看，她怕忍不住教对方怎么雕一扇门。
　　宫绫希很厚脸皮地道，“多亏了你的提醒，我发现我有了一面盾，这样以后就可以一刀一盾，把刀换成剑是不是更合适？”
　　“还有银枪，”安莲提供了另一种选择。
　　枪吗？倒是一种很帅的武器，可惜他不善使枪，当杂牌兵的时候，分到的也是破铁剑一把，铁剑没了，就从战场上捡一把来用。
　　记忆中，倒是那位很擅使枪，一杆银枪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如果此刻还在原来的世界，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他有没有成婚？是不是连儿孙都有了？
　　想到这些，对方那张嚣张的脸跳入他的脑海。
　　最好已经成婚，别再去骚扰国师大人。
　　“小心，后方。”
　　安莲的提醒窜入眼中，宫绫希猛地回头。
　　原来是一只兔子，齐昭第七次收回目光，觉得自己实在是多心，平时的自己并不是这样。
　　寒冷并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树木凋零，树叶变成了霜白色，纷纷落尽，只是一晚的功夫，这里就像过了一个秋天，进入寒冬。
　　奇怪，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种变化不是很正常。
　　脚底的雪被踩出一个个坑，嘎吱嘎吱，蔓延出一条歪曲前进的痕迹。
　　他的肚子发出咕咕叫声，他已经吃过早饭，可寒冷夺取了他太多的能量，他的体力消耗得比平时快，而且这里的能量补充方式太低效。
　　无论是充满能量的野兽肉排还是营养液，都能在短暂时间内提供大量能量，即使是一天不吃，也不会感到饥饿。
　　可他今天早上才吃过饭，早上吃的是肉排和煎蛋，还有一杯咖…
　　他的记性太差了，他明明吃的是昨晚剩余的烤兔肉和一些坚果，肉排还在遥远的酒馆，至于营养液，需要到专门商店购买。
　　专门商店？好像是叫宇什么食品。
　　他在那里碰到过郁乔，他还记得郁乔当时是要回宿舍，顺路给室友带一些鱼食。
　　“原来他喜欢养鱼。”
　　“最近突然兴起的爱好，多亏了这些鱼，无聊的时候能陪我说说话。”
　　“它们能说话？”
　　“能说话的鱼，不是鱼人，很少见吧，据说是从吝情星引进的品种。”
　　“你跟鱼说话？”
　　“偶尔无聊的时候。”
　　“那他呢？”
　　“锡游这个人不爱聊天，而且他有很多事要做，不像我这么空闲。”
　　齐昭还记得，对方当时眼神中闪过的黯淡，然后他的心突然砰砰直跳，口中吐出那些话语，“如果你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聊天，除了上课和训练之外，我也没什么事。”
　　现在想想，当时他怎会说出那些话，太不像他了。
　　脚底传来的断裂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他低头往下看。
　　地面有无数发丝生长，只要绛千明一落地，就会抓住他的脚，缠住他的腰，再抓紧他的手，让他失去一切抵抗能力。
　　空中一个翻滚，绛千明一脚踏在树干上，利用反作用力，身子射向另一颗树。
　　“真是美妙的身体能力和反应速度，”林中传来低笑声，那是一种粗犷夹杂着稚气的声音，“那这样你该怎么应对？”
　　林中树木突然开始晃动，原本向外生长的树枝出现弯曲，所有的枝叶朝着一个方向，那里只有绛千明。
　　“果然能控制植物，”绛千明早有所觉，利用灵巧的闪躲躲过每一次攻击。
　　“令人惊叹的敏捷和专注，可你能这样持续多久，整片林子都是我的手下，只要我下令，它们就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说够了吗？”
　　对方一愣，短短时间，绛千明竟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攻击方式，躲闪得越来越轻松。
　　但他和绛千明的差别在于一暗一明，他对绛千明的能力了如指掌，而绛千明却不了解他的实力，他可还藏着很多后招。
　　群攻不行，那就采用包围战术。
　　他的指令变化，那些树枝也出现变化，竟然变得柔软，犹如织网的线，织成一张密集的树网，将绛千明围在其中。
　　绛千明没有动作，他不用自己的瞬移能力，他在等自己动手？这是何等的傲慢和轻视，但是你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过于轻视他人，就像你在上一次的联赛中所犯的错。
　　“品尝败果吧，”他有些激动地叫道。
　　“能闭嘴吗。”
　　耳边响起古怪的音调，还带着奇怪的尾音，他侧头，看到一头黑色长发，黑色水手服，一条黑红斜纹领带格外显眼。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多久了？
　　接着，他冒出了第二个念头，为了对付绛千明，他用出了大半实力，来不及回防了。
　　一秒后，第二人出局。
　　他回到了最初待过的那个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难道他是第一个被淘汰的？
　　不行，他要去看看那个把他淘汰的人，这并不难寻找，对方也没过多阻拦，就让他进入观看，里面还坐着一人，他知道对方，那张脸经常出现在各种报道上，不过此刻，并不适合做新闻材料。
　　点了点头，他找了个座位坐下，在几个屏幕上寻找，终于找到了那抹黑色身影，只有影像，可惜听不到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