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变野了》苍横翠微

8、小尾巴8

　　元姮后悔了。

　　我想看你的腿，照片发过来。

　　这种蛮横中带着撒娇，无礼中透着亲昵的要求，大概只有热恋中的女朋友，才配提出吧！

　　而此刻的她，是不讨周石霖喜欢的未婚妻。
　　肯定会遭到拒绝。
　　还会让本就不乐观的情况雪上加霜。

　　想到这些时，元姮已经在愤怒、醋意中蹉跎好一阵，以至于错过了撤回消息的时间，想补救都来不及。

　　她扔下手机，万念俱灰般地扑倒在床上。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没有秀腿这回事，该多好！
　　如果生气、吃醋，不冲动行事，又该多好！

　　她于懊悔中不断假设。
　　没多久，转而又意识到，即便如此，问题也还是在。

　　在她娇弱的身体，在敏锐的痛感，容易流泪的眼睛，不敢见人的小腿……

　　多想得到周石霖的支持、偏爱，特殊对待，也唯有这个，才能粉碎内心的不安和外界的挑衅。

　　怒气冲冲发消息要照片的那瞬间，她甚至想好了反击宣言——我只能秀这个腿，别的，未婚夫不许。

　　多么高级的秀恩爱，足够让那帮挑衅者酸到变形。

　　然而……
　　元姮一颗一颗地拨弄沉香手串，心头在滴血，然而一切都是她单方面想想罢了，就如同那朵永生花，承载了她的美好期许，但周石霖不接受。

　　眼下，她所求不多，只盼着周石霖的微信消息成千上万，没空看到那句话，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祈祷着，祈祷着。
　　手机忽地响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

　　她吓了一跳，缓了片刻，才拿起手机，如上断头台一般。

　　【周石霖】：哪条腿？

　　字入眼帘，元姮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整个人激动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问哪条腿，那就表示有机会啊！
　　这出乎意料的回应，激荡灵魂，使得打字的手都在发颤。

　　【元姮】：只要是你的腿，哪条都可以。
　　【周石霖】：一大清早的，别这么野，你吃不消的。

　　野？
　　吃不消？

　　元姮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明白这句话的深刻内涵。
　　她脸色一下子爆红，像甩掉烫手山芋一样扔了手机。

　　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捂着发烫的脸，内心尖叫不止，她怎么可能会想看那条腿？周石霖为什么会想歪？为什么如此骚气？

　　这叫她如何继续！

　　-

　　元姮魂不守舍了一早上，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想跟周石霖继续聊，却羞涩得厉害，不知道该怎么聊。

　　矛盾着，纠结着，一半是欢喜，一半是难为情。
　　幸亏要回学校，有很多事情做，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度过。

　　她今年大三，念汉语言文学，是整个年级最小的学生。

　　犹记得最初，同学们对她这个未成年格外关照，但是后来她常常请病假，久而久之，大家对她的印象只余几个关键词——年纪小，身体差，成绩好。

　　今天见了面。

　　有人惊叹：“姮姮，看到你我才想起，自己有一个同学也叫元姮，与周氏集团继承人的未婚妻，名字一样。”

　　在学校，元姮一直瞒着自己的家世背景，连“源安商场小公主”的名头都不想曝光，更别说与周氏集团的关系。

　　她莞尔一笑：“我看过那天的报道，挺为她高兴的，她真是幸运。”
　　说这话时，满心挚诚，暗暗开怀。

　　可是，当天色黑下来，当三位室友在聊天中不知不觉地睡着，而她难以入眠的时候，煎熬开始了。

　　床板太硬，犹如一只拥有锋利牙齿的怪兽，隔着床垫，都能硌她的皮，卡她的骨。

　　睡不着，也不敢翻来覆去换姿势。
　　只能眼睁睁地躺平，盯着昏暗光线里的朦胧帐幔，感叹改变自己的路，何其漫漫。

　　分分秒秒，实在太难熬。
　　她忍不住拿过手机，解锁。
　　周石霖没有发来新消息，但有好些个女孩，劝她不要把朋友圈的某些言论放在心上。

　　朋友圈？
　　元姮微愣，这才想起了被她完全抛诸脑后的“秀腿接力”。

　　一天过去，她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那帮人会怎么说。
　　点开朋友圈。

　　【我有一个漂亮朋友，平常天天见，享受大家的赞美。一听要秀腿，她就不见了，美其名曰：去上学。】

　　【长裙是个好东西，可以遮掩丑陋和不足。】

　　【雪团子以前特别柔弱，自从被送去了好人家，它就尾巴翘起来，傲慢十足，真是讨打又讨笑。】

　　【腿不好看有什么要紧呢？关键是要勇敢、知礼！】

　　【《丑八怪》和《胆小鬼》，你们觉得哪个更好？】

　　…… ……

　　一句又一句，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也足够元姮明白在说谁。

　　被子下，小腿拼命般地相互紧靠，仿佛已经失去了遮蔽物，最难堪的一面即将暴露于人前。

　　恐惧、担忧，铺天盖地而来。

　　她既害怕又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忍着，忍着，想憋回去，却因为丁实欢的一条动态，彻底决堤。

　　【根据表哥们的意见，美腿前九名如下。（配图九张）】

　　丁实欢的表哥，她第一想到的是周石霖。

　　所以，自己最喜欢最在意的人，在百忙之中，也参与了点评，看了许许多多别的女人的腿？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元姮不敢参与，元姮腿丑？

　　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手指点开聊天界面，她十分卑微地编辑消息。

　　【元姮】：周石霖……
　　【元姮】：你睡了吗？

　　-

　　月光如水，东临湾1号豪宅虽然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出奇。

　　晚风轻轻地吹着，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将横亘在池面的桥与挂在天上的月，悉数揽入怀中，一起荡漾。

　　养在泳池里的鱼，有的安分，有的活跃。
　　周石霖坐在桥中央垂钓，身旁一侧的茶几上堆满了酒水。

　　宋怀明自远处一路狂奔而来，到了跟前，一屁股坐在茶几旁，捞过一瓶矿泉水，边喘气边感叹。

　　“好家伙！22点58分，提前两分钟完成任务，不枉我千米冲刺一场。”

　　话落，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水。
　　解了渴，眼珠子突然睁大，瞪着茶几喊：“怎么全是喝的，肉呢？我的烤鱼烤鸭，我的串串呢？”

　　周石霖自顾自钓鱼，恍若未闻。

　　宋怀明嚷嚷得更厉害了：“我累死累活一整天，就盼着这口续命，你竟然不给我准备！”

　　“结果。”平静淡漠的语气，似是一点也不关心对方死活。

　　“……”宋怀明被噎了下，瞅一眼腕表，立刻提速抗议，“距离截止时间还有十三秒，我要说，我凌晨四点落地枫桥时差都没倒就被你派到前线卖命，万一累得猝死，你上哪找第二个宋怀明去？”

　　周石霖瞥他一眼：“猝死，也是你该。”

　　宋怀明：“！！！”
　　不敢置信，震惊万分。
　　这接二连三的非兄弟待遇，以前没有过。

　　仔细想来，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
　　电石火光之间，他明白了。

　　“姓周的，你变了！”
　　“我不就是今早上看了你的微信，至于吗？”

　　“不就是看过消息后顺手替你回了两条，至于这么虐我？”

　　“天地良心，我那么做完全是为大局着想，五点多被微信吵醒，就你那个起床气，还不得未婚妻秒速下岗？”

　　“她是老爷子指定的人，就因为这，十天不到被下岗，老爷子脸往哪放，势必要跟我们来狠的。我知道你不怕，但现在还没到大决战的时候。”

　　“再说，兄弟我特别担心你一辈子做和尚，既然答应了订婚，你好歹去体验一番，不能让对方白白享受未婚妻的名头。”

　　宋怀明义正言辞，理由繁多，一人抵数人。

　　两人一起长大，周石霖早已习惯了他的嗓门和路数，总能静静听着，不动声色。

　　但是这次，听到“替你回了两条”，脑海里很自然地想起了聊天记录中的那个“腿”，脸色不由地一沉。

　　此等微妙变化，宋怀明捕捉到了。

　　他笑了笑，话锋立转：“当然，如果你对元姮有意，哪怕只是一丁点，我都得认错、认罚。”

　　周石霖：“你脑子留在国外没带回来是不是？说正事。”

　　“男女之事，哪就不正了？”宋怀明调笑一句，转而认真起来，“那人渣在北欧老实得很，完全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估计是防着你，怕被逼得北欧也不待不下去。”

　　“在北欧老实。国内呢，没伸手回来？”

　　“算是伸了，但没证据。线索到鑫源地产就断了，整不到他头上。”

　　“鑫源地产，”周石霖沉吟稍许，“跟元氏有合作的那个？”

　　“嗯？”宋怀明忽地两眼放光，“这种小事都知道，霖哥，看来你对未婚妻是花了心思的。既然花了，就得取点回报。她今天回学校了，F大，距离东临湾不远，如此良辰美景，要不要——”

　　周石霖冷声打断：“是你有病，还是你觉得我有病？”

　　宋怀明被怼得别无选择，愤愤道：“我有！是我有病，担心你做和尚的病！”

　　“你满脑子的肾，病得不轻。”

　　“有你这么说兄弟的吗？我这还不是怕你太清醒，时时刻刻用脑子思考，体会不到用肾——”

　　话没说完，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连响两下。

　　宋怀明住了嘴，转而严肃起来：“谁这么头铁，居然敢晚上十一点后给你发消息？难不成，敌人避过我们的眼线打到跟前了？”

　　周石霖手握鱼竿，不动如山：“看看。”

　　宋怀明拿起手机，解锁一瞧，乐了：“咳，霖哥，是你未婚妻，问睡了没，需不需要我——”

　　“手机放下。”周石霖打断他的话，火气十足，“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