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点亮了我的星星》冰凌不加冰

25、别人家男朋友

　　高三的日子总是过得既快又乏味，对丽园的倒霉学子们来说尤其如此，雪片般哗啦啦的卷子和从不迟到也不缺席的大考小考很快磨秃了少年们心中最后一丝顽皮。尽管国庆假期即将来临，却没有人胆敢单纯地当真——毕竟一整沓待发的作业还摆在那里呢。

　　赫连棠拧开钢笔头，把里面用完了墨水的钢笔芯抽出来扔进笔筒。那笔筒里全是用完的笔芯，攒了厚厚一把，单手都握不住。
　　丽园今年的国庆假难得的比较人性化。算上周末，竟然足足凑出了三天的巨额。赫连棠提前问过杨戟要不要自己趁这三天时间到她那边去，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别浪费时间，她会趁假期回来一趟。
　　赫连棠信了她的邪，然后就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天得知杨戟鸽了。于是赫连棠只能取消原定计划，乖乖在家写作业。

　　至于她鸽的理由，有一点奇怪——杨戟说自己一个朋友的实验项目出了些状况，要她留下来帮点忙。
　　赫连棠不太清楚他们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也不知道杨戟那个朋友为什么非得找她帮忙。但据杨戟所说，她这位朋友帮她找过兼职，所以不好拒绝对方的请求。赫连棠也能理解，于是只好乖乖把疑问咽回肚子，听她的完事。

　　尽管杨戟只能回来呆一天，晚上还得走，在一起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做，赫连棠的心情依旧不可避免地雀跃了起来。他好似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执着于一件事，不管结果如何，不管有多少阻碍，只要想到它，就能获得继续为枯燥无味的生活努力的动力。

　　尽管他跟杨戟之间隔了一大箩筐的疑问。
　　在赫连棠的视角来看，杨戟面对他提出的问题时，大多数时候都在隐瞒些什么。譬如赫连棠问她忙不忙，她总说“不忙，强过高三”，更新朋友圈的频率却悬崖式下跌，发过去的消息平均半天以后才会回。通常赫连棠趁上午课间给她发的消息，几个小时后她那边还是安安静静，甚至让赫连棠有一种自己在网恋的错觉。
　　赫连棠了解杨戟，知道她肯定有无可奈何的原因——但她却从不跟自己说。

　　为什么？赫连棠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自己帮不上忙，她觉得跟自己抱怨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赫连棠每次都有种挫败又无力的感觉。
　　是啊，他的确什么也做不了。依杨戟的性子，不可能无意义地跟他抱怨。她只会一边哄他，一边自己消化掉所有难处。
　　然而尽管心知肚明，赫连棠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有点像个漂浮无依的气球，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别说跟现实抗衡，他甚至抵抗不了一阵吹来的微风。

　　少年的恋爱经验实在有限，面对这种复杂难解的情况基本等于让他拿着板砖单挑大象。但即使如此，赫连棠还是琢磨出了个头绪：他想跟杨戟多聊聊。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从她嘴里套出些真话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合适的措辞，时间转眼就又在书山学海里溜过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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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戟，你有男朋友吗？”程琪琪在另一张上铺上翻了个身，突然压低声音道。
　　“有啊，不过不是本校。”杨戟一边回了条赫连棠的微信，一边坦然地道。
　　“不是本校？”程琪琪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兴致勃勃地八卦道，“哪个学校的？异地恋吗？学什么的啊？比你大吗？”
　　“打住，你是我们家亲戚吗？”杨戟闻言，懒洋洋地笑了起来，“他比我小一岁，高三。离这儿还挺远的，有机会带他来找你们玩。”
　　“是高中的早恋啊……”程琪琪羡慕地道，“真好啊，这样不会经常吵架吧？”
　　杨戟回想了一下自己跟赫连棠认识以来的几年，发觉还真没有过哪怕一次吵架。于是她想了想，认真道：“他脾气真挺好的，我跟他不太吵得起来。”
　　说罢，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程琪琪往被窝里缩了缩，轻轻嗯了一声。

　　小情侣吵架是常事，杨戟没太在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下铺的姑娘就抢在她之前说了话。
　　杨戟的下铺是那个微胖的眼镜姑娘，名叫曲菁。杨戟最近也渐渐跟她熟络了起来，才发现原来她原来不是不爱搭理人，熟了之后还挺热心肠的。

　　曲菁道：“你男朋友比你大五岁吧，他还气你？都不知道让着你点吗？”
　　她这么直白的一句话下来，程琪琪有点支支吾吾，半晌才到：“嗯……嗯……他有时候吧，挺固执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说罢，她又支支吾吾半晌，突然道：“你们说，微信里加男同学，很过分吗？”

　　闻言，杨戟和曲菁齐齐沉默，房间里只剩下程琪琪下铺的女孩睡觉的呼吸声。
　　“你跟你那男同学彻夜聊天了吗？”曲菁直接道，“怎么，你男朋友介意啊？”
　　“嗯……”程琪琪的声音有些缺乏底气，“他说他觉得我太……他说女孩子不该同时跟太多男生有暧昧，他前女友就是那样的……可是我根本没有，那些都是普通朋友和同学啊。”

　　听到这里，杨戟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嘲笑：“那按照你男朋友这个逻辑，我可能已经能被划分进渣女行列了。”
　　“是啊，”曲菁也皱起了眉头，“你男朋友有什么资格干涉你的社交，你问过他有多少女性朋友么？”

　　“我不知道……”
　　程琪琪先是迷茫地摇了摇头，听见余下两人的话后好似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如数家珍”地给两人讲她和她男友的故事：“他还说我眼睛很小，也不会化妆，一点也没有街上的女孩子好看。我也不会打扮，总穿超短裙让人家盯着我看，而且我，我……有过前男友，他说我太随便……我，我又说不过他……”

　　她每说一句，杨戟就越发觉得匪夷所思——她实在是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在生活中听到这种教科书般的弱智言论，也是长了见识。
　　于是她翻过身，真心实意地道：“现在居然还有人这么讲话，你男朋友生活在十年前吗？”

　　曲菁皱起了眉，语气严肃了起来：“他这么嫌弃你还找你干什么？这种男的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曲菁一提分手，程琪琪的态度就陡然紧张了起来。她声音猛地提高了，急促道：“不是，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特别好的，他家里没什么钱，好不容易才把大学念下来。他家里人都不支持他，他真的特别不容易。可能是我表达的太少，让他老觉得我不够爱他……”

　　杨戟被灌了一耳朵猝不及防的情情爱爱，不由得一阵头大，忍不住感慨起还好她跟赫连棠不这样，要不她真得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程琪琪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低沉下来：“那个，我能不能拜托你们件事？我在这边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曲菁道：“你先说说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事……”程琪琪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就是……我听说他认识我们系的另个女孩……过几天会来这边，我有点担心他会……就想偷偷跟过去，但我不敢自己去……”

　　她的语气又低又柔，是十足的楚楚可怜。杨戟本来没怎么接触过她这类型的姑娘，难免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她的脑回路，这会儿又被程琪琪说得心头一软。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曲菁就抢在她前头道：“行，我陪你去。杨戟，你去不去？”
　　“去。”杨戟思索了片刻，又问道，“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程琪琪说，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简直能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杨戟：“……”
　　这就糟糕了。

　　明天晚上她跟赫连棠约好了视频连线。
　　杨戟和赫连棠由于都忙碌了起来，时间表不同，很少能挤出恰好两人都有空闲的时间段。而且赫连棠这人有点腼腆，很少主动跟她提什么要求。于是就导致两人平时几乎没什么时间同时在线，只能跟笔友似的互相留言。
　　这次赫连棠难得主动要跟她约时间视频，杨戟本来非常开心，哪知道程琪琪突然来了这一出。

　　然而，要她拒绝程琪琪，杨戟总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程琪琪忽然像是读懂了她在想什么似的，开口道：“那个，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有事的话不用管我的。对了，你上次跟我说的那本专业书我后来在网上找了找，找到了一家网店卖，可能明天就到了，你记得……”
　　“行了，那些事再说吧，”杨戟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也去。我说你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不敢的？去找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我还犹豫什么呢？”杨戟想，“聊天这种事可以再另约时间，总不能放着这个傻姑娘不管吧？”

　　她翻过身面朝墙壁，无视了程琪琪和下铺曲菁的声音，暗自发起了愁。
　　“这下好了，”她想，“我该怎么跟赫连棠说？总不能直说是陪室友见男朋友去了吧，又把人气跑了可怎么办？”

　　还有，该送个什么礼物赔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