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山河》百转千回绕钓瓶

2、奶茶店

　　这时候，一个梨核从桥上扔下，摔在姜逸的脚边不足半尺。姜逸抬头，桥上一个少年撑着栏杆，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穿着橘红色的T恤，刚好和天边的晚霞一个颜色，那阳光灿烂的脸只微微勾嘴一笑就让天空失了颜色。
　　“差不多可以了吧？”
　　魏鹤铭在桥上看戏良久，也不见桥下人丝毫停手的意思，打人专打脸的他见过不少，踩脸的还是头一回见，这年头还有这么凶残折辱人的操作？
　　那人抬头的一刹那，魏鹤铭还楞了一下，长得怪好看的，怎么满脸煞气？
　　“你再打下去他俩就要进医院了。”
　　“关你屁事？还是你也想进医院？”姜逸冷着脸，桥上的人相貌不错，但就一多管闲事的小屁孩。
　　“现在的高中生这么凶了？明昭的学生？我昨天刚好在你们王校长那吃饭，不然我跟他说说？”魏鹤铭一脸惊奇，看了眼被姜逸丢一边的外套。
　　魏鹤铭说完又点开手机晃晃，桥不高，视力5.3的姜逸一下就看到了手机屏幕里，他大发神威揍人的视频。
　　姜大少爷目光越发不善。
　　“等着！”
　　姜逸松开那两个混混，他自己三两步窜上台阶。
　　魏鹤铭呵呵，抄起挂在护栏上的梨骑着电动车囫囵跑了。
　　“等你我就是傻子！记得去王校长那喝茶啊！”
　　姜逸脚长速度快，电车加速更快，车后座带着一个框，框里装着各种绿植，一个紫色的多肉植随着惯性滚了下去。
　　魏鹤铭肉痛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是品相和颜色最好的一株了。
　　“那盆送你了，好好养啊！”
　　姜逸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和地上孤零零的不明植物，刚升起的好心情立刻无影无踪。
　　在外头瞎逛一圈也没有找到有可以缝纽扣的地方，百无聊赖地回到宿舍，方忆南叫住了他：“你去外面了？缝扣子么？楼下宿管阿姨就能缝，缝个扣一块钱。”
　　从没有住过校的姜逸......
　　“咦？这是什么？怪好看的。”方忆南目光落到了姜逸手上的不明植物好奇的问。
　　“送你了。”
　　巴掌大小盆栽像抛物线一般，方忆南慌忙接过。
　　一直到军训最后一天结束，姜逸都没有等到想见的那个人。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和高海洋方忆南走进一家奶茶店消消暑气。
　　这家新开的奶茶店就在明昭高中门口不远，店名叫泗水之滨，布置得文艺又低调，设计装潢都远甩周围店铺，里头暖橙色的灯光烘托着这质朴的一切，竟给人一种低调又安宁的感觉。
　　高海洋一边扯起衣服当扇子扇风，一边道：“可以啊南瓜，这店装修不错，真对我胃口！”
　　方忆南有些得意：“是吧？开学时候这里还破破烂烂的，两个星期就改头换面了！两杯珍奶大杯少糖多加冰谢谢，逸哥你喝点啥？”
　　“石榴气泡水。”
　　姜逸头也不回，四处打量着装潢，木质地桌椅怎么都像是课桌的高配版，只是大了一倍有余，每一张都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盆栽，盆栽里的多肉植颜色靓丽，简单却非常耐看。
　　姜逸觉得，意外地眼熟～
　　高海洋不乐意了：“我为什么要喝奶茶？我也要气泡水！”
　　“哥我想喝奶茶，开业酬宾奶茶买一送一，你有得喝还是看在逸哥的面子上！”
　　“切。”高海洋翻了个白眼：“怎么还这么热？老板你这空调再低点呗！”
　　“21度了，你们坐一会儿就能凉下来。”
　　少年的声音低哑独特，姜逸意外，感觉好像哪里听过似的。
　　姜逸顺着声音去寻找，店员的脸刚好被街电机挡住，他便没在意。
　　方忆南也一愣，才注意到店员的长相，清秀干净的少年，穿着工作服，头上反戴着一顶橙色的鸭舌帽，一撮头发从帽扣上钻出来，调皮又精神。
　　应该比他们还小，竟这么小就帮忙干活么？
　　“哟，新来的？长得不错啊！”
　　“谢谢。两杯珍奶一杯气泡水，二十六。”
　　“逸哥！你从Y市来，怎么没去我们一中反而来明昭了？要说师资还得一中好才是吧？”高海洋咬着吸管吸溜吸溜的问。
　　“去过了，一中的校长说话阴阳怪气的，我听得烦就怼了几句，他挂不住脸还想训我，我就直接走了，然后就被塞来这里。”
　　姜逸皱眉，说来还挺不满的，这什么破学校，规矩一大堆。
　　方忆南道：“哇噢，一中的喜公公出了名的吹毛求疵，谁都怕，真不愧是逸哥！不过我们明昭也还行，原来二中来着，这几年我们老王可没少挖一中墙角，我们班主任还是原来一中的呢，这两年我们火箭班成绩不比他们差多少。”
　　“你们还有火箭班？挫子里头拔将军么？”
　　“我去！哥你不会不知道咱们一班就是火箭班吧？成绩好点的都在这，只是没有公开说而已。我们王校长出了名的厚脸皮，什么都照着一中学，就连军训也是，但凡一中有的咱也有，一中没有的我们还有！”
　　说到这个高海洋也乐了，王校董企业家出生，他们这儿的首富，原本二中成绩并没有现在的明昭好，是王校长硬生生用钱砸出了一条路子，抢完学生抢老师，还很不要脸的跟一中搞资源融合，管理上一手抓，明昭名气好了不少，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但一中就是一中，百年名校，底蕴绵长，不是明昭这样的后起之秀能轻易超越的，单明昭昂贵的学费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一中也五点四十起床？你们什么破学校，六点就要出晨操，晨操完了还晨读，晨读完了才早饭，早饭完了还早读，连个周末都没有，这是人待的地方吗？”姜逸重重地将杯子一放，气哄哄地靠着椅子生闷气。
　　方忆南和高海洋抿着嘴偷笑，幸灾乐祸，明昭无论初高中一律强制住校，他们早习惯了这节奏，但这眼前的姜大少爷可没遭遇这样的，据说都是八点才上课的，七点半起床都可以。
　　“你俩笑什么？”姜逸睨了一眼。
　　“没，没有！周末也不是强制性的，愿意就来么！而且周天下午不是有半天假嘛！”高海洋急忙收了笑容，两个星期相处下来，足够让他们俩领会到这姜少爷的暴躁了。
　　一中和明昭就是这样，虽然现在三令五申要求中学不准补课，可架不住学生老师自愿来。一般周末都是发试卷做习题，或者学生做作业，一周的课程很满，需要周末来巩固沉淀和预习。老师若是有要求，补课、测试、周考什么的都有可能，当然老师也是免费补的，真是为这些学生操碎了心。
　　姜大少爷对这样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径十分鄙夷：“这还不算强制性的？那怎么周末的课程表一节没落下？真的不能申请住外面？”
　　方忆南：“当然不行，学生守则里明确规定了的，除非特殊情况，条件苛刻得不行，都是大病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咳，逸哥！你这来也来了，我们这风气就这样，穷山恶水的，都指望着高考改变命运呢！我就觉得我们班挺好的啊，市状元魏鹤铭也在我们班呢！不过他没来军训，还有我们明昭中学直升上来，中考失利那个，叫啥来着？”高海洋扭头问方忆南。
　　“孟月白。”
　　“对，那个孟月白，他也在我们班，你看，我们班再加上你，能吊打一中啊！”
　　说到此处，姜逸才略有兴趣地坐直了身体：“市状元？他为什么没来军训？你们对他知道多少？”
　　“你说魏鹤铭？这家伙可是个牛人啊，据说我们王校长亲自登门，给他免去一切费用，还给他每个月发放五百块餐费补助才求得这么一尊大佛，还说连Y市一中也给他送过入学函，可人竟因为对方没给他免学费拒绝了，绝了！”说道此处，高海洋神采奕奕，眼里尽是羡慕和唏嘘：“我居然要跟这样的大神同班，我都佩服我自己！”
　　吧台上的魏鹤铭一心多用，这会听到自己的名字，意外地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之前桥下凶残揍人的本尊，不巧地是，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刚好看了过来。
　　魏鹤铭条件反射缩回脑袋。
　　不可思议！
　　那人高马大的凶残货竟是以后的同学？
　　方忆南也慨叹：“我也听说过，他本来是乐亭中学的，你也知道现在乡镇中学的情况，条件差得一逼，可我还是听说过他的大名，我初中一哥们是个学霸，经常参加各种竞赛的那种，他说他们从小到大都活在魏鹤铭的阴影之下，还说这个魏鹤铭名不见经传却神出鬼没，有他在的考场就没人能拿第一，啧。”
　　“真是羡慕啊～我也好想有生之年拿个第一！”高海洋小声地道。
　　方忆南打击：“你一个学渣羡慕个什么劲？”
　　“学渣怎么了？学渣就不配为人了，不能有一颗向上的心了？”
　　“呵，有梦想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了怎么滴？”
　　这头，方忆南和高海洋又互相怼起来，姜逸听他们说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新鲜的，顿觉得无聊，将空杯子往垃圾桶里一抛，撇下两个人向外边走去，背后高海洋喊道：“逸哥你去哪？还没吃饭呢？”
　　“网吧。”
　　“你去网吧啊？哦。”
　　高海洋楞了一下，复又举起尔康手：
　　“逸哥逸哥！你要是通宵别忘了请假啊！咱们学校经常查房的！喂！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