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21、第二十一章、抑郁症

　　陶思染很明显地感觉到魏鹤铭的情绪变化，立刻改口：“我是来征询你的意见，你今后...愿不愿跟我一起生活？”
　　“这...太突然了。”
　　魏鹤铭显然没有想到，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和话震惊到，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不想改变，况且我，对你了解的不多，也仅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对对！我应该先说说我自己的情况的，我是陶思染，s市人，目前也在S市工作，我这...”陶思染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你...后来再婚了吗？”魏鹤铭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人，不肯错过她一个表情。
　　陶思染使劲摇头，眼泪又快控制不住，魏鹤铭注意到，她的双手紧握着，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掌心，跟自己一样，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冷静。
　　应该很疼吧，魏鹤铭如是想，她似乎挺在意我的感受的，连眼泪都如此克制着，既然如此，那为何当初走得那么干脆？
　　想到这，魏鹤铭就觉得有些坐不下去，看了一下时间。
　　他的动作，陶思染立刻就注意到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能见到你就好了，你快上课了，我能要你号码加你微信吗？”
　　陶思染说得有些小心翼翼，魏鹤铭一顿沉默，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微信上，名为相思染的微信号配图竟是一朵红蔷薇花，魏鹤铭的心里悸动，鼻子也酸酸的。
　　一连几天，魏鹤铭虽然表现一如往常，但姜逸知道他有心事，有时候会看着手机发愣，连睡觉也不像往常那样说睡就睡了，大半夜都还在翻来翻去。接到的电话回复一律都是拒绝，理由还不带重样。
　　姜逸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特别不满，拿了魏鹤铭的手机悄悄地记下号码。
　　泗水之滨奶茶店。陶思染给姜逸也点了一杯果汁，从容随和。
　　“你好！姜逸对吧？请坐。”
　　陶思染微笑着，在别人面前不会像在魏鹤铭面前那么紧张，反而落落大方，优雅又知性。
　　“上次来过一次，竟觉得这里的饮料还不错，装修也好！果然你们学生都喜欢约在这里，你找我有什么事？要说什么？”
　　她气度不凡，妆容精致，衣品又好，岁月根本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身材和皮肤都管理得特别好，明明儿子都上高中了，她却看起来像个明星一般光彩照人。
　　她越是光鲜亮丽，姜逸就越不开心，嘴上无不讽刺地道：“是魏鹤铭带你来的吧？”
　　“是的。”
　　姜逸冷哼一声：“这家店是魏鹤铭自己开的，你喝的饮料也是他自己捣鼓的，连装修也是，这里的每一个布置，都是他跟他朋友亲手打理的，不会就照着书本学，每一张墙纸都是他们自己贴的。”
　　陶思染环视着四周，笑容渐渐凝结起来。
　　“他没爸妈也没亲人，只有几个朋友，也没有钱。因为没钱，他要亲自照顾他生病的爷爷，错过了实验班的保送考试；因为没钱，他拒绝了Y市一中跟知县一中，他一个市状元反而来了明昭这样的破学校，只因为这里对他免去一切费用。他从小参加各种有奖竞赛，因为他要用奖金。逢年过节大家都开心回家，只有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全是灰尘，人家过节吃大餐，他过节吃方便面。他就是用考状元得来的五万块开了这家店，想赚钱以后继续读书，你坐在这里，亏不亏心？”
　　陶思染脸色苍白，姜逸却不管她继续说：“我叫姜逸，我在认识魏鹤铭以前，没有洗过一次衣服，没有煮过一次饭，更没有赚过一分钱，不需要考虑生存的事情，不止我，班上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如此，要什么有什么。鹤铭不一样，谁叫他没父母呢，你谁啊？十五年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现在却突然出现，早干嘛去了？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呀？”
　　“不想养你就不要生，丢给一个老人家不闻不闻算怎么回事？请继续啊！干嘛现在来打扰鹤铭的生活？”
　　陶思染的脸色越来越白，姜逸气不过，越说声音越大，一杯饮料被他扫在地上，吓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对不起！但是我也不想这样的，真的！我这...不好意思，我有点控制不住了。”
　　陶思染突然情绪失控，手一直在发抖，从包里取出几粒药顾不上姜逸的反应，直接就着果汁咽下去，一边还抓住桌沿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
　　姜逸被她的动作吓住了，陶思染反而安慰他：“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说完，她就直接向后仰，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
　　魏鹤铭接到电话的时候，疯了一样跑去医院，他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他渴望亲情，不想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像是干涸裂成网的土地渴望被滋养一般，只要是水他都需要，所以无论陶思染什么情况，他其实早就承认早已接受，他知道自己没出息，但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只要她没事。
　　魏鹤疯狂地向医院跑，他想快点，但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忍不住胡思乱想。等看到姜逸的时候，几乎是踉跄地扑过去的。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姜逸赶紧扶了一把，感觉特别的心疼。
　　“她呢、”
　　“她在里面，没事，已经醒来了。”
　　“怎么会突然...”
　　“我就...说了几句重话刺激到她，是我不对，她包里有带药，我刚查了一下，是治疗抑郁症的，所以，你待会儿说话也...”
　　姜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魏鹤铭点头，在门口深呼吸平静好一番才轻轻地走进去，但拧门把的手依然颤抖。
　　病床上，陶思染垂着头，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这是一种极为缺乏安全感的坐姿。但一见魏鹤铭来，紧张无措得无处安放自己的双手，但片刻之后，又僵硬地强迫自己坐标准了。
　　“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麻烦。”魏鹤铭声音有些沙哑。
　　“你不用顾虑我，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就回学校去吧？别耽误了学习。”陶思染笑得有些勉强，还有些忐忑，却认真执着地看着魏鹤铭。
　　这样极为害怕又缺乏安全感的模样，竟莫名让魏鹤铭觉得心疼，一念之下，竟握住了陶思染的手。
　　仿佛如触电一般，陶思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抬头红了眼。
　　魏鹤铭也是一愣，故作镇定地将她的手收回到被子里。
　　他还注意到，陶思染纤细的手腕上，精美的银饰手链遮盖着好些细长的疤痕，有深有浅，分明是利器割伤的。
　　“你真的跟你爸爸很像，不管是外貌，还是神态，动作，说话的语气...都跟他一模一样。你跟他一样温柔，即使再生气也不会说重话，也跟他一样，会体贴人。”
　　陶思染的眼神温柔了下来：“你真是个好孩子，外面的姜逸也是，你们是好朋友吗？”
　　“对，是朋友，这小子一张嘴能怼死好几个，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是有意的。”
　　陶思染罢手表示不会介意：“他说的都对，我也确实...你很好，也成长得很快，即使没有我跟听云的陪伴，你也能这么优秀，我很为你骄傲，也真的很想为你做点什么。”
　　魏鹤铭正要开口拒绝，被陶思染拦住：“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我这样突然出现很唐突，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甚至...你也可以不认我，但是，请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就当是我的请求，可以吗？”
　　魏鹤铭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一股不可抑制的笑容自唇边荡漾，明明眼角的泪痕都没有干，陶思染开心地笑起来。
　　“那你可以送我回酒店吗？现在。”
　　“好。”
　　姜逸跟魏鹤铭送她回酒店，车上，陶思染也并不说话，只是扭头盯着魏鹤铭瞧，眼里是无尽的爱和思念。
　　魏鹤铭被那样的眼神压得喘不过气：“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啊抱歉，我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好多话想说，但又怕说多了你又被我吓跑了。”
　　魏鹤铭...
　　到了酒店，陶思染就风风火火地打开衣柜，丝毫没有刚刚在医院时候的虚弱，反而涌起无限精力。
　　满满一柜子的少年的冬装，都是国际大牌，从外套到里衬。陶思染一件一件地往外挑，她眼光毒辣，买的衣服皆品质上佳还是都是新款，看一眼便知合不合适，然后又拿出几个鞋盒，有些局促地站在魏鹤铭面前：“这个需要你试一下。”
　　魏鹤铭也很配合地坐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这几天。”
　　魏鹤铭一试，太小了，陶思染拿出同款更大一码。
　　“你买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缺。”
　　“不知道你缺什么，所以就瞎买...”
　　魏鹤铭穿上，还是有些紧，陶思染又搬出更大一码。
　　魏鹤铭...
　　陶思染窘迫：“就买了四个码，你放心，这些都可以退的，想不到你脚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