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国到七十年代养娃史》遇见1992

12、第 12 章

　　工会这会并没有什么事情，吴立人直接趴着桌子上睡了起来，李承业则是继续看着资料。工会这边文件也多，还有不少以前的报纸，省报市报的都很齐全。

　　他这几天看了很多资料，知道现在投稿需要注意的方面太多了，他能写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不过他现在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想法了。他毕竟是从几十年前过来的，两个时代的巨大差异还是在他面前的，心中也有很大感慨，正好能写一篇时代变迁的文章。

　　见吴立人睡得很熟，李承业拿出纸笔开始写了起来，他笔下的主人公是一个因为战争遁入山林的男人。讲述了他从十多岁和家人一起逃入山林，很多年之后偶然遇到了外面的人，这才已经知道战争已经消失，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不同了。林立的工厂，平等的生活，普通人当家作主了，还有很多很多。

　　李承业这个故事很简单，也没有什么奇特的角度，很多都是他真实的感受，毕竟他的时间真的就像是飞过去了一般。他不想在文章中太多的加入自己的思想，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很片面，不想用文字去误导其他人。

　　这篇文章并没有多长，李承业也没有一直写文章的想法，只是想看一下能不能挣点外快。他学的是商科，之前也接触过商业运营，在国外的时候也在大型公司实践过，心中最新做的还是去经营一家企业。

　　只可惜现在的话过是不允许私人经营的，而国营单位很难发挥出他所有的手段。李承业心中遗憾，不过也没有打算坐以待毙，虽然有很多经营理念在这种工厂里无法使用，但还是有一些方法可以使用的 ，就是他现在才刚上班，对这个厂还不是很了解，只能以后再说了。

　　李承业花了一下午时间将故事的大纲列了出来，等下班之后就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了，吴立人是县城本地人，一般晚上都会回家吃饭，所以下班之后也就李承业一个人了 。

　　李承业吃完饭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宿舍，反而是在县城里面逛了起来，门江县城还是比较繁华的，邮局、百货大楼、招待所之类的建筑看着都很好，最重要的是县城还有一个沿江的港口。

　　李承业沿着街道往港口那边去，这个点正有一艘船在下货，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不过门江县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虽然有港口，但是规模并不是很大，来往的货轮的吃水并不是很深，载重量也不是很大。

　　不过门江县的位置倒是挺不错的，不仅有矿产，境内也有不少湖泊，地方也大，还有港口，发展前景倒是挺好的，说不定将来会越来越繁华。

　　时间一点点过去，港口的货轮也已经下完货了，看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多快八点了，李承业也没有多待，赶紧沿着之前来的方向往厂里去了。

　　钢铁厂管理层现在实行的是单休政策，每周日休息，普通工人则是按班轮休。第二天是星期六，所以李承业还是要去上班，现在工会也没有什么事，李承业早上并没有起太早。差不多七点钟起床，等活动了一会筋骨之后他又用冷水擦洗了一下，之后就去食堂吃了早饭。

　　等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吴立人已经到了，正坐在自己位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一见到李承业过来，他就立即高兴地站了起来，“李哥，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啊？”

　　他语气欢快，肯定是好消息无疑，李承业也不着急，等坐在自己位置上之后才问道：“什么好消息啊？”

　　“我昨天就去帮你问了房子的事情，咱们这附近还真有两家房子要卖，据说还都不错。”吴立人见李承业终于问了就有些着急地说了起来，等说完之后还得意地看着李承业，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真的？”李承业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还以为最少要等个三五天，毕竟房子这事那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特别是现在还不允许私人买卖。

　　“那当然是真的，也不看看是谁出手！”吴立人这会也真是时机找的好，他从小嘴巴就乖，大小也算是个有为青年，和嫂子娘家关系也非常不错。昨天下班吃完饭之后就溜达去了嫂子娘家，三两句话就将老太太哄得高兴得不得了，一听说有事就立马答应了。在脑子里一寻摸，正好之前有两家说要卖房子。

　　“真行啊！你！”李承业这会也是真的高兴，要能找好房子，那最难的事情也就解决了，李母他们也能尽快过来这边。

　　“不过这边房子大概是个什么价格啊？我手中钱也没有多少。”他还是真的有些担心，他也不知道县城这边房价怎么样，但是听李母说过两三百块就能在村里起一栋房子了，虽然只是泥瓦房。

　　“这也不好说吧，要看房子大小。”吴立人有些迟疑，他一听说有房子卖就高兴得不行，哪里还顾得上问房子。

　　“一千块够吗？”想了想自己手中的钱，李承业还是大概问了一个数字。

　　“那肯定是够的呀，一千块绝对是够了，你放心，等晚上我回去了好好打听一下，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吴立人拍拍胸脯，心里将这件事给记住了，打算回去之后好好问一下自己娘，要是能让娘一起去帮着看房子就好了，她可是一个砍价高手，就是这么些年没有出山了，也不知道功力还有几分。这会的吴母可不知道自己儿子想让她当苦力呢。

　　“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什么时候能去看房呢？”

　　“明天去，到时候我嫂子她娘带我们一起过去，她对那边熟，到时候咱们先去她家。”

　　“行。”李承业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看来等下要找时间去百货大楼一趟，毕竟是求人家帮忙，怎么也得提点礼物上门。

　　“那就说定了，咱们明天早上八点在厂子大门口汇合。”

　　“好。”

　　两人将这件事情说完之后就开始忙了起来，虽然说的确是很清闲，但他们也是要学习不少资料的，还要时不时写一些思想报告之类的东西。有时候还会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帮帮忙。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因为天气热，门也没有关上，窗户是打开着的，外面的动静倒是很容易就听见了。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开始还隐隐约约听不清楚，等过一会已经能清楚听到悲痛的哭声，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那声音凄凄切切地 ，似乎可怜及了。

　　李承业指尖的笔一顿，朝窗户外面望了过去，只可惜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他的视线，根本半点都看不见。

　　“我的天啊，怎么又来了。”一边的吴立人此时也听到了动静，熟悉的声音一传来他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只感觉头疼不已。

　　“谁来了？”李承业收回目光，望向了吴立人。

　　“嘿，咱们厂工人的一个老婆。”吴立人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扭曲的，一副非常牙疼的表情，显然是很不待见他口中的这个女人。

　　“那她.....”

　　还不等李承业继续问，吴立人就像是倾诉一般，赶紧说道：“这人实在是难缠得很，那女人的丈夫是咱们厂里面的一个工人 ，也已经工作了不少年了。就在半个月之前他在岗位上突然晕倒了 ，还没等送到医院就去世了，后来检查说是因为什么颅内突发溢血，不治身亡了，厂里想着毕竟是老员工了，就给他家发了一百块钱，那份工作也可以让他家孩子接替。”

　　“那样不是很好吗？”李承业心中奇怪，本来就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去世的，厂子里还愿意给钱，这已经算是很仁厚了，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工人已经算是很幸福了，几乎都是终身制的，还能让子女接替工作，还可以分房子，组织还时不时帮着安排婚姻大事。

　　“哎哟，谁说不是呢，可这世界就是有那么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吴立人也是摇头，要是能这样满足那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李承业这下是真的好奇了 。

　　“我和你说啊，外面那女人不是原配，而是后面娶的那一个，生了个儿子才不到十岁，前面留下来的是一个女儿，现在已经有十六岁了，厂里的意思是工作给那个姑娘。可是后娘和前面的女儿这么可能是一条心，当然是不同意。那女人就找到了厂里，说他男人是因为工作太多才累死的，让厂里多给一个工作，然后在多给点赔偿金。”

　　“那厂里肯定不会同意吧？”李承业也有些惊叹，这也是人才啊，不过肯定是没有同意，不然也不能天天过来闹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谁能同意啊。”

　　“所以啊，这女人就天天跑到我们厂里来闹，来了也不骂人，也不吵闹，就是在那哭诉，将自己说得可怜极了.....”吴立人摇头叹气，要是直接闹事那还好说，天天过来装可怜，你还真拿她没办法。

　　“呃......”李承业表示理解，他以前家里几个姨娘差不多都是这种，惯常在自己父亲面前装的弱质纤纤，梨花带雨那是常态，倒是不怎么觉得惊奇。反而是现在的很多女性让他惊讶不已，真的是要撑起半边天了。

　　两人说话见哭泣声已经像是在耳边了一般，“呜呜呜呜呜......，大年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去了呢，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真真是要被人欺负死了......”

　　“行了，你赶紧起来，这像是个什么样子？”

　　“哎呀，你有什么话慢慢说啊，这是干什么呢？”

　　“厂里不是将大年的工作嫁给你家闺女了吗？”

　　“......”

　　嘤嘤的哭泣声中是不停的劝慰声，里面声音有男有女，不过声音都挺年轻的，也没有说服力，那女人的哭泣声完全都没有断的。

　　“呜呜呜.......”

　　“我家大年为了....为了....咱们工厂都累死了啊.......”

　　“呜呜呜......”

　　那声音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悲切。吴立人看了李承业一眼，“李哥，你要出去看一看吗？”他自己倒是不怎么想过去，这场面他早就看过了，现在厂里的领导都不会在出来了，等她哭累了也就离开了。

　　“呵，不用。”李承业摇头，真没有出去的想法，这是这人总在外面哭也会影响到工作。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就走了.......”

　　“嘿，你这是干啥呢？哭丧啊！”他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应该是一个中年女人。

　　“啊，兰姐回来了，走走走，有好戏看了，咱们赶紧出去看看。”吴立人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兴奋了起来，站起来拉着李承业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此时工会的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一眼看过去最显目的就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她看着三十多岁，双手叉腰，一双剑眉立起，瞪人的时候凶得不行，看着十分不好惹，应该就是吴立人口中的兰姐。

　　之前坐在地上哭着的女人已经停止了哭声，似乎被吓住了一般，还在不停地打嗝，脸上也是要哭不哭的惊恐样。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姑娘，见到这个情况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只可惜在场的人并没有发现 。

　　“行了，赶紧站起来，哭哭哭，哭能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吗？厂里比你可怜的人多了，都来哭那咱们厂还用做事吗？”

　　“赶紧扶起来。”她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两个女人将地上的女人给扶了起来。

　　“呜呜......那我男人工作也应该给我啊....”女人应该是之前就被那个兰姐收拾过，说话还有些哆嗦。

　　“嘿，你男人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出去工作啊，行了 ，你也别闹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找点事干，每天敷火柴盒也能有收入，再说了一个你大丫头每个月也会给你十块钱，差不多就行了啊。”兰姐摆摆手，满脸都是不耐烦。

　　“我....”女人还是不甘心，想要继续说什么。

　　“我什么我，赶紧走。”兰姐冷声一喝，吓得女人一哆嗦，慌不择路就往外面跑。

　　其他人见女人走了，也赶紧都散了，剩下的就是几个工会的员工，还有就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谢谢兰姨。”小姑娘见兰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忙露出一张笑脸，看着非常乖巧。

　　“以后好好工作。”兰姐没头皱了一下，之后慢慢松开，似乎不是很想理她。

　　“好的。”那姑娘也不在意，笑容不减，对着周围的其他人点了下头也离开了。

　　“唉，这姑娘有这么一个后娘也不容易啊.....”站在兰姐身边的一个年轻女人有些感慨，语气里带着些怜意。

　　“呵，都不简单着呢，哪里用得着你可怜。”兰姐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啊？”其他人都有些不理解她的话。

　　“没什么。”兰姐并不想多说，目光一转，落到了李承业他们这边。

　　“哟，这是谁啊？这小伙子看得可真好！”

　　“兰姐，这是我们工会新来的干事，姓李。”胡立人连忙拉着李承业走了过去。

　　“兰姐，你好，我是新来的李承业。”看来这兰姐应该是这边比较有话语权的人了，李承业赶紧笑着打了个招呼。

　　“啊，真没想到，居然还是我们工会的，小伙子看着就是个能干的，以后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就告诉兰姐我啊。”兰姐也不扭捏，直接在李承业的手臂上拍了拍，眼睛里都是满意。

　　“对对对，以后有事就找兰姐，兰姐本事可大着呢！”一边的另外三个人也赶紧应和，这三个都是工会的干事，两难之间一女，看着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还很年轻。

　　“好的。”李承业笑着点头，非常听话的样子。

　　“我们这人都好相处得很，你以后安心做事就行了。”

　　“好。”李承业还是点头。

　　“行了，我这刚回来，事情不少，就先不和你们聊了。”见李承业这么听话，兰姐显然是非常满意，也不多说，带着其他三个人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人走远，两人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吴立人推了李承业一下，“咱们也回去吧。”

　　李承业点头，两人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承业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听到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然后就发现吴立人已经端着一把椅子放在了自己身边，之后就坐了下来 ，见李承业望过去他还轻咳了两声。

　　“？”

　　“刚才那个，就是我们工会的兰姐，不能惹！！！”他的这些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面上非常认真，不过声音很小 ，几乎是凑在李承业耳边说的。

　　李承业猛然被靠近，立即将脑袋移开了些，之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克制着自己忍受着对方的接近，因为要抗拒住自己将人推开的想法，差点就没有听清楚。

　　“你要记住，记住了，兰姐，兰姐，千万不能惹！”见李承业还是一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他赶紧又强调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