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国到七十年代养娃史》遇见1992

11、第 11 章

　　没一会两人就到了一楼的一个小办公室，里面正中间摆放着两张长长的办公桌，靠墙的地方则是摆放着两个柜子，里面应该是放着一些资料。

　　吴立人带着李承业进去，指了指一张桌子，“李同志，这个位置没有人，你就先坐这里吧。”

　　李承业点头，走了过来，手指在桌上轻轻拭了一下，指腹并没有灰尘的样子。

　　吴立人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笑着道：“这桌子我上午刚擦过，干净得很。”

　　“麻烦了。”李承业打量了一下周围，看来得这个吴立人倒是一个挺讲究的人，房间里面很干净，东西物品都摆放得很整齐。

　　“那有什么麻烦的，顺手的事而已。对了，我就坐在你对面的位置，之前这个办公室就我一个人，你来了我可总算是有办了。你都不知道我是有多无聊。”吴立人笑着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对李承业的态度很热情，白净的脸上都是笑意。

　　“咦，工会不是应该有五个干事吗？”李承业将自己带过来的笔记本和钢笔放在了面前的桌上，之后也坐了下来，嘴里却似漫不经心地打听起工会的情况来了。

　　“哎，对，还有其他四个人，不过他们都在另外一个办公室里面，咱们负责的事情不一样。”吴立人看了一下门，见已经关好了，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

　　“咱们工会成立其实也没有多久，主席和副主席之前都是厂里生产线上的高层干部，不过这几年快到退休年纪了，厂里就让他们负责工会，不过一般不怎么管事。”

　　“工会其实事情没多少，大概就是两部分工作，一部分是处理和收集厂里工人的意见，帮着解决一些纠纷和问题，或者是帮着争取一些福利之类的。在一部分就是组织一些活动和学习一些上面的精神之类的，这部分之前都是我来做的，以后你就和我一起负责这一部分。不过你放心，咱们厂里生产任务重，一般是不会组织什么活动的，像我来了这么久也就组织了三次学习语录，其他时候清闲得很，是不是宣读一下上面的政策就行了。”

　　吴立人说完还冲李承业眨眨眼，看着对自己现在的工作是挺满意的。

　　“这样啊，那我运气可不真不错，居然分到这里来了。”李承业笑着点头，十分应和他的话。

　　“那运气是相当的好，要知道我们钢铁厂效益好，福利待遇几乎是全县最好的。去年过年的时候工厂里的人可是都分了不少东西，普通工人最少都分到了三斤肉。”吴立人说完还舔了舔下唇，就像那肉味还残留在自己嘴唇上面一般。

　　“真的啊？”三斤肉罢了，在过去的李承业看来，三斤肉根本就不算什么，那时候他们一顿饭都不止这么多。可在这个地方，三斤肉足足能让一个家庭吃好几天了，真的是不能想，不能想。

　　“那是当然了，咱们厂没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在外面采购些好东西回来。”

　　李承业点头笑了笑，面上也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想了想，他接着问：“吴同志，那我今天是要做什么呢？”

　　“啊，我看看啊，你看看这些文件，这些都是上面下来的材料，你就先熟悉一下吧。”吴立人说着递给了李承业一份资料，大都是上面发下来的文件之类的东西，看着还是比较多的。

　　“好。”李承业点头接过，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些东西了，虽然他有原主的记忆，但原主这些年都是在部队里面，里面环境非常简单。其实对外面的情况还是不是很了解，要不是他醒过来之后打量收集外面的信息，说不定早就被外人看出异样来了。

　　在这些日子里他改变了自己的很多习惯，尽量让自己朝一个军人靠拢，现在看来情况还是可以的。

　　“对了，前一段时间上面一些领导说要丰富一下咱们工人的业余生活之类的，可能要组织一些活动什么的，到时候应该会交给我们工会。”想了想，吴立人还是对着李承业小声说了起来。

　　“组织什么活动？”李承业以前倒是接触过工会之类的东西，他家以前也有好几个工厂，里面也有工会，不过工厂和老板之间的关系会可以说是天然对立的，不是要求涨薪就是要求改善工人工作环境，要不然就是组织工人罢工，总是让他过去的那个父亲很头疼。

　　等他出国之后，他倒是在国外的大学里面接触了不少团体组织，也会组织不少活动，就是不知道这会的这个活动是不是和大学的那种差不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上面通知还没有下来，估计还要几天吧？”吴立人摇头，他叔叔是厂长秘书，这消息是就是他叔叔告诉他的，也是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好。”李承业这会也就只能点头了，他才来第一天，什么都是很陌生的，到时候在看吧。

　　不过他对眼前这个男青年印象还是很好的，他再怎么说也是商人家庭出身，从小接触了无数的人，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眼前的这个吴立人明显出生在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之下，从小应该都很顺利，工作之后又到了一个没什么争斗的地方，整个人还保留着天真和单纯，要不然也不会第一天就对他说这么多。

　　这一上午李承业就在看资料和同吴立人闲聊之中度了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中午，吴立人瞅了一眼手表，见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连忙站起身，对着正专心看资料的李承业道：“李哥，咱们赶紧去食堂吧，听说今天食堂可是有红烧肉在的，去晚了可就卖完了。”

　　没错，这一会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进化到喊哥的程度了，吴立人比李承业还要小四岁，今年才二十一，还没有结婚，不过家里已经准备给他物色对象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李承业点头，他今天过来的时候李母也给他装了个饭盒，这是一个铝制饭盒，还是李承业上高中的时候用过的，也不知道李母是怎么保管到现在的。

　　两人关好办公室的门就往食堂那边去，这会离十二点还差一会，厂房里面的工人还没有出来，所以李承业他们很顺利就打到了一份红烧肉。

　　“哈，今天真的是运气好啊，这一碗红烧肉可都是五花肉，你看上面这油。”两个人坐在食堂的饭桌边，吴立人迫不及待就夹了一块子肉放进了自己嘴里，陶醉一般地吃了起来，他吃得非常香，一双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看着挺不错的。”李承业也夹了一筷子，说是红烧肉，但其实是用土豆一起烧的，里面大部分是土豆，一份红烧肉里面大概就五六块左右，一份五毛钱，厂里大多数还是能买得起的。

　　两人除了一份红烧肉之后还一人打了一份素菜，之后就专心吃了起来。

　　没一会食堂里面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大多数人都挤到了卖红烧肉这一块。不过像这种肉菜一般是限量供应的，没等李承业他们吃完，红烧肉就已经都卖完了。买到最后一份的人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但那些没买到的人就只能哀叹不已了。

　　“李承业？”就在李承业专心吃饭的时候，他的正前方突然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那声音有些迟疑，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
　　李承业惊讶地抬头，眼前是一个男青年，看见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应该是刚打完饭。看着李承业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确定，等李承业的脸完全露出来之后又变成了非常惊喜的表情。

　　“哟，李承业，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说话间那人已经快要走到两人面前了。

　　“你认识？”吴立人推了一下李承业的胳膊，眼里有些好奇，还带着些微的狐疑。

　　李承业顾不上吴立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的样子，又在记忆中来回地扒拉了一下，猜测应该是原主在县城里面认识的。终于在人走到面前的时候李承业找到了来人相关的信息。

　　“军子？”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哈，就是我啊，还以为你将我忘记了呢？”他非常自觉地坐到了李承业的边上，脸上笑嘻嘻的。

　　“就你这身高，我想忘也忘不了。”李承业脑子里这会与此人相关的画面越来越多，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大高个了。李承业本人差不多一米八，在这个偏南方的地方就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大高个了。眼前的这个人更高，估计应该有一米九几，说不定接近两米了，可以说非常显目。

　　“哈，太高了也麻烦，饭都不够吃。”叫军子的这个人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并没有立即吃饭的意思，反而是不眨眼地打量着李承压。

　　“咱们可好些年没有见面了，你不是去当兵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是啊，自从毕业之后就没再见面了，我是去当兵了，不过已经转业了，正好接收单位就是钢铁厂。”李承业也没有想到来上班的第一天居然就遇上了以前的同学，还是他以前关系挺好的张军。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在这里上班。”

　　“嘿，军哥可是我们钢铁厂的货车司机呢！”见两人真的认识，一边的吴立人也赶紧插话。

　　“哟，立小子也在啊，你们一个办公室的？”张军像是这会才发现吴立人一般，眼里还带着惊讶。

　　“军哥，我这么大个人在呢，你居然没看见？”吴立人点头，不过之后又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哈，我这不是看见老同学太高兴了嘛，对了，既然你们是一个办公室的，那你可要帮我好好照顾我这个同学，我们以前可是好兄弟。”张军笑着拍了一下吴立人的肩膀，显然两人的关系也挺好的。

　　“嘿，咱们谁是谁，抱在我身上。”吴立人拍拍自己的胸膛，义气十足的样子。

　　“你们认识？”这会李承业已经将手上的筷子给放下了，专心看着两人说话。

　　“是啊，是啊，我和军哥从小就认识，是邻居，关系好得很，既然是和我军哥是兄弟，那以后也就是我哥了。”吴立人赶紧回答，话说得漂亮极了，不过态度也看着挺真诚的。

　　“没错，没错，咱们这么好的兄弟，你都到钢铁厂了，有事就说话。不过我经常要开车去外地，有事找立小子也行。”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承业也没有推脱，记忆中他们关系的确很不错，张军的人品也很好，从来没有因为原主是一个农村人而瞧不起他。

　　不过原主年轻时在学校也可以说是一个风云人物了，身手不错，成绩又好，长得也很俊，还很仗义，和学校里不少男生的关系都不错。他记得其中有两三个家里在县城还是比较好的那一拨。

　　想到其中玩得最好的几个，他连忙对着张军问：“对了，张军，于俊修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张军听到他的问题沉吟了一会，笑容消失了一些，之后才慢慢地说：“于俊修毕业之后和你一样也去部队当了兵，据说现在也是连长了。商温业和楼诚文则是下乡去了东北当知青，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来了。齐鹏在县里的公安局上班，至于付博阳......”

　　张军说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停了下来，似乎无法继续说下去了，眼睛也有些微微泛红。

　　“付博阳怎么了？”李承业心中一紧，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戴着眼镜的瘦小青年，他记得读书的时候付博阳父亲是县里的副县长，家里条件很好，总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付博阳他...他....他已经死了......”张军艰难地说完，之后就将头给低了下去。

　　“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想起来的时候李承业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想，可这会他就像已经拥有了原主的全部情感一般，心有些微微地疼。这感觉让他有些无法分清，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他拥有了几十年前那个人的记忆，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个人拥有了这个时代人的记忆。

　　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扔开，他看着张军想要知道眼前这件事的情况。

　　“唉，付博阳他，他啊，做了一个大英雄。三年前我们县不是有一个镇发了大水嘛，他啊，跑去救一个被大水冲走的孩子，结果孩子救上来了，他却因为力竭被洪水淹没了，就.....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张军还是没有抬头，说完这一段话之后已经将手捂在自己脸上了，两人关系很好，长辈之间也有往来，追悼会的时候他也去参加了。那是真的难受，最重要的是他还那么年轻，马上就要结婚了，又是镇里干部，以后前途无量。

　　“他有孩子了吗？”李承业也觉得心中难受，这种感觉驱使他想去做些什么。

　　“没有，他还没有结婚，只是有个未婚妻，不过现在那个未婚妻也已经另外结婚了。”张军摇头，他也了解李承业的心情，只是有些事情也只能是遗憾了。

　　气氛一下子沉寂起来了，一边的吴立人也像是被感触到，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行了，行了，这事也算是过去了，怎么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后看的，对了，你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有几个小孩了。”毕竟是男人，又是在食堂，张军很快就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强行给自己的脸上挂出了笑容。

　　“结过婚，不过已经离了，现在两个儿子跟我。”李承业也恢复了过来，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没有隐瞒。

　　“啊！”张军惊讶，完全不明白像李承业这样的情况居然还有人和他离婚，是眼睛不好使吗？

　　“呃，啥情况啊？”一边的吴立人也是十分惊奇加好奇的样子，他话也不过脑子，直接就问了出来。

　　“啥情况关你什么事，你咋什么都敢问啊？”张军简直快被这个直小子给气死了，手掌用力在他头上拍了两下，那声音挺响的，不过并没有使多大劲，只是看着厉害罢了。

　　“军子，这也没什么不能问的，不是什么大事。”李承业赶紧拦住。

　　“我错了。”吴立人捂着自己的头，害怕地看了张军一眼，一副胆小势弱，被人欺负过的样子。

　　“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阴差阳错罢了，之前部队以为我牺牲了，就将消息传了回来，其实我是受了伤，等我回来的都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了.......”李承业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他声音不是很大，就只有离得近的两个人能听清楚。

　　不过他并没有说他那位前妻没过一星期就另外嫁人的事情，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要维护一下她的名声的。

　　“啊（三声），啊（四声），没什么大事，大丈夫何患无妻，等过一段时间让我媳妇再给你介绍一个好对象。”张军过半响才反应过来，对自己兄弟这经历也是很无奈，真的是阴差阳错啊。

　　“再说吧，我现在就想着好好将两个儿子养大。”李承业摇头，态度很坚决。

　　“也行，那就以后再说。”张军明白李承业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再说也不了解他家现在的情况，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对了，我记得你家现在就你娘一个大人在了吧？两孩子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唉，我也很担心，现在是我娘照顾两个孩子，我们村子离县城也远，我是真的不放心，正想着要在县城找个房子，最好能将他们都接过来。”李承业叹了一口气，面上都是愁容。

　　“哎，李哥，你要找房子吗？”一听说要找房子吴立人立马热切地看着李承业。

　　“是啊。”

　　“嘿嘿，那你可得找一个人。”吴立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难不成你知道哪里有房子？”李承业狐疑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吴立人摇头。

　　“呵。”张军冷笑，一副你小子找打的表情。

　　“可我知道谁知道啊！”吴立人皮一紧，立马喊道。

　　在两人的目光之下，他缩了一下脖子，“我嫂子的娘在街道办工作，她经常到处搞检查，和那些街坊大娘关系特别好，消息灵通得很，知道哪里有房子。”

　　“你小子看来还是有点用的嘛！”张军脸上表情一缓，露出一抹笑容，一身伸手将吴立人的脑袋亲密地揽了过来。

　　“哥，军哥，我脖子快要断了，你赶紧手松，不.....是松手，....松手啊！”吴立人这会和张军可是隔着桌子斜坐着，那距离差点将他脖子给拉断了。

　　“嘿嘿，不好意思啊！”张军赶紧松手。

　　“咳咳...咳.....”吴立人捂住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咳了几声，这会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又长长了似的。

　　“咳。”李承业强忍笑意，有些忍不住了就咳了一声，将笑意压下去。

　　“立小子，给我兄弟找房子的事那我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办好了啊，办好了我给一个好东西。”张军尴尬了没几秒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直接给吴立人安排起任务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就等着给我送东西吧！对了，军哥你就先快点吃饭吧！”吴立人这会可算是恢复过来了，看着对方超长的手臂也是心有余悸，下回可一定要站远一些了。

　　“这事不急，你们赶紧先吃饭吧。”李承业看了一下张军，也跟着催促了起来。

　　“行。”张军也没拒绝，打开自己的饭盒，然后三个人就继续吃起了饭。

　　没过多久三个人就将饭给吃完了，之后三个人就去将碗给洗了，等一切弄完，三个人站在食堂的门口。

　　张军看了一下时间，有些犹豫地对着李承业说：“业子，厂里在邻市有一批原材料要拉过来，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那你赶紧过去吧，就不要耽搁了。”

　　“那你......”

　　“军哥，这还有我在呢，绝对没问题的。”一边的吴立人赶紧出来保证。

　　“那行，我差不多三四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聚一聚，到时候我把齐鹏业叫过来，他可还一直念叨着你呢。”也的确是任务没法脱身，张军也就只能先走了。

　　“行，以后时间长着呢，多的是机会。”李承业对着他胸膛捶了一下，面上都是笑容。

　　“好，咱们以后多聚聚，那我就先走了。”张军也笑了，回了李承业肩膀一下，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快又稳，没多一会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李哥，我们现在也回去吧。”等人走远了，吴立人赶紧推了一下李承业，他们现在可还是在太阳下晒着呢，大中午的连点荫都没有了。

　　“行，我们回去吧！”李承业也觉得有些热，点了一下头，两人结伴回了工会那边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