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春听

13、自甘

　　段津南的话让倪双思考了很久，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她不喜欢思考会让自己很困扰的问题，遇到这样的问题就只想逃开。
　　但是段津南在第三天再次给她发了消息。
　　【D：考虑好了吗？】

　　倪双一开始还有点懵，下一刻才想起他问的是什么。
　　鸵鸟心态瞬间包裹她，倪双没立刻回复。

　　正好又到了饭点，她妈喊她：“又又，吃饭了。”
　　倪双放下手机走出去。

　　作为家里心照不宣的规定，他们上桌前都不带手机，不是沉默吃饭，就是随口聊聊工作和生活。
　　倪双这两天已经在找房子了，找了房子顺便看看楼盘，加上装修之类的花费，差不多会把她在京城攒下的钱都花完了。

　　倪双什么都没跟蒋煦说，说了蒋煦也不会同意，她只需要自己做决定就好。
　　这一切她都应付得过来，就像是之前她在京城那样，跟家里人保持距离，也是一种保持关系的方法。
　　远香近臭并不只是俗语，还是很重要的规律，倪双可太清楚这一点了。

　　吃完饭，她回到房间。
　　段津南再次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D：等你回复。】

　　真烦人。倪双想。
　　以前段津南可不会这么烦人，现在究竟是为什么，倪双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不是因为段津南特喜欢她，喜欢到恨不得立刻跟她在一块。

　　那究竟是为什么？
　　倪双想了又想，想到了段津南说他爸出事儿了。
　　所以呢？
　　段津南可能只是为了让他爸走得安心，想找个安分守己又听话的老婆吗？

　　对这点倪双也不那么肯定。
　　倪双虽然一直挺安静，但这不代表她骨子里就是个安静的人。

　　她只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无害而已，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当个安分守己的孩子——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不过倪双心里清楚，她骨子里是有些毁灭性的叛逆在的。
　　只不过，只不过么，到现在为止所有冲动的时刻都被她自己压抑住了。

　　她本身就是个压抑的人，不然不会在某种程度上喜欢听一些黑暗的歌，然后在心里把人的好意放在心里反复琢磨到腐烂。

　　她就像是一摊腐肉外面套了塑料乳胶的皮肤 ，看起来是装了一层人样，其实骨子里怎么都是个一般般的人。
　　哦，当然，大多数时间，她在大众口吻下的评价无外乎两种——文静、善良。

　　她也习惯用这种外表包装自己，挺有意思的，人总是摆脱不了外界施加在身上的各种标签化枷锁，一旦摆脱，就会立刻被新的枷锁禁锢。
　　倪双看着消息想了很久。

　　她分析了各种利弊，好像对自身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坏处。
　　和段津南结了婚，她就再也不需要被催婚，买房子事件也可以顺利进行，甚至可能可以攀着段津南的关系，进本市重点中学教书。

　　她现在年龄不算大，编制也容易考，何况她教学经验丰富，一切都恰如其分。
　　最重要的，当然是她对段津南有感情。

　　她喜欢段津南。
　　她应该是喜欢段津南的，不喜欢就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想一想，因为这事儿她忘不掉。

　　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怎么都没办法忘记。
　　何况这件事情她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复而已。
　　她心里有万分之一，也许甚至是百分之一想跟段津南在一起，想答应段津南的提议。

　　即使她全部的理智都在告诉她，她应该拒绝，但她的意识也还是想答应。
　　答应吗？
　　那就答应吧。

　　倪双拿过手机，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顿了顿，打出个“好”字，又忍不住删掉。

　　过了一会儿，那边再次发过来一条消息。
　　【D：不想就拒绝，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

　　倪双抿唇，忍不住抠了抠指甲。
　　最终，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始回复。

　　【又又：我答应了。】
　　【又又：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回完这两句，倪双放下手机，发觉手心都是汗，她走到洗漱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普通人，她只是个没有办法抗拒自己情感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