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点亮了我的星星》冰凌不加冰

14、察觉

　　“哎，杨杨，我跟你说个事。”

　　杨戟一拽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嗯，什么事？”
　　江采莲吹了吹刚涂好的指甲油，一副地下工作者接头的架势凑过来，对着杨戟耳边轻轻地道：“你有没有发现，你那个丽园的朋友好像喜欢你？”

　　此时正值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时。照射在窗玻璃上的夕阳有些刺眼，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三三两两。杨戟也打算收拾东西走人跟赫连棠一块吃饭去，却出乎意料地被江采莲拦住了。
　　江采莲是杨戟在除夕夜那天邀请过的那位女孩。以她和杨戟的交情，如果不是她住校三餐得在食堂和小卖部解决，恐怕赫连棠根本捞不到跟杨戟单独吃饭的时间。

　　杨戟听了她这番八卦，觉得江采莲的脑子可能有点瓦特。
　　她将书包的一条背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走出了教室门，无奈道：“您老就别老想着从我身上挖八卦了，照这么说我男朋友都有百八十个了。”

　　江采莲摇摇头，将杨戟拉到走廊一扇正对校门口的窗前，伸手一指墙外一个熟悉的人影：“你没发觉吗？他每天都来这找你，风雨无阻的。”
　　“姑奶奶，那是他顺路。”杨戟拍了拍江采莲的脑袋，想听听里面有没有海浪的声音，“我跟他真没奸情，白送人家搞不好还嫌弃呢。”

　　江采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弹了一下杨戟的脑门儿：“究竟是谁不开窍呢？你这家伙，就算谁真对你有意思也非给你迟钝得气死不可。要不，咱俩打个赌？”
　　“行啊，”杨戟知道她的尿性，若是不陪她玩开心她肯定不依不饶，于是爽快道，“赌什么？”

　　江采莲笑眯眯地绕了绕杨戟的长发：“你找个机会跟他肢体接触一下，牵手搭肩都可以。时间不用太长，一触即走就行，然后你就等着看他反应。”
　　杨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喂，我可不客串女流氓啊。你把他当什么人了，你要是赌这个我可就不奉陪了。”

　　“杨戟。”江采莲忽然收了玩笑的表情，整个人顿时正经了起来。
　　她认真道：“我妈在婚介所上班，咱们年级的情侣没有一对是没找我调解过矛盾的。这方面我比你精通，这点不用说吧。你相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杨戟心想这都哪跟哪，张嘴要反驳，却被江采莲下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江采莲道：“你可以没有这个意思，但你不能保证别人也没有。杨戟，你可能不知道，对于有些比较敏感内向的人来说，喜欢一个人是非常煎熬的过程。万一他真的有，早点发现也对你们俩都好。”

　　杨戟听了，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于是托着下巴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江采莲会心一笑，预料到杨戟即将答应她的结局了。
　　她势在必得地问道：“怎么样？赌不赌？”

　　“不。”出乎她的意料，杨戟高冷地吐出了一个字，伸手掏出一根棒棒糖往嘴里一塞，十分缺德地薅乱了江采莲梳得整整齐齐的刘海，坏笑道，“下次再拿我开涮就告诉你妈——走了！”

　　说罢，她完美奉行了薅完就跑原则，拎着书包嗖一下就溜没影了，留下顶着一头潮流乱毛的江采莲。

　　江采莲：“……”

　　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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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棠在校门口站了足有五分钟，杨戟才从教学楼里面跑出来。

　　“今天迟了点，老师留堂了，还被江采莲拦住聊了会天。”杨戟将掉了下去的书包背带拉回来，习惯性地解释道，“现在没事了，走吧。”
　　“哦，”赫连棠点了点头，随口道，“聊什么？”
　　“没什么，她跟我说你……呃……”杨戟一时嘴快，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还好惊险地悬崖勒马了。
　　她说者无心，赫连棠却一字不差地全听清了，疑惑地皱了皱眉，看向了杨戟：“说我什么？”

　　“总不能告诉你她说你喜欢我吧。”杨戟腹诽，“真告诉你你还不得又气急败坏，搞得像我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她想起这事儿就一脑门官司，于是顺口胡诌道：“说你……们这种好孩子都不爱吃辣条——对了今天我拿到零花钱了，不如换我请客？你觉得麦当劳怎样？”

　　赫连棠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早就习惯了杨戟整天满嘴胡说八道，并没有把她的胡诌放在心上。
　　他只是叹了口气，将手上装饭盒的棕色布袋塞进她怀里，无奈道：“什么麦当劳，昨天不是你说想吃椒盐虾吗？”

　　杨戟都忘了她什么时候提过这回事，回想半天才想起来，不得不讶异于赫连棠的细致——她明明只是顺口一扯淡，谁知道这家伙居然真记住了。
　　不知怎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杨戟脑子里就开始反反复复回响起江采莲那句“你那个丽园的朋友好像喜欢你”，回放得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太细致了吧？

　　杨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赫连棠对她好像确实有点儿……确切地说是很上心。
　　她欲言又止地接过布袋，撇了一眼少年的侧脸。

　　他对每个朋友都这样吗？

　　赫连棠察觉了她的视线，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什么看，我脸上有钱？”
　　杨戟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心想都是江采莲那货闹的，嘴上顺口道：“说起来我好像没见过你叫其他朋友出来玩？你也给他们带饭吗？”

　　“我为什么要叫他们？”赫连棠觉得她可能吃错药了，“我跟他们又不熟。
　　“什么？”杨戟也皱起了眉，“你都没别的朋友的吗？还是他们孤立你？”
　　“谁孤立学习好的？”赫连棠牵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道，“我只是觉得跟他们谈那些闲书没什么意思，对电子游戏也不感兴趣而已。”

　　杨戟听了吹了声口哨，道：“哇，那我岂不是好荣幸？臣妾谢陛下恩宠，只是皇上您可不能独宠一人，得雨露均沾呐。”

　　杨戟没少跟男孩子勾肩搭背，习惯了荤素不忌的玩笑，一开口就是堪比调戏的调侃。奈何江采莲刚刚敲打过她，那句“你那个丽园的朋友好像喜欢你”又开始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杨戟话刚脱口就后悔了，还没等赫连棠气急败坏地给她一肘子，她就自己被马路牙子拌了一个趔趄，险些行了大礼。
　　“走路看脚下。”赫连棠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她拽回了人行道上。

　　赫连棠本来谨记女孩子身上哪些地方不能碰，只是很谨慎地拉住了她的校服袖子。可就在这时，一辆无视了减速牌的私家车忽然呼啸而来，几乎是贴着人行道边缘擦了过来。
　　一股劲风伴着鸣笛声，向两人席卷而来。

　　赫连棠心头倏地一紧，条件反射地钳住杨戟的胳膊，几乎是用蛮力把她往自己这边拖了过来。

　　杨戟好歹也是散打出身，而且群架经验丰富反应敏捷，她感受到身后汽车的声音，立刻顺势往赫连棠的方向一倒，脱离了危险范围。
　　她这一倒，就直接倒在了赫连棠身上。两人的身高相差不多，看着就好像杨戟把头靠在了他肩头似的。

　　杨戟还没来得及关注这别扭的姿势，那飙车的私家车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两人不远处。
　　司机降下窗户，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连喷了一串“走路不看路啊”“撞死你拉倒”，立刻摇上车窗风驰电掣而去，好似生怕杨戟回嘴似的，前后不过一分钟。

　　留下两人在尾气中凌乱。

　　杨戟本来都酝酿好了回怼的台词，结果猝不及防吃了一口车尾气。她无奈地想站直，这才发现赫连棠竟还拽着自己的胳膊，而且力道似乎重得有些过分了。

　　杨戟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没抽出来，反倒好像被抓得更疼了。
　　赫连棠似乎有些失神，直到杨戟先动了才反应过来，他立刻跟摸了地雷似的差点把杨戟的胳膊扔出去，甚至还如临大敌地后退了几步。
　　随后他跟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似的，生硬地扭转了话题：“别磨蹭了，快走吧。”
　　当然，扭转话题简单，藏住不自然的神情和欲盖弥彰的动作就没那么容易了。

　　杨戟：“……”
　　这反应，有点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