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41、第四十一章、金秋营

　　聚餐过后，众人渐渐散去，魏鹤铭抱着蔷薇，也和姜逸慢慢往回走。
　　姜逸从他怀里接过盆栽，魏鹤铭习惯性地道谢，惹来姜逸的一记眼白：“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我这么客气的？”
　　“就这段时间啊，三个月不见都觉得陌生了。”
　　“你真的是回来继续请假的？不是因为想念谁了么？”
　　“啊，想你们了。看到阿城文奇他们吵吵闹闹我觉得真好，看见明晔丹丹他们有进步我真的很开心。”
　　“我呢？”
　　魏鹤铭突然就笑了起来，走过去去箍姜逸的肩膀。
　　“一回来就看见你，我感觉又活过来了！其实我最近崩得紧，状态不是很好，教授就劝我休息一天，这不，我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我他妈真是快累死了！”
　　魏鹤铭望着姜逸开心地笑着，眼睛里都是星光，璀璨夺目。
　　姜逸突然就感觉心跳加速。
　　“拿着！”
　　“干嘛？”魏鹤铭不明所以地接过盆栽，只见姜逸半蹲下来。
　　“我背你！”
　　魏鹤铭毫不客气地爬上去，一手抱着盆栽，一手环着他的肩膀。
　　“在部队比赛的时候，我们小队的一个脚受伤了，他妈的足足让我背了五公里！你说气人不气人？拜他所赐，我现在觉得你轻如鸿毛！”
　　魏鹤铭挑眉：“居然没有被你扔掉？”
　　“事实上，每次休息我都直接把他往地上扔，谁让那孙子在我背上睡觉？你要不要睡一会？我看你很累。”
　　“你不会把我也往地上扔吧？”
　　“不会。”
　　魏鹤铭抬头看了看月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好像记得我爷爷也曾这样背过我，在我很小的时候。”
　　魏鹤铭说完就不再说话了，姜逸有些不太敢开口。
　　过了很久，久到姜逸以为他睡着了，魏鹤铭才慢悠悠地开口。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的脚被老鼠夹夹伤了，我爷爷每天背着我，送我去找阿城他们玩，我记得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一只脚跳着跟他们一起玩的，可是我不太记得我爷爷了。”
　　“姜逸...我想我爷爷了。”
　　......
　　姜逸将睡着的人背回宿舍，才发现后背一片濡湿，魏鹤铭什么时候流的眼泪他都没发现。
　　姜逸有些心疼地替他捋了捋有些汗湿的头发，说到底，还是个不满十五周岁的少年。
　　姜逸关了他的闹钟，又给在酒店的陶思染报了平安，在魏鹤铭身边躺了下来。
　　魏鹤铭这一觉直接睡到起床铃响，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九个时辰的觉了，起来后觉得精力无限，精神抖擞。
　　姜逸觉得有些遗憾，昨晚那个软软的会趴在他背上睡觉的少年已经不见，随之而来的又是那个鲜明张扬，永远处于不败之地的魏鹤铭。
　　“你不去晨读？”
　　“不了，马上就要走了。你不去？”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了。”
　　“果然一没人管你你就能上天！”
　　魏鹤铭非常自觉地拿出竞赛的材料，又从包里摸出两罐牛奶，又摸出一个苹果。
　　姜逸皱眉：“就这么点时间你也要看书？”
　　“不然？我都已经睡饱了。”魏鹤铭嘴里叼着苹果，一边给牛奶插上吸管，顺手递给姜逸一瓶。
　　“你自己想想你回来后跟我说了几句话，你还马上要走了。”
　　魏鹤铭从善如流地合上材料：“你说。”
　　姜逸...
　　“我想清楚了，我打算去念军校了，老覃已经去报道了，我迟一年也没事，反正也就这样了。你不要再有心理负担，你要是累的话就放弃吧，为了甩开我过得这么累，真的没必要，我不去清华了。”
　　“咔嚓！”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咬苹果声。
　　魏鹤铭艰难地咽下苹果：“我就问一句。”
　　“你问。”
　　“你以为我这三个月都是为了甩开你？你多大脸呢？”
　　“哈？那是谁突然就决定要考姚班？”
　　“咳咳！那是碰巧！碰巧而已！不是那天也会是那几天的某一天！”魏鹤铭喝牛奶差点就要呛到。
　　“那你突然回来干什么？别跟我说你回来请假什么的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还有你心虚什么？”
　　魏鹤铭捻了捻手指，逐渐冷静了下来：“就算我当时一时冲动，原因也绝对不全是因为你，放弃？累？别开玩笑了，我是谁？就是爬也会爬到终点。倒是你，说不考就不考了，别是为了找借口躲懒吧？你放弃得这么干脆，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当初只是哄我呢？”
　　姜逸觉得自己快被冤枉死了，气得胸口疼，冷不丁地将人压在桌边，这人要是在军区，怕已经快要被打死了。
　　后背猛地硌在桌沿，魏鹤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顶着他凌厉又凶狠的眼神心跳都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又有恃无恐地挑衅：“怎么？说不过人就动手？你是土匪吗？”
　　“我不放弃是错，放弃也是错，你到底想怎样？怎么说都是你占理。”
　　“我没想怎样，我就是不开心。”
　　“我就开心了？你搞清楚，是你不要我，才三个月呢，你就跟我生疏了，军校管理那么严格，以后咱们指不定就没联系了。不然我还是跟你一起？”
　　“敬谢不敏，我要不起。”
　　“你是不肯要。”
　　魏鹤铭干脆应承下来：“你说得对，脑子不太好用嘴巴还笨，确实有待商榷。”
　　姜逸发狠地捶了一下桌子，若是在往常，他估计早就揍过去了，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手脚越发重了，特别是进过这次特训选拔，他的身手不可同日而语，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弄伤。
　　魏鹤铭却对姜逸的忍耐挺满意，从包里摸出一个苹果递过去。
　　“来来，消消气消消气！”
　　“我不要！”
　　“洗过的！可甜了！”
　　“我不吃！”
　　......
　　原本以为考完试就能回来，可魏鹤铭却再没有时间与他们一起上课，只有好消息不断传回学校。十月中旬，魏鹤铭参加的清华物理金秋营，得到了清华一本约，只要高考达到他们省的一本切线即予录取；十月底，魏鹤铭代表省队参加的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成功拿下了金牌，并且顺利进入前五十，入选了物理奥赛国家集训队名单，当场与清华计算机专业签约，成为他们省第一个被保送清华的学生，而他还要一个多月才能满15周岁。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轰动了整个明昭。可魏鹤铭却并不见得轻松，等待他的，马上就是集训队的开营，然后又是高强度的学习和选拔。
　　姜逸自魏鹤铭没在学校之后，彻底放飞了自己，没人能管得了他，也没有人敢管他，唯一雷打不动的是他开始了体能训练，无论刮风下雨，每天傍晚他都会在操场上跑步，一跑就是十几圈。
　　细心的人或许就会发现，他每次跑步都带着蓝牙，一边跑一边跟人聊天。
　　“不行，我真的跑不动了！”同一时间，某所举办物理集训营的大学操场上，魏鹤铭停了下来。
　　“你先别停，慢慢走着，别躺，再躺要吐了。”姜逸隔着麦指导魏鹤铭锻炼。
　　“吐就吐吧，我下午考试，整整五个小时不停歇，刚考完你就这么折磨我，你怕是想我死！”
　　“啧，你这样下去别说体能，身体都会垮掉。”
　　“垮就垮吧，脑子和肌肉只能有一样，我选脑子！”魏鹤铭艰难地爬起来，试图走两步，可他真的累，最后只能站着喘气。
　　“你现在晚上还抽筋吗？”
　　“很少了，我妈给我买了很多钙，什么口味的都有，甜的吃了牙疼，不甜的就像是吃墙纸，还有液体的，什么都有，最可恶的是她还会突击检查！你要不要？你要我分你一半。最近还让我吃了几次田七，生怕我长不高！”
　　姜逸仿佛又看见魏鹤铭被逼着吃钙喝牛奶的别扭模样，笑得有些开心，低沉的笑声隔着蓝牙耳机传来，魏鹤铭莫名觉得有些臊，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我跟你讲个有趣的！昨晚我们宿舍那浙江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讲过，神神叨叨的那个，他昨晚说梦话，做梦都在算磁场边界你知道吗？他解不出来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好几分钟，我另外一个舍友被他念地烦了就给他算了出来，结果他说不对，睡梦中就跟人吵了起来，快把我们给笑死了，醒了说我们神经病，没事凑他床头干什么！”
　　“这么好玩？”
　　“是啊，多的是疯疯癫癫的，别人说我们是疯子集中营，我是最正常的一个了。我上铺的也是，睡着睡着突然就爬起来说找到思路，凌晨三四点点台灯做题做得起劲，等我们都起来才发现他只穿着睡衣，手脚冰凉都快冻死了，足足感冒了三天，你说好笑不好笑？”
　　“怕不是个傻子吧？”
　　“就是啊，可他分数比我还高，你说气不气人？还有还有...”
　　魏鹤铭如数家珍般，将他们那有趣的事都讲给他听，姜逸却越听越寂寞，隔着遥远的距离，慢慢的，魏鹤铭身边出现了一群有趣的人，他的喜怒哀乐跟他再没关系，而这样的分开，甚至还没没有开始。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姜逸忍不住打断了他。
　　“下个月底就要选拔考试了，最近应该都没有时间了。”魏鹤铭语气轻松，听在姜逸的耳朵里更不是滋味。
　　“啊，是啊，你到吃饭时间了吧？你先去，我再跑几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