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累的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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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枚曼陀罗花子，换来两个小孩子将贾家的事一股脑倒了个底朝天，从始至终主使者连个面影都没露，便达到了目的。孤竹君的这次行动，不可谓不漂亮。“等她们回去，不怕她们不声泪俱下的催着吾家契主的爹爹把她接回去。”孤竹君这拨进行得如此顺利，心下大觉快意，“狐狸，虽然你向来散漫，可该你出头的时候，当真不虚啊！”
妙光用爪子扒拉着她的尾巴尖，得意的仰着狐狸脑袋，娇滴滴的说：“没有几把子摆弄人心的本事，怎么敢叫狐狸精？”眨眨眼，又换上一副谄媚相，“纳元固气后要用安和脏腑丸奴家已备好了，就等着大人的契主大人用呢。”
孤竹君满意的点头：“人类可不像我们竹子，喝喝风吸吸泉水就能身强体健，他们惯是一日不食就面黄肌瘦的。吾家契主又生得单薄，要一打头就断绝谷气，难保会饿出什么病来。这滋润五脏的药物可不能少！”
“不能少，不能少，奴家按着方子，可是专门回了趟家里。那茯苓、桂心、甘草和人参、柏子仁、薯蓣、麦门冬、天门冬都是采的最好的，连样儿都是最中看的。要不是大人你定要百年以内的，奴家能采到好多的呢——就是那和药丸子的白蜜，都是专门跟青腰讨的，香得很！”妙光巴巴地说。
“青腰是哪个？”对于秦媪妪座下的那一堆莺莺燕燕，饶是孤竹君记性非凡，几百年下来也没能做到各个对上号。
“就是腰超级细的那个，她酿的蜜可是绝等的。”妙光连忙说。
“那只青蜂精啊。”孤竹君艰难地对上了号。
妙光点头如舂米：“有青腰的蜜合药，大人不用担心会苦着你那位契主大人了。”
“狐狸你真是费了好大心思。”自打黛玉开始修行，目睹她的突飞猛进，妙光的殷勤劲儿也是水涨船高，用心至此，孤竹君不表扬一句都良心不安，“上回教你的法术练得怎么样了？”
妙光心虚的缩了缩脑袋，期期艾艾的说：“那个……其它的都怎么琢磨都琢磨不明白，就那镜遁术有了点眉目……大人看在奴家用心备药的份上，能把这个再仔细的讲解一下吗？”
“镜遁术？”孤竹君愕然，“进攻的防守的都听不懂，就勉强听懂了个逃命的？”
这只死狐狸能以五百年道行荣升秦媪妪座下狐狸精战力之耻，连刚修成妖的狐狸崽子都挠不赢，果然是有理由的。
他糟心的重新把镜遁术掰开、揉碎，跟妙光细细的讲解了一遍：“你主人才是玩镜子的第一妙手，你舍近求远跟吾学就算了，要是还学不好，传出去丢的可不是吾的颜面，是秦媪妪的名声，懂？”
妙光一个激灵，点头如啄米：“懂懂懂，奴家回去一定发愤修炼，绝不给大人我和奴家的主人丢人！”
“以吾家契主的进境，今晚就能够纳元固气，转而服气辟谷。今晚人定后，你就把丹药给她。”孤竹君说着，又有些唏嘘，“《太清经》太过玄妙，幸好各派修行的入门功夫大致相同，丹药饵食吾还能替吾家契主备办。她再进几步，吾与你再想这般借赐药来弄玄虚，怕是难了。”
“不愧是谪仙人，那些号称资质卓绝的人类耗上一年还未必能修到的境界，大人的契主才半个月的功夫，火候就到了，大人拿回全部修为的日子不远矣~”妙光摇头晃脑的赞美着，毛茸茸的狐狸脸上一副谄媚相。
孤竹君给她说得一个哆嗦：“但愿那时她能念在吾一路鞍前马后与你用心良苦的份上……”念在这个份上做什么，他却又掩住不说。只是幻境之中，一根竹子一只狐狸两两对视，在一阵沉默之后，齐齐发冷似的打了个寒颤。
怀着复杂的心情，孤竹君等来了又一个冬夜的降临。时已腊月，天黑得格外的早，黛玉又要每晚子时起床修炼一个时辰，不免得早早睡下养精蓄锐。只是白日里与白染娘等人聊到了林如海的近况，黛玉闷闷不乐了好一会儿，吃完晚饭后回碧纱橱内，托着腮枯坐着出了半晌神。紫鹃知道她忧心爹爹，心底悒郁不安，但她近来早睡惯了，倘若为此错过了困头，难免对身子有碍，便试探的道：“厨房里备了川丹参龙眼汤，这会子晾得正温，我给姑娘端来？”
黛玉微微一颤，匆忙用帕子拭去眼角泪意，才回过半张白莲瓣也似的嫩脸，微嗔道：“我也该睡了，这会子要是喝了汤，积了食，可克化不动。至于那汤，你要是觉得心悸少眠，便自己喝了吧。”
紫鹃假装没有看到她晕红微肿的双眼，笑道：“这阵子我也睡得舒畅得很，倒也用不着喝它。”说话间，便服侍着黛玉歇下，自己也卸了装束，在旁边的榻上睡了。孤竹君数着时辰，亥时的自鸣钟声方响，他便掐了个诀，借用那片竹叶把黛玉拉入了先前的梦境。
随着封印一点点的松动，他渐渐也恢复了一些法力。虽则比之全盛时期无疑是九牛一毛，可已然强出妙光那只干啥啥不行逃命弄鬼第一名的狐狸许多。念在她法力实在有限的份上，以后造幻托黛玉入梦的事全由他包了，妙光本狐只负责以她那娴熟的演技与急智假扮“梦中仙君”忽悠黛玉即可。
幻化出一弯清溪，再幻化出许多殷润艳美的桃花，融融朗翠的草茵，最后才是借助原身间的感应，把拿着竹简的妙光与持有竹叶的黛玉一先一后拉进来。妙光入梦的时间要比黛玉早上一盏茶的功夫，这只私下时更喜欢以赤狐形态亮相的散漫狐狸精撒着欢将这方梦境里里外外跑了个遍，末了以爪子拨着溪水里鲜红的鲤鱼：“不愧是大人造的幻境，这鱼看起来真如活物！”说着便被不堪其扰的红鲤鱼一跃而起，甩了她响亮的一尾巴。
眼见得气鼓鼓的狐狸张牙舞爪的想要给那条鲤鱼点颜色看看，孤竹君无语道：“再像活物也只是幻象，你跟它计较可没意思了啊！做正事！”
妙光应声一挺狐狸脊，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四条腿一蹬跃入空中，前爪挥了两挥，扯过一片祥云遮住了自己的狐狸身子，声音里满是谄媚的笑：“大人教训的是，奴家已准备好了。”
孤竹君心神一凝，黛玉的身影凭空被勾勒而出，像一道氤氲于古砚之上的水墨微光。那道微光很快演化出了疏淡而清滟的眉眼，丰美而被精妙绾起的乌发。那双敛尽了清波烟水的眸子轻轻一眨，当即有了生气。黛玉向着半空中淡淡一拜：“黛玉给仙君请安。”
那片祥云在黛玉下拜的那一刻轻轻的抖了下，连带着是妙光传音到他耳里的撕心裂肺的嘶吼：“折煞狐狸了！”
“习惯便好了。”孤竹君同情的回道。
妙光十分心累，可下一瞬黛玉便行完了礼，立直了身子，她心底纵有十万个惶恐，也得战战兢兢的用演技把自己糊成一只深不可测的“梦中仙君”。于是赤狐震动着孤竹君从前作妖王时的嗓音开了口：“本君只是送了场机缘与你，并非你的传道之师，你大可不必依着那人间的迂腐气，非要守什么礼数。”
“今晚本君召你前来，是为了赐灵丹与你。你修炼那道法也有一段时日，今夜便要纳气固元，抵导引荣气之境界。荣气之根本，全在绝粒断食的功夫。但凡体脆弱，仓促辟谷不免要伤及根本。这瓶安和脏腑丸与你 ，可纳元固气、滋润脏腑，记得每日服两粒，服用之时需以松叶、枸杞同时冲服，你可记下了？”说罢，便将一只瓶子掷了下去。
孤竹君给自己施了隐身法藏在不远处，挥手召来清风，托着那只瓶子，轻悠悠的飘进了黛玉的手掌。那瓶子是赤色水晶所制，琢磨得光润嫣丽，其形宛若一位叉腰而立的长颈美女。被黛玉的手掌托住，直如一捧素雪上的一点红梅，看去甚是绝艳。黛玉也不千恩万谢，也不故作冷淡，而是转着那只瓶子反反复复的端详，语气已随意了许多：“这只瓶儿瞧着真是鲜亮。”
这可是奴家亲手打磨的，物随主人型，不好看都说不过去！妙光心道，她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在审美上得到了来自谪仙人的表扬。要不是还牢记着自己眼下扮演的仙君必须有架子，妙光险些没忍住要手舞足蹈起来，憋了又憋，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小姑娘有点眼光。”说罢，生恐被黛玉听出自己的得意，紧接着补充，“松叶、枸杞等物可以让那个丫头帮你办来，他身上的禁制还得依仗你来解，有事但可吩咐给他，谅他也不敢外泄。”
黛玉的睫毛颤了颤，嫣红的樱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若不仔细去瞧，险些便要捕捉不到那一点浅红了：“黛玉只愿她无病无灾。神仙妖魔也好，红尘俗世也罢，都别再无辜牵累了她。”
妙光讪笑，孤竹君隐在黛玉身边，则是心底一烫，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烫了起来。他眼望着黛玉灿若明霞的脸容，喉头克制不住的滚了滚。
糟糕，这渴血的老毛病怎么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当口就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心累的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