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的旧事》孟薇

5、第 5 章

　　“你这是做什么？！”何琨震惊地盯着面前拿枪指着他的男人，明明上一刻还给他倒着酒，言辞恭敬，这么下一秒就能要他命？

　　“何老这不是看得真切么？”高拣枝收起笑，回到惯常的面瘫冷脸模样，字里行间藏着的刀立马亮出尖锐的锋芒，愣是让老战将何琨也抖了腿。

　　“来人啊！方正！方宇！”何琨大喊着，方宇是跟着他的副官，此刻怎么着也是先替他去死。

　　“你是说他吗？”一旁一直未作声的男人突然开口，何琨抖着脸上的肉闻声看过去，便见留着寸板头的高大男人从沙发后拖出一具尸体，那不正是前一刻还跟在他身后的方宇吗！？

　　何琨下意识做出掏枪的动作，却未料到进门时就已经将别着枪的大衣递出去了！

　　“外边可是有一个营的人守着！你们怎么敢乱来？！”何琨死死瞪着为首的高拣枝，心想他此番前来带着兵，怎么也还有筹码在手上，祁长青手底下的人敢这样，一定是经过授意，倏地，他想到关于祁长青这个人的传闻------秉节持重，心狠手辣。

　　“你们！你们真是！！！”何琨气笑了，想他戎马一生，风光几十年，富贵权势在手十余载，左右逢源、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到头来最落魄的时候却因心急着了道，死在这一对小狗崽子的枪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琨仰着头大笑，砰地一声枪响，肚子上开了一个血窟窿，他跪倒在地，一双阴狠的眼瞪着高拣枝，“老夫真的是越老越糊涂，栽在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手里！”

　　砰------

　　又是一声枪响，只不过这一回开枪是不是高拣枝，而是一直充当小弟角色的刘不栖。何琨猛地吐了一口血，单手捂着心脏部位，打偏了，那里正在不停地留着心头血，疼痛已经将他麻痹了，甚是骇人。
　　高拣枝皱眉看着突然开枪的人，但对方明显没有理会他的不爽，径直迈开步子走到即将要倒下去的何琨面前，用穿着沉重的军统靴的长腿将人蹬倒在地，他用黑漆漆的枪管抬起何琨满是肥肉的下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狠戾。

　　“你、你------”何琨此时才感觉到害怕，从身体深处感到的害怕，比中两枪差点要了命还要害怕。

　　刘不栖低低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沉道：“老东西，你也配骂他？”紧接着，他将枪管抵在何琨刚刚中枪的伤口边又是一枪。

　　这一枪才是真正要了何琨的命。

　　从此华国再没军阀。

　　高拣枝听到沉闷的声响，便知道刘不栖动手了。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声音带上冷漠：“刘不栖，谁允许你动手的？”
　　“叔叔，何琨总该是要死，谁动手不都一样？”刘不栖抽出手帕擦拭爱枪，他微微偏头，收起狠戾的眼光，对着身后的人上挑眉目。擦完枪后五指一松，那沾了血迹的白帕子便恰好盖在瞪着眼呈惊恐状死去的何琨脸上。

　　高拣枝突然觉得此刻的刘不栖和以前认识的不大一样了，虽然自己一直不希望他的上战场杀人，沾满鲜血，但这个慢慢长大的孩子却在以自己的方式告诉自己，他长大了，可以拿枪，可以回报他，也可以和他一起保家卫国了。

　　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保家卫国还是为了活命而一己私欲地杀人。

　　刘不栖脸上没有开枪后的害怕，相反，那张血气方刚的俊脸上表现出来的是云淡风轻，满不在意。
　　高拣枝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跟在身边八年的人，十岁的孩子长到如今十八的青年，越来越不羁，缰绳也勒不住的野马。

　　刘不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高拣枝，想从那双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他很失望，还是什么其他的情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