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点亮了我的星星》冰凌不加冰

16、良心痛了

　　虽说杨戟万分伤脑筋，但能让她纠结的时间并不多。
　　高三的时间流逝得飞快，教室后方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减少。杨戟不得不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提升和攻克薄弱环节上，再无暇分出其他精力处理赫连棠的事情。

　　杨戟经过三思，决定暂时把赫连棠的这件事搁下。于是她最终还是听从了南如彦的建议，挑了个下午放学的时机跟赫连棠摊牌。

　　“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告诉你，”她对赫连棠道，“但是现在我得应付高考，没什么时间。你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两人站在十字路口的拐弯处，夕阳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自行车的铃声伴随着晚风悠悠飘来，黄昏特有的慵懒和惬意弥漫在空气中。

　　杨戟说完这段她酝酿再三的话，低下头揉了揉眉心以掩饰忐忑，悄悄掀起眼皮瞟了赫连棠一眼。
　　赫连棠似乎愣住了，就这么任由空气安静了下来。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踩着长长的影子从两人面前掠过，留下了一串清脆的车铃。

　　好半晌，赫连棠才偏过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杨戟仔细觑着他的神色，竟从他的表情中猜不出他这一刻究竟在想什么。她却很确定凭赫连棠的敏锐，一定预感到了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那么他这个态度……是表示纵容和默许吗？

　　杨戟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出了一个带苦味的笑容。

　　总觉得……良心有点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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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黑板上倒计时一天天递减，杨戟渐渐把四处散漫的心思收了回来，成了一群群魔乱舞不学无术的混混中间的奇葩之一。
　　杨戟的成绩本来一直也不差，只是中考意外失手，这才进了西岭中学。她高一的时候也是进过年级前二十的人，奈何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心去做了“不良少女”，于是成绩就此一蹶不振，一直在中下游徘徊。
　　后来赫连棠来了，并以一己之力把她分出去的心思拢了回来，逼着她在高二这一年重新把松动的知识点打牢，为高三打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基础。

　　而现在，杨戟身边再也没有人能逼她收心了。即将年满十八的她必须像个成年人一样开始为自己负责，自己拽着自己往前走。她厚着脸皮拜托家里人给她报了补习班，各式各样的参考书塞满了原来专门摆放武侠小说的书架，狠狠心删掉了手机上的游戏，笨拙地学着赫连棠教她的方法为自己定下一个个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每次贴出成绩表，她的名字都会往前冲几名。

　　就像是一株生长在夹缝中间的花儿，将根系深深扎进缝隙中，贪婪地汲取着每一滴养分，缓慢却坚定地向着光照来的地方生长着。

　　即使是多年后，杨戟回想起这段拼搏的日子，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段摒除一切杂念，单纯地为了某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奋斗的日子。虽然很累，但她却从中品尝出了些许努力带来的快乐。
　　至于驱使她的动力是什么，杨戟也说不清楚。可能一部分是对摆脱牢笼的向往，一部分是想证明自己迸发出的决心，另一部分……

　　是赫连棠的信赖给予她的勇气吧。

　　倒计时即将进入最后三个月的冲刺时间，西岭的高三生们分成了两个流派，一半是坚守自我准备读高四或者直接进社会继续靠收保护费混日子的，另一半是杨戟这种还不想放弃治疗努力拼一把的奇葩们。

　　大概是杨戟的努力和进步太显著，她那对常年出差把她当成空气人的养父母都悄无声息地开始注意她了。某个周末杨戟下了补习班回家来，居然破天荒地在餐桌上看见了盖好的饭菜和一张便条。
　　杨戟还以为是他们吃剩了忘记收，满头雾水地拿起便条一看，差点被那几个字惊掉下巴。

　　只见那纸条上写道：“给你留的。”

　　杨戟顿时感到了一阵无语，敢情这两位终于发现她还是个活人了，好歹记得给她喂点食。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微微翘起了嘴角。

　　黑板上的粉笔字倒计时一路锐减，很快从三位数掉到了两位数，最后终于成了个位数。
　　到了这个节骨眼，堆积如山的卷子变得不再面目狰狞，就连以河东狮吼著称的班主任也显得慈眉善目了起来，不再每天就差扛着个大喇叭叫唤“你们年纪还小不知道高考的重要，想当年我有个学生……”，而是把台词改成了“心态优先，考不好还能考研，复读不丢人”了，显然已经对这些扶不上墙的烂泥丧失了最后一点信心。

　　赫连棠一向是个很敏锐的人，自打杨戟跟他摊牌的那天起，他就很识趣地消失在了杨戟视线中，只是依旧跟殷清他们保持联系，偶尔会在武馆偶遇罢了。杨戟很多次想跟他聊聊，结果都被他一句：“你忙你的，我走了”堵了回去，弄得杨戟老是有种自己是个负心汉的可怕即视感。

　　不过尽管如此，赫连棠还是在杨戟高考的那天早上给她发了条信息。
　　字数不多，只有短短一句话：“加油，我相信你。”

　　一如他惯常的风格，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只是点到即止，仿佛冬天里一杯递到她手上的温水那般熨帖。

　　杨戟拿着手机，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家伙，还是一点都没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