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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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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前看着认真涂药的陛下,再看看只顾低头摆弄木板的姚纤玉,暗叹一口气——
这个傻主子什么时候能够开窍啊!
姚纤玉起先没有注意,直到她觉得伤口差不多该处理完的时候,抬头一看,竟然还在涂药。
怎么还没有涂完!
她有些无语,这皇帝动作也太慢了,还不如让花前给她包扎。
许是她眼中的催促之意过于明显,萧桓默默地加快了速度,利落地完成包扎打结。
他的手刚松开,姚纤玉就要去拿凿子继续凿木板。
萧桓握住她的手腕,把凿子从她手中拿下来,不容置疑道:“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做就好。”
姚纤玉看看自己的手指,的确不太适合继续工作,也不故作姿态推诿,依言告知他每个地方该怎么弄。
萧桓先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些,手上的动作很是生疏。不过身为男子,力气向来比女子大得多。更何况他常年习武,肌肉紧实,手上的力道自然不是姚纤玉可以比拟的。
一个时辰后,四块木板都按照姚纤玉的要求凿刻好了。
姚纤玉将四块木板摆成一排,将后一块的凸起嵌入前一块的凹槽之中,如此依次相连,竟然能够只用拿着两端就可以将四块木板全部拿起来。
她拿笔随意地在每块木板上写几个字,然后又将它们拆开重新排列,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句子。
萧桓眼睛亮起来,到目前为止,他终于明白了姚纤玉的意思。
如果这样可行的话,就不需要每次都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刻印新的雕板,只需要将常用的字雕刻在小木块上,用的时候将它们组合在一起,不用的时候拆卸下来收好就行了!
他激动得无以言表,正想要去抱一下姚纤玉,就见那摆成一排的板子忽然散架,“哗啦啦”地掉落在桌子上。
一时间,他僵住了身子,有些无所适从。
姚纤玉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把散落的木板一个一个拾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一定有更好的方法能把它们牢牢地镶嵌在一起……到底怎么做才呢?要是老头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够想出办法!”
“对了,”她兴奋得忘记控制音量,陡然升高的声音引得大家齐齐望向她。
只见她右手成拳与左掌相击,一副问题迎刃而解的模样:“我要给老头写信,他一定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说不定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她风风火火地走回书桌前,提笔就要给木头张写信。还没写几句,她就扯过纸张,揉成团扔到一边
姚纤玉苦恼地揉了揉脑袋,喃喃道:“不行,无论怎么写都没有办法传达到我真实的想法……”
忽然间,她看向萧桓。
双眼热情似火,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那双眸子中闪动着无限光芒,灿若星辰。不对,比星辰更加耀眼,像春日里的太阳,温暖夺目,散发着生机,只一眼便令人神魂都跟着眩晕。
眸子的主人缓缓开口,语气坚定道:“陛下,请允许我出宫。”
萧桓被她的眼神晃得出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姚纤玉语气郑重地又重复了一遍:“陛下,我要出宫!”
两句话看似没有多大的差别,细品之后,才能够明了——
第一句尚有征求对方意见的意思;说第二遍时,已然做好了决定,只是告知对方罢了。
萧桓这次终是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姚纤玉就径直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
“请陛下务必允许臣妾出宫!我想陛下应当能够理解这件事要是做成,对于国家民生乃至百姓而言,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若是陛下觉得臣妾随意出宫有辱后宫形容,待臣妾完成这件事之后,陛下大可以将臣妾置于冷宫,臣妾定没有任何怨言,只求陛下能够应允!”
萧桓见她一副即便舍生也要取义的凛然之色,神色复杂,几欲张口,最后化成一道无奈的叹息。
他伸出双手握住那包裹着纱布的手,把姚纤玉从地上来起来,声音中含气带笑:“我几时说过不许你出去的?”
姚纤玉脑子中还在设想,要是皇帝还是不答应,她该怎么办。冷不丁听见萧桓这么说,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陛下,您应允了?”
萧桓看她呆呆愣愣的,好笑地点点头:“对,我同意了!”
“陛下圣明!”她甩开被抓握住的双手,上前狠狠地抱了一下。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撒开胳膊,回转到书桌前,一边收拾图纸,一边快言快语地吩咐花前月下:“带上足够的钱袋子,其余的不用带,工具老头那里都有……对了,带上几床被子,这个大晚上的估计买不到……月下,你再去收拾几件常穿的衣裳,咱们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被忽略的萧桓忍不住一把拉住她,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我还没说完呢!朕也和你一起去!”
原本忙碌的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陛下,也要一起去?”姚纤玉有些不可置信。
“对,我也要一起去。”他笑道。
“可是……”
姚纤玉还没有想出理由反驳,就见进言公公匆匆跑进来,小声地叫了声:“陛下。”
萧桓会意,和他避至一旁,耳语几句之后,神情严肃地跟姚纤玉交代了一句:“我让秦久护送你出宫,朕就不去了。”
说罢,任由进言公公为他披上大氅,消失在寂寂黑夜之中。
不多时,一个从头到脚全都被黑色包裹的青年出现在殿中。
这青年出现得十分突然,众人发现身边冒出一个活人时都被唬得一跳。
借着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张古铜色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长得极为周正。
如此正直的长相,却被他眉梢眼角蕴含的轻佻笑意破坏得一干二净。
“在下秦久,参见贵人。”他声音清亮,带着独属于青年的桀骜。
姚纤玉定定地看着他。
摇曳的灯光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走近些让我看看。”姚纤玉道。
黑衣人依言向前几步。
他的脸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呀!”月下像是被吓到一般,大叫一声。
“是你。”姚纤玉嘴角挑起一抹笑,她围着秦久转了几圈,啧啧道:“原来是你陛下的贴身暗卫。”
秦久没想到这几人竟然还记得自己,没有形象地摊摊手道:“是我,不过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极其不仗义地把皇帝出卖了。
他并非口风不严之人,既然陛下把他叫出来保护姚贵人,敢让他出现在对方面前,自然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
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姚纤玉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暗中腹诽:原来陛下还有偷窥人的癖好。
偷窥被发现了,还让人出来顶包。
真是……没品。
她“啧啧”两声,意味深长。
秦久被她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给弄得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向来没脸没皮惯了,也不在乎,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说道:“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还请贵人不要耽搁太久,属下一会儿回来接您。”
大事当前,姚纤玉也不和他计较,挥挥手让他下去了,继续指挥花前月下收拾东西。
到底是偷偷出宫,不好太过张扬。马车停在一处相对僻静的角门前,姚纤玉抛下众多宫女太监,只带着花前月下进了马车,秦久坐在车辕上,一挥鞭子,马车轱辘辘驶向宫外。
皇城的宵禁在戌时开始。
大抵是因为时值冬季,夜晚寒冷,路滑难行。虽才刚过酉时,街边的铺子已经关闭十之八九,剩下的几家基本都是食肆酒馆,酒馆里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人,小伙计已然将空桌子收拾干净,正无聊地倚在柜台前打哈欠。
一阵寒风吹过,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冷香。
小伙计被吹得一个激灵,瞬时清醒了不少。他双手环胸抱着胳膊搓了两下,见门被风吹开了一个大缝,跺着脚走过去要关门。
在门缝即将闭合之际,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小哥等等!”
伙计顿住了手,而后将门又打开一些。
一个身穿粉色夹袄,头戴珠花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门前,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伙计赶紧把门敞开。
那粉衣女子却是往旁边避让了一步,露出身后之人。
站在她身后的亦是一名女子,那女子头戴幂篱,看不清面容。只看披在身上的披风,就知道此女非富即贵,应当是粉衣女子的主子。
她身旁跟着个身着秋香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与粉衣女子打扮别无二致,应当也是一个丫鬟。
不仅如此,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抱剑的黑衣青年,正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看起来应当是护卫。
伙计顿时头脑清醒了,扯着嗓子热情招呼道:“客官里面请!请问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头戴幂篱的女子并未理会直接越过他往大堂里走,倒是那粉衣丫鬟笑眯眯地朝他点了点头,只不过也未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