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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
      ……

      港口黑手党的白色野兽,死神,以死亡作为座右铭那个藏身于黑暗中的杀手,中岛敦,再一次发出那样的声音去。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他看见首领带着微笑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对方的红围巾在风里被吹走,像一朵红花,又像是更加轻盈的飘带。

      敦挣扎着向前探去,他伤痕累累,他的敌人芥川龙之介也是如此。他双手扒住冷硬的石板,对方本不强壮的身体在他的瞳孔里越来越小,直到变成污泥般的漆黑的一块,他瘫在自己的血泊里,比任何时候都要宁静。

      呃呃……

      头痛欲裂。

      异能的蓝光在敦的手心里微微闪烁着,他握紧双拳,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来面对涌上天台的人。
      人死了,就没办法复生了。一直以来,他正是畏惧着这一点,才不断战斗着。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敦听见其余人的叽叽喳喳,他踩在天台的边缘,地面对与他来说是格外遥远的。
      纵隔千里,他的心极为缓慢地跳动着。

      太宰先生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

      在死去之前,首领解雇了他,让他离开这里,同小镜花一起去到光明的世界。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大道上去,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接纳他的地方。

      敦像个年纪大的流浪汉,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他饿晕在了路上。

      敦的精神世界是荒芜的。填平血海之后,留下的只不过是一片既长不出树木,也开不出野花的枯萎了的土壤。
      他想做这里的树木,却又无根可系。

      就像平时那样,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面部呈现出石膏雕像一样的冷感与光泽。
      他的身前有一道大门,以他的身形来看,那已经是道无比巨大的、只有巨人才能通过的门扉。以钢铁作为它的主体,以玻璃和荆棘作为装饰。

      这是敦曾经生活过的孤儿院的大门。

      在因为恐惧与怀疑杀死了院长老师后,他一把火烧光了那里。

      门只是一块不会说话的铁块,但它却代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在它面前,敦的手脚几乎都被残忍折断,无法动弹。

      但门之所以是门,是因为它是一种可以打开也会被打开的工具。

      大门打开后,露出的是没有脸庞的院长老师。

      敦目光涣散地看着对方高大的身体,他的脑海里又闪现过他那鲜血淋漓的双手,他那崩溃的大喊大叫。

      盈盈的蓝光在他后头闪耀着。

      他的异能力,他为之害怕的吃人的野兽,正站在他的身后。多么的高大威猛,多么的令人畏惧。虎的血盆大口,足以吞下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可月下兽也是无比安静的,像是另外一尊雕塑。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敦,黄澄澄的双眼,像是流淌着汁液的果实。
      在良久的注视后,它突然露出了令人不敢去看的目光。

      这是被自身的绝望折断了手脚的人类,和露出了怜悯之色的老虎的故事。

      敦慢吞吞地转过自己的上半身,阖上眼睛。
      灰暗的世界从他的眼底溜走了。

      可是醒来后,敦却发现自己还活着。不仅是活着,他还见到了传言说已经离世的前任首领——森鸥外。
      对方是同太宰先生不一样的人,眼中流淌着仁慈的光芒。

      对方说,要让敦重新做人类。而且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监督者是森鸥外和他被设定为人形的异能力——爱丽丝。

      爱丽丝是身材高挑、眉目娇俏的金发女性,只是眼角较狭,看起来多了几分凌厉。

      异能力也能够具现化吗?敦问。他见过白雪夜叉和金色夜叉,它们虽然有着人类的模样,但只有在发力的时候才会出现。森鸥外的异能力,看起来成了一个单独的个体,时时刻刻都存在于此。

      “也许是上天看我一个人很孤独,所以才派了小爱丽丝来治愈我吧。”森鸥外肉麻地说着,却遭遇了金发护士的反驳。

      敦能够感受到他体内的异能力作着宛如呼吸的运动,像是一只活生生的动物。他忍不住抚住胸口,假装那只是他弄混了心跳声。
      他的异能,可怕的异能,伤人的异能。
      他的老虎,吃人的老虎,一直在一起的老虎。

      也许某一天,老虎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个时刻,老虎一定会吃了他,生吞他,活剥他。

      父亲(森鸥外)说,在敦没能彻底长大成人,即,作为能够对自己独立负责的人在社会上正常的生活之前,不可以离开这家孤儿院。
      这里曾是敦的地狱,是他一手造就的地狱。森鸥外重建了这里,并将这里设定为令他重生的地点。

      孤儿院里有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些孤儿们在院子里踢球,爬树,偶尔也画画。
      他们的名字分别叫做文乃,南湘,一太郎,哲也,达达。

      有的时候,敦会跟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画画。儿童们的简笔画,是看了就会令人发笑的那种程度。南湘的色彩总是很丰富,她在一只斑马上上了至少七种颜色。

      不知不觉中,敦的画板上出现了一只潦草的动物,很难看出来是老虎。
      自从太宰先生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自己的异能力了。「月下兽」的力量无声地倾诉着,想要出来,想要来到外面的世界。可它是擅长杀戮的异能力,是死亡的爪牙,从未以和平的方式行走在人世间。

      敦想了一会儿,用橡皮将它擦去了。

      ……
      ……

      留在这孤儿院里,不代表连脚步都被禁锢在此处。外出是正常的行为,而且,他会定点回来。

      在街上的时候,他遇到了侦探社的成员,芥川龙之介。那个疯狂的青年,为了妹妹,会独自一人冲进港口黑手党的地盘,屠戮了相当多的部下。然而此刻,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伙子。

      芥川正在寻找宫泽贤治需要的草帽,他的那一顶,破了一个洞,而且是在帽身这个部分。与其修补,倒不如重新购买一顶。

      敦默默地看着对方,看着他自然地走在光明里。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在敦看来,他是一名伟大的智者。不只只是智慧,他的异能力「人上人不造」能够有效地控制社员的异能。

      因为无法自如地控制「月下兽」,一直以来,敦都是戴着项圈生活的。虽然现在已经摘去了项圈,但他再也没有使用过异能了。那尖刺制造的痕迹仍然留在他的脖颈上,他平时只能以高领衣物作为遮掩。可是夏天呢?他难道还要去做植皮手术吗?

      芥川发现了他人对他的注视,那是没有敌意的单纯的注视。他看见□□的前武装队长对着他这边的空气眼神发散,于是走上前,以不容置否的口气告诉对方:“走,去喝杯咖啡。”

      敦一时没反应过来,磕巴道:“……我?”

      被农田里的太阳晒得有些微黑的青年点了点头。

      敦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对方去了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他们之前也在这里喝过咖啡,同样加了很多方糖。那时候,敦觉得,他们两个也许能够成为朋友。
      相似的遭遇,相似的爱好,他们在浓郁的咖啡香气里相谈甚欢。

      失去了妹妹银的踪影,有一段时间,芥川变得格外暴躁。但暴躁与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得付出实际行动。他会一直找,一直找下去,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

      芥川安安稳稳地喝着咖啡,他的动作甚至还有些优雅。

      敦望着杯中的液面,上头荡漾出他模糊的身影。

      点点的蓝光从他眼底悄然浮现。

      借助着这一双作为世界之门的双眼,月下兽沉默地看着。
      它的怜悯之心混入了咖啡豆的气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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