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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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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嘉林明显能感觉到,今日的陶烨比起往日更加温和。
如果说前几日他就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急切的话,现在就是并不着急了。
批完最后一份奏折,陶烨拿起一边的水壶往嘉林杯子里倒,嘉林赶紧站起来接住。
“多谢父皇。”
“你今年多大了?”
“再有两个月就二十岁了。”
陶烨嗯了一声:“也不小了,等来年进了春,朕想把你的婚事办了,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话题显然让嘉林愣了好一会儿,他嘴唇动了半天,最终只是开口:“儿臣但凭父皇决定。”
程婉微微皱眉,方才嘉林那一会儿的犹豫,明明就是有话要说的。
“有话你就说,今天咱们爷俩不需要讲这些虚礼。”陶烨明显也是看出来了,他说完又对外面喊。“李德!”
“万岁爷!”李德马上回应。
“备酒上来。”
陶烨自始至终兴致都是不错的,虽然也有那么多让自己烦心的事情,但是知道程婉在这里,他就有了底气。
李德马上就把酒端上来了。
陶烨亲自给嘉林倒了一杯,又往旁边放了一个酒杯,对上嘉林不解的眼神,便解释:“我们还从没有三个人一起喝过酒,就当是你母后还在这里好了。”
嘉林闻言目光又是一变。
程婉便坐在了陶烨摆放酒杯的位置,就如陶烨所说,他们三人还真从没有这样和和气气一起坐在这里过,如果延礼也能在这里就好了。
也许是酒的作用,也许因为在母后的宫殿,几杯酒下肚后,陶嘉林终于也慢慢放松下来,在陶烨再次问起对婚事的看法时,想了想还是说了。
“儿臣确有心悦之人。”
“嗯?”
“是……表妹秀伊。”
程婉面露惊讶,嘉林喜欢的竟是,哥哥的女儿。
熟悉的头痛又开始了,陶烨按着太阳穴,他没有太过惊讶,这跟自己得到的消息也大差不差。
他一再地问,也是想听嘉林自己说出来。
表兄妹结婚在这个世界很是常见,尤其是皇室中为了巩固家族地位,更是比比皆是,但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陶烨自然是不能接受得。
“必须是她吗?”
嘉林听出了陶烨的反对,他想着秀伊的脸,再想着父皇好不容易对自己缓和下来的态度,挣扎一番后到底是妥协。
“也并非如此,全听父皇做主。”
“我说这个,并不是说要我做主,只是觉得秀伊不合适,”即使不是近亲这个关系,程家也是不可能再出一位皇后。陶烨摇摇头,“罢了,今日就先喝酒吧,此事日后再谈。”
程婉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平静无波的酒杯。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程家的姑娘。
嘉林也是没有看明白,皇上若是真的想让他坐上皇位,就不会让他迎娶程家的女子。但程婉更为失望的,还有嘉林这般不坚定的性格。
可能是随了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妥协。
她轻轻叹了口气,已经喝得有了晕的嘉林没有在意,陶烨却马上捕捉到了。
他几乎能想到女人皱眉发愁的模样。
“明日还要早朝,李德,先送大皇子回去。”
门外的李德赶紧进来,将嘉林扶起,只是看着陶烨,眼里有些担心:“皇上,您也该休息了。”
陶烨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模样中还有几分急切的意思。
李德见此也只能退出不再多言。
等人一出去,陶烨就安抚着程婉:“嘉林的事情你不用忧虑,他的性子……是软弱了些,这怪我,但是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就自然会替他安排妥当。”
陶烨想让嘉林成长起来,倒也没有非要强求。
历史上那么多君王,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多么出类拔萃,嘉林有缺陷,但不失仁爱,规规矩矩度过一生也不是难事。
至于婚事……他心里闪过无奈,也许是自己该入乡随俗。
“皇上以为秀伊如何?”程婉的声音响起。
陶烨想了想:“勇敢果断,若真是嫁给嘉林,倒也正好两人互相学习学习。只是……”
“婉婉,”陶烨不想她为这些事烦心,“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就行了。”
“皇上。”
“嗯。”
“臣妾希望,这件事可以容后再说。”
陶烨自然是应允了:“好。”
两人重新安静下来,陶烨的手藏在袖子里,判断着程婉的方向,不着痕迹地一点点移动,就像是想握住她的手。自然是什么也摸不到。
这寂静与失落让他的心再次纠结起来。
如果能看到人就好了,程婉哪怕是不想说话也好,不想理会自己也好,都可以随她。只要自己能看到,就不会时时刻刻陷入这没有实感的恐慌,不会反复猜测着自己每一次的伸手,是不是都被她避如蛇蝎一般地躲开。
陶烨这鲜明的态度转变,已经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因三皇子一直以来的圣宠加身,朝中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会儿都是因为陶烨的态度茫然又急切。
而三皇子府上,陶延礼此刻正悠然自得地自己与自己下上了围棋。
“三皇子,”他旁边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见你?”
“嗯?”陶延礼落下一子,“比想嫁我的人还多吗?”
柳文卿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好奇地坐在了他对面。
“三皇子,你父皇现在就差现在就把皇位让给你那大哥了,你就一点也不急?”
陶延礼不悦的眼神看过去,一直看到柳文卿心虚地让出那个空位,他才满意地又低头看向棋局。
“皇位是父皇的,他想给谁,那不就给谁。”
柳文卿不觉得这个人会真的甘心。
正好这时有下人过来。
“三皇子,程将军求见。”
柳文卿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真是没想到啊,这个老匹夫比延礼还坐不住。
他看向陶延礼,对方下棋的手已经停下了,原本兴致缺缺的脸上终于来了些兴趣。
“程鹤远啊?”他的手在棋盘上敲了敲,“让他进来吧。”
下人一走,柳文卿便问了:“你说,他来干什么?”
“你猜?”
“他一向与大皇子交好,该不会是来奚落你的吧?”
陶延礼脸上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无语:“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
“蠢。”
柳文卿:“……”
看着远处已经往这边走的人,陶延礼指了指屏风:“你去里边。”
柳文卿也不再多言,转身进了里边。
不多时程鹤远就已经被带进来,他规矩地弯腰行礼:“见过三皇子。”
“舅舅不用多礼。”
程鹤远抬头看向那个嘴角似笑非笑的少年。
他妹妹的这个孩子看起来跟陶烨的性格十分不像,但只有接触后,就会发现他们是彻彻底底的一类人。
“下官听说三皇子告病在家,特意前来看望。”
告病是陶延礼为了应付那些找上门的人编的借口,他不觉得程鹤远会当真。
“也是难为舅舅了。”陶延礼把棋盘推去了一边,马上有下人过来收拾,“旁人都是往高处走,舅舅倒是特别,大哥被冷落的时候,舅舅对他关怀备至,如今本皇子失宠,舅舅也来关切,真是让本皇子感动了。”
“三皇子说笑了,”面前的人哪里有感动的样子?程鹤远也明白他是嘲讽。“皇后娘娘仙逝,下官只是想替她关心留下的孩子。”
“啊~”陶延礼点头,“原是因为母后。”
他的心情不佳,程鹤远能看出来。
虽然这小子比起嘉林来说难缠许多,但是跟陶烨比起来,还是嫩了点。
“下官知道最近朝中有许多不好的传言,今日来这里,也只是想让殿下放宽心。皇上向来不在意长次之分,反而主张能者胜之。”程鹤远低头,“下官不才,但跟皇上,也是同样的想法。”
“同样的想法,”陶延礼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明,靠在了太师椅上,“舅舅,”他笑,“你怕了吗?怕斗不过父皇?”
“三皇子说笑了,下官怎敢与圣上斗?”
程鹤远心一凛,他看过去时,就见陶延礼已经起身向自己走过来。
“程家已经享尽了所有的荣耀,舅舅就真没想过,急流勇退吗?”不等程鹤远回答,他就又说了,“但是本皇子想。其实这个皇位,坐与不坐,我都没关系的。”
既然都已经撕破脸皮,程鹤远也知道自己没必要说客套话了,只是陶延礼的反应多少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知道今天这是白来一趟。
临走时,他还是留下了一句。
“三皇子,您与大皇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下官都是真心爱护,只是皇位,下官以为应该是能者居之。”
“好一个能者居之,”等他走了,柳文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这老匹夫还真敢说。”只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换了口气,“不过三皇子,你现在也不是跟皇上一起防着外戚干政的时候了,如果皇上真的有意大皇子,程家手握重权,也是不小的助力。你就……不争取一下吗?”
陶延礼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这可不是本皇子该担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