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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生活玩家林木木 ...

  •   焦土之上,幽紫魔焰熊熊燃烧,或死或伤的修士倒伏于地。一个尚能站立的修士跛行至洛阳身边,眼中犹带惊惧,问道:“魔尊走了,真人,我们该怎么办?”

      洛阳冷眼扫视遍地的狼藉,目光落在魔焰灼烧过的靛蓝法袍的边缘,略一停顿。

      “重伤者与先前的伤员一并遣回各自门派,各派另找门人,补上缺数。”

      他扬手起鞭,落在魔焰根处,用灵气将火焰扑灭。

      修士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那魔头与真人同属火系,若要对付他,恐怕要请出水系灵根的前辈……或者,变异冰灵根……”

      冰灵根乃是水系变异灵根,千年难逢,上一次出世,正是花栏拜入白玉京。

      洛阳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周身气势猛然拔高,可怕的压迫感使修士又吐出一口鲜血,再不敢作声。

      #

      林林尚未辟谷,在禁地中修行时,需要自己寻找食物。花栏好不容易阻止他用木剑跟打枣似的敲人参果树,只一会儿功夫没见,一只天灵雀便被他去了毛剖了内脏,从鸟喙一路穿到gang门架在火上BBQ。

      当他从小储物囊中搬出一整套烧烤工具和十几瓶调料时,花栏已经开始嫉妒了。

      花栏:……这也太有生活了。

      林林又摸出一只鲜酸果,挤柠檬似的给烤肉来上两滴。

      系统:我馋了,你呢?

      花栏心里苦,打从他被晾在锁链上那年起,他就没吃过东西,早已经忘记了熟肉的味道。偶尔师兄心血来潮抽他一顿,他倒是能闻见生肉的腥。

      林林用余光瞄师父,看出些微落寞。

      “师父,你要……要吃吗?”

      花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我忘了你吃不到。”

      花栏:有那么一瞬间我十分想用棍棒教育。

      林林嚼着金黄流油的烤肉,含糊不清地说:“师父在哪,在闭关吗,徒弟可以带吃的孝敬您,只要进的去。”

      花栏冷冰冰地看着他,“我就在这禁地里。”

      林林一惊,“可这里我都转遍了,既无洞府也无仙居,您莫非住在地底下?”

      “眼睛会欺骗你,用灵识去感知,三天之内,我不会隐匿自身所在。若你能找到我,我便送你一份礼物。”

      说罢,分灵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花栏不信他能找到自己,金丹修士初开灵识,往往隔了两道墙便无法探知。他只是借此机会让林林锻炼灵识,才不是故意折腾他。

      花医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患者早日康复。

      林林找了整整两天,这两天内,他可怜的灵识范围扩大了三倍。比起相信他韧性非凡,花栏倾向于他是觉得这种捉迷藏好玩。

      林林是会玩、会生活的人,玩心重得像个稚子。他有丰富的想象力,这赋予很多旁人看来枯燥的工作以无穷的情趣。他有耐心,甚至有点慢性子,所以他能铺开灵识的地毯,一寸一寸地搜索整个禁地。

      万物皆有灵。灵识之中,味、嗅、触、视、听彼此联通——他听见天灵雀蓝色的翅膀,看见人参果叶落的声音,他闻到瀑布狂烈而冰冷的呼吸,他听见每一朵花开。

      闭上眼,径直向前,凉凉水星溅在脸上,瀑声如轰雷百响,银鞭千记。

      他想进去,于是垂直的洪流分作温柔的水帘,放他进去。

      他踩上了台阶,进入洞穴,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他走在洞穴中,脚步甚至有些雀跃。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不要往里走了。”

      林林回过身,发现花栏站在他面前,幽暗的光线下,他肌肤的质感显得比以往更加真实。

      少年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伸出手。他想摸摸他的手,这或许有点冒犯,但他知道师父不会生气。

      他没有碰到实质的东西,没有想象中的温暖或者冰凉。他的手穿了过去,这又是一道虚影。

      林林突然很委屈,像一个集齐了几百张画片的小孩去兑换大奖,却只得到了一盒小火柴那样委屈。他知道师父是在锻炼他,他早就想好了,哪怕没有礼物,让他碰一碰师父的手,那也算礼物了。

      他的储物袋里有偷偷托人从山下带来的糕饼,有从厨房顺来的烧麦,有自己烤的肉和蘑菇,还有一袋新茶,一壶清酒。或许这些他都瞧不上眼,却已经是少年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花栏:糟,玩脱了。

      花栏看着他蔫答答的小脸,决心补救一二,他真诚地夸:“你比为师所想更加优秀。”

      林林哭兮兮,“可是我没见到你,你不想见我是吗?你答应我的,我的奖品呢?”

      花栏噎着了。

      他沉思了很久,系统大声嘲笑他。

      “你可想学《太上忘情篇》?”

      林林愣住了。他竟要把两门绝学都传给自己?太上忘情决,这是白玉京门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同为镇派绝学,其声名地位更甚于拂雪照月剑。

      多少修士涌入白玉京,都是为求此绝世密法,以登仙道——即便修行此法终需踏上无情道,斩断世情,断绝尘欲,无亲无爱,孑然此生。

      没有人能在无情道上走到最后,所以没有人得道成仙。

      但是林林不想。

      他跪下一拜,还是将心中所想道出:“师父,徒儿不愿,不愿修无情道,不愿无情无欲。”

      花栏面上无喜无怒,心中却是长叹一声。

      “徒儿若是学这秘法,便要忘却世情,断绝尘欲,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侣,最后……最后要将师父的恩情也抛却了。”

      “如此得了道,却失了所有,我还是我吗?”

      剑修逐渐露出了明朗的笑意。林林从没见他这样笑过,雪剑尊以往的笑,总是阳光透过冰面反出的温凉矜贵,如今这样的笑,却好似蔚然花海,生息长夏——

      少年心中某处忽然吵闹起来,雀跃起来——

      喜欢的阳光和甜枣,烧麦和糕饼,一点一滴的确幸累加起来,比不上这葳蕤笑容半分。

      他的心像只聒噪的小麻雀,闹着:喜欢、喜欢、喜欢。

      花栏懵:……系统做个表情分析,他转得太快,我有点看不懂。

      系统:小朋友犯花痴。

      花栏半信半疑,痰嗽一声,把小朋友的注意拉了回来,说起正事:“当世所知的《太上忘情决》乃是我欲传你的《太上忘情篇》之衍生,经由几代长老理解注释修编而成,比原篇长上三倍。”

      “无情道的说法,亦是后人提出。”

      “我与师弟所学是原篇,师兄所学才是《忘情决》,世人多将二者视为一本,实则不然。原篇极为艰涩难懂,却也免去注释可能的歪曲。”

      林林回过神来,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歪曲 ……”

      “只是一个猜想,或许万年无人修成,是因为方向出了错。我与师弟曾长期苦研,只是后来师弟不在,我亦……停下了研究。”

      系统提示音响起:触发支线任务:打破九重天万年无人飞升之困局。

      花栏:……这个时候触发,指向性很强啊。

      系统:哼哼。

      林林发现,师父在提起他那个叛出师门的小师叔时,总是带着怀念与哀伤,唯独没有怨恨。

      就算是被重伤濒死,就算那人堕入魔道,他依然牵挂着他。

      他想起那句 “眼睛会说谎”。

      真相究竟是什么,师父不会主动告诉他,但他会自己去找。终有一日,他会揭开所有的谜底。

      他永远都是最好奇的孩子。

      从这日起,林林开始修习《太上忘情篇》,山中无岁月,转眼两年已过。两年以来,修为一日千里,云卷云舒,潮起潮落,道法自然随心。舞剑的纤瘦少年身影拉长,化作高挑劲健的青年。

      与此同时,正邪之战的前线日益北移,越来越多的门人投入战场,亦有大量伤员被送回门内。林林隐藏修为,仍是采药的外门弟子,近来战事北移,药草的需求量日增,在管理药草的长老身陨战场后,他不得不接替其职务,如此一来,修行的时间便大幅压缩。

      终于有一天,修为已达分神后期的林林向花栏提出参与战事的想法。

      “我记得你一向无意争斗。”花栏看着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光风霁月的小徒弟,他的脸型拉长了,琥珀色的桃花眼变得更接近勾人的凤眼,一头奶气的黄发如今黑亮柔顺,瞧着好漂亮。

      甚至很像当年的小师弟谢必安。

      他越像小师弟,花栏就越担心。他既然教了这么个宝贝徒弟木木,被迫看了两年舌尖上的白玉京,心里自然一百个不希望他会以堕魔的方式离开师门。

      林林的小奶音,经过变声期,成为了更低沉更有磁性的小奶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花栏想,自己永远都是爸爸。

      系统:你还记得上一次你把那个谁当儿子……

      花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林林垂下眼帘,说:“我认识的很多人都死了,收留我的灵药长老,小时候的伙伴,他们死前大概都不记得我这个人了,但我不想他们死,也不想更多人死了。”

      “也许你去了,不能改变什么。”花栏提醒他。虽然不足二十岁的分神后期骇人听闻,但抛开年纪来论,分神期的修士在第一重天的顶尖门派里并不稀奇。

      林林的眼里露出坚决。

      “若是人人坐以待毙,师门万年基业不就毁于一旦”

      花栏:愁,林木木如此热爱门派、自我牺牲,这病我还怎么治。

      系统:这事儿你得负一半责任,花医生,花老师。

      花栏转移话题:我忽然觉得木木这话把我也骂进去了。

      “师父,还有一事,我听说那魔尊……正是小师叔。”林林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口,他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花栏惊了:我原先知道那些魔修里有他,却不曾想他已混到这个地步。

      他眉头紧锁,低声自语:“不应当……”

      林林观他神色,顿了顿,说:“此事千真万确,掌门亦证实了。”

      花栏知道,这事应该是真的。他那掌门师兄刚正冷倔,打出生以来只撒过一次谎,就是对外称他被谢必安所杀。

      他认识的谢必安,是一个聪明得像妖精、活泼得像跳蚤的年轻人,胆大妄为,思维跳跃。

      他会穿着青色的衣服,从树上扑到他身上,咯咯地笑,拿出一张机关图纸给他瞧,然后告诉他今天他要怎么整蛊大师兄。

      而人都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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