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通灵铺》见山暮

26、纪玄

　　关于纪玄的一二，记载鲜少，就连宋之秋也只是能从闲言碎语中听到一二，如果想找谁打听，必定也是极为困难，打听出来的是否真实不说，有可能还会让透露消息的人犯了禁，若非是关键的利益人，通常不会有谁冒这个险来贩卖关于纪玄的消息。

　　这纪玄必定是与画中人有不一般的关系，否则他也不会跑来这通灵铺，管她要一幅画。

　　要想帮赵午珩找到画中的女人，就得知道这女人为什么在此，又为什么找上了赵午珩，那个叫宋以棠的女人，又与赵午珩有什么纠葛。

　　难题一个个地摆在她的面前，宋之秋冥思苦想，好久都没想出个解决办法来。

　　她扭头冲着小门喊道：“初杨，好点了吗？”

　　听到她的喊声，帘子很快被掀开，初杨没事般的走了出来，说：“没事了，小问题，那人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问题，已经打发走了。”宋之秋看着他，片刻后，又说道：“陪我去个地方吧。”

　　要去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宋之秋一人前去不大方便。

　　她和初杨站在了一栋浅蓝色的楼房前，看起来朴素至极，上边有块铁牌，铁牌上的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心安精神病院。

　　“我就知道你找我是要到这里来。”初杨说道。

　　这栋楼的顶楼住着一位老爷爷，宋之秋唤他苏爷爷。

　　苏爷爷倒不是这里的病人，平日里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在这顶楼，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通常是不会下楼的。

　　之所以要叫上初杨一起来，是因为这老爷子只喜欢初杨，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初杨这孩子心善，老实，不像是宋之秋，一看就鬼灵精怪，不讨人喜欢。

　　苏爷爷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或许是百年？或许是千年？是的，他也是一个长久以来一直在人间徘徊的老人。

　　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但如果向他打听，或许是能探索到一丝痕迹的。他倒也不怕犯禁，毕竟老头子们还要敬他几分，顶多了提着些给鬼补身体养颜的东西来苦笑着劝说一下。

　　“苏爷爷，你在吗？”初杨在宋之秋的示意下出声问道。

　　“不在吗？通常这个时候应该在这里午睡啊。”宋之秋四处打量着，许久不来，这里的摆设还是没有变，或许是因为这顶楼就是个无人会到来的结界，看起来倒是冷清了许多。

　　“要不我们改天……”话音还没落，就看到角落那摇椅上躺着的人。

　　原来是把摇椅换了个地方。

　　“找我有什么事啊？”老人虽然闭着双眼，但是二人刚到时他就察觉了。

　　宋之秋走上前去，在他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了嘛，我们都是想您了。”

　　苏爷爷睁开眼，斜睨了一下，摸了下已经花白的胡子，满脸的不相信，说：“我信你的，你哪次来找我不是求我有事？”

　　他的眼神移向了一旁抿笑着的初杨，说：“来来来，初杨坐，你让开。”

　　说罢还真的上手轻推了一下宋之秋，力度不大，宋之秋也不恼，苏爷爷平日里就是这样对她的，她也习惯二人的这种相处方式。

　　“不用了爷爷，我们这次来的确是有事想要打听。”初杨礼貌而温顺。

　　苏爷爷看了看初杨，心情大好，又躺会了摇椅，说：“说罢，什么事情要打听，这方圆几里往前数一千年的事我都知道。”

　　宋之秋说道：“是吗？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从哪来呢？”

　　“你的事我不知道。”苏爷爷眼睛也懒得睁开，用与以往一样的语气说道。

　　宋之秋撇了撇嘴，每次只要一问到关于自己的事情，这苏爷爷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怎么撬他的嘴也不肯透露一星半点。

　　“我们是想打听一个人，或许也不是人。”初杨说道。

　　“叫什么名字？”

　　宋之秋：“纪玄。”

　　她的话音刚落，苏爷爷的身体就顿住了，他睁开眼，看着宋之秋，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在说谎。

　　“你们怎么和他搭上关系了？”他又躺了回去，这次倒是没有闭幕眼神了，而是直视着眼前。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有空旷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鸟经过，发出两三声啼叫。

　　“他是谁？宋以棠又是谁？”宋之秋问了自己最好奇的两个问题。

　　苏爷爷扭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宋之秋，又问道：“你说谁？宋以棠？”

　　宋之秋突然来了兴趣，一看这老爷子就知道些内情，她往前探了探身子，说：“对，你知道？”

　　“来了啊，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突然自顾自的念念有词。

　　初杨也问道：“谁来了？”

　　“你们最好不要去招惹纪玄，尤其是你，宋之秋！”苏爷爷的语气突然严厉。

　　“为什么？”宋之秋不明白，为何单独把她点了出来。

　　“纪玄最初也是个普通的人……”苏爷爷看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

　　同宋之秋了解到的一样，纪玄最初也是个普通的人。

　　世家公子，风度翩翩，虽然性格脾气冷淡孤僻了点，但也还是一表人才，又因为纪家老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风头正盛，所以一时间也是众多姑娘芳心暗许的对象。

　　纪家小辈只有两位，一位是纪玄的家姐，名唤纪挽，纪挽形貌生得美丽娇弱，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是国都里有名的温婉小姐。

　　可有一天，纪家突然来了三位客人，这三位客人，据说是皇上的贵客，远道而来，因不习惯宫中的吃穿用度，便落脚在纪家，纪家老爷好生招待，这几人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三人神秘至极，终日不见人影，经常是深夜出，白日归，无人知晓三人是在干什么。

　　这一女两男，这名女子，就叫宋以棠，而另外两名男子，一个笑意融融常年四处勾搭秒女子，另一位则是冷冰冰，终日跟着宋以棠，活像是她的保镖一样。

　　可不知道为何有一天，为何那位爱笑的花心男子，突然与纪挽看上眼了，二人一陷入爱河，便是难以分割。

　　说来也奇怪，本二人相爱，应是一段佳话，但不知怎地，突然之间一场大火，那纪挽就死在了她与情郎相会的旧屋里，而那花心情郎不知所踪 。

　　纪家从那之后一蹶不振，惹怒了皇帝被满门抄斩，纪玄倒是趁着官兵还没到，一个人逃出了。

　　从那之后，他便失去了踪迹，等他重新露面时，竟是回来找宋以棠和他身边的男子寻仇。

　　这仇有没有寻到，无人知晓，只有人知道从那之后，宋以棠就不见了，那冷冰冰的男子也失踪了，而纪玄硬生生地在自己家被封的大门前，化为了怨鬼。周遭群众极其惧怕，却又奈何不得，但是纪玄也毫无杀人的迹象，不多时，这纪玄便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有过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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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宋以棠和那男子可能放火烧死了纪家姐姐？”

　　难道那画中女子就是纪家姐姐？但是纪玄分明说过，那女子名叫陈婉。当然，也有可能是纪玄说了谎。

　　可是赵午珩与那纪家姐姐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他是那风流男子的转世？

　　不大可能，宋之秋帮赵午珩看过，倒是没看出赵午珩有这么一段孽缘缠在身上。

　　没等苏爷爷回答，宋之秋又问道：“那宋以棠和那男子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可能早就死了，转世都转了好几次了吧。”

　　宋之秋觉得思绪又陷进了死胡同，关键还是这个叫宋以棠的人，要想知道纵火那天发生了什么，一定得问宋以棠本人。

　　可是关于这人的信息有限，就算是要找，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看宋之秋半天不说话，宋爷爷又说道：“你还是离纪玄远一点，这人性格阴郁，说不定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你也别信。”

　　宋之秋胡乱地答应道，突然间又想到一个人，瞬时间问道：“对了，你认识俞修昀吗？”

　　老爷子又坐起身，看向宋之秋，嘟囔道：“我说你一天到晚怎么净招惹这些危险人物？”

　　“你认识他？”宋之秋眼里冒光，打听到一点关于俞修昀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回去找本人卖个关子，讨些便宜，“您快和我说说。”

　　“他不就是死神大人吗？就位阶相对来说比其他死神高一点。”

　　“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他在当死神之前是做什么的？”

　　老爷子看着她，不说话，半天才问：“你真想知道？”

　　宋之秋点点头，眼里写着期待。

　　“行吧，我知道的也不多。他应该是为了一个人，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找不到关于自己的回忆，也看不到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不能“死”，也不能投胎。

　　“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吧，据说他来阴间之前很惨，那女人在他眼前死了很多次，最后这一次，是他用自己的自由换回了那女人的命。”

　　宋之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看来还是个情种，不过我看他本人，根本就不像是为情所困的样子，倒像是，天生就是个杀手。

　　她又想起俞修昀那张冷冰冰的脸，偶尔有几个表情，要么是在表示嘲讽，要么就是为了应付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你怎么招惹上他了？”苏爷爷看似不在意，但还是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遇到了点麻烦事，然后不小心就认识了，相处还挺融洽的。”

　　如果他不三番五次催促罚金好结束工作的话。

　　苏爷爷看了眼一旁的初杨，又看了眼宋之秋，说：“你们平时在外面，能低调就低调些，像纪玄、俞修昀这种人，能不碰面就不碰面，他们一个是死神，能要你俩的命，还有一个是怨鬼，你们也招架不住。”

　　初杨笑着答好，宋之秋则笑嘻嘻地挽着老爷子的手。

　　“对了，那俞修昀来这阴间工作多久了啊？”宋之秋随口问道。

　　老爷子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片刻后，才说：“大概是七年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七年，宋之秋心里咯噔一声，她也是七年前死了，然后被老头子们一脚踢了回来，才开了通灵铺。

　　还真是巧，宋之秋站起身，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说：“那我们下次再来看你，最近还挺忙的。”

　　两人告了别之后，摆摆手离开了，只剩下苏爷爷一人躺在这摇椅上，吹着凉风，嘴里还哼上了小曲。

　　等感受到两人的气息彻底离开这精神病院，苏爷爷才停下口中的小曲，慢悠悠地说道：“出来吧，躲在角落干什么。”

　　侧面的黑色长柜后走出了一个人影，倒是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来者不就是宋之秋方才打听的纪玄吗。

　　他表情阴鸷，双眼里看不到一丝光芒，站定后半天，见老爷子没看他，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苏爷爷身体平缓，除了摇椅摇动的弧度，看起来丝毫没有波动，说：“那不然我告诉她真相？”

　　纪玄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不是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好玩吗？都这么多年了。”

　　纪玄扯了扯嘴角，说：“好玩，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们两人如意。”

　　苏爷爷摇了摇头，说了句：“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