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鹅卵石的夏天

3、第 3 章

　　“王兄，你怎么才来啊，快快，桃红，快给王公子斟酒。”吴恩看不过慢悠悠走着的王泊舟，丢下倚在自己身上的柳绿，将王泊舟迎到酒桌上。

　　“就是啊，今天你一定要先自罚三杯，太不好请了你。”李志将似乎有点走神的王泊舟按到位置上，递了一杯酒给王泊舟。

　　“喝，喝，喝。”吴恩拿着筷子在敲打着杯子，起哄了起来。

　　王泊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空空的酒杯安静地放在桌子上，负责斟酒的桃红捧着酒壶，低着头就是不倒酒。王泊舟闷闷地望着桌子不说话。

　　“桃红，愣着干什么啊，还不继续斟酒。”吴恩对今天来伺候的姑娘十分不满，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满春楼的妈妈到底是怎么让她出来见客的。

　　“是。”桃红轻声应道。

　　王泊舟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杯子里的酒水慢慢满了上来，溢了出来。脑海中都是刚才一路走来，路人指指点点的样子，他有点恍惚。

　　“公子，公子，饶命，饶命啊，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桃红惊恐的尖叫声叫醒了王泊舟。

　　“不过就是酒水溢了出来，你跪在地上做什么。”王泊舟一脸诧异，想去将桃红拉起，然而桃红却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惊恐地往旁边靠。王泊舟伸出去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极了。

　　“唉，桃红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毛手毛脚的。”吴恩气极，指着桃红破口大骂：“你诚心丢我的脸是不是，把宋妈妈叫来，今天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吴兄，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发这么大火，让她走吧。”王泊舟拉过吴恩劝说道，他知道，吴恩这么大动肝火其实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如果换了以前，他肯定也会如此，不过今天他实在没有心情，因为桃红的话，让他莫名的很不舒服。

　　“谢谢公子。”桃红顶着发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从地上起来。

　　“你走吧，让宋妈妈另外叫个机灵的姑娘过来。”吴恩实在对这个情况十分不满，但是王泊舟既然都发话让人走了，他也没有继续发作的理由。

　　“是，谢谢王公子。”桃红弱弱道，打算就走。

　　“等等。”王泊舟叫住了桃红问道：“你只不过没斟好酒，为什么让我饶命？”

　　“王兄，一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的，你不要理会，我们继续喝酒，喝酒。”吴恩拉过王泊舟，拿起一杯酒递给他，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吴兄，你知道我如果想知道什么，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王泊舟摇摇头，吴恩的反应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某种猜想。

　　“王公子，大家都说你是杀人犯，我，我怕我做错事，你也会杀了我。”桃红怯怯说完。

　　“杀人犯，杀人犯。”王泊舟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他瞧了座上其他的花娘，她们都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俨然跟桃红是一样的看法。王泊舟大吼道：“你们认为我是一个因为一点小事就会杀人的杀人犯吗？”

　　“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宋妈妈的大嗓门穿过房门，进到屋里：“怎么啦，各位，我们这里是寻开心的地方，怎么都哭丧这脸啊，是不是姑娘们服侍的不周到啊。”

　　“宋妈妈，人家的姑娘都是说着讨人开心的好话，就您家的姑娘尽说些败人兴致的丧气话，你让这些人都走吧。”吴恩斜梯了一眼宋妈妈。

　　这吴恩是京中教头的禁军教头，官职不大，威严不少。这宋妈妈被这一梯，一吼，加之其他几个人也面带怒色，便不再说什么，赶紧带着姑娘们离开了。这帮年轻气盛的混小子，又把花楼当酒楼，尽吃酒，不爱色，少赚些钱，就少赚些钱，将人惹火了可不好收场。

　　“来来来，王兄，喝酒，不要理会那些人，这些三教九流的，懂些什么。你已经被无罪释放了，才不是什么杀人犯。”吴恩最是会活跃气氛的，王泊舟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忍扫了好友的兴致，何况他们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喊自己出来玩的。

　　“这就对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得金樽空对月。好酒，好酒。”

　　吴恩和王泊舟看着摇头晃脑的李志，不禁大笑了起来，这个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毫不在乎，享受当下的潇洒状态。

　　“我听说李志被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去修史籍是吗，不错啊，终于熬出头了。”山顶洞人王泊舟自从从监牢出来后，为了让父母安心，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门了，平日里的消息都是砚喜告诉他的，一直郁郁不得志的朋友，终于有一个像样的差事，自己特别为他开心。

　　“哈哈哈，好差事，是好差事。”李志摇摇头，大酒窝使他的笑容更加爽朗。

　　吴恩笑笑，道：“所以，我平日里才说，李志是活的最洒脱的人。修史籍，嗯，是修史籍，不过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修。”

　　“怎么回事？”

　　“是修理的修。”李志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懒洋洋道：“有个藏书的屋子生了虫子，满屋子的书都被蛀了个遍。非常不幸的是，这些书有很多都是绝版的，我的长官看我才华出众，便让我去修那些被虫子蛀过的书。所谓修史，不过是他编出来的瞎话，哄我的呢。”

　　“你看，也就他遇到这种事，还能乐呵乐呵地喝酒。你要学学他，正所谓清者自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吴恩十分欣赏李志的性格。

　　“嗯。”王泊舟点点头。

　　“今天狄大人怎么一声不吭，一个人躲着喝闷酒，是谁平日里总说要保持清醒的意识，好思考案情吗？今天怎么一直在那边喝酒。”李志用肩膀撞了一下狄忠：“说话啊你。”

　　“狄忠今天确实不行啊，从来到现在，一直也不说话。话说大理寺里现在这个案件是谁负责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吴恩问道。

　　狄忠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瓮瓮道：“其实那个案子现在就是我在负责。”

　　“那可太好了，是不是朋友，是朋友的话就一定尽快找到凶手，好让那些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李志猛地拍了一下狄忠，开心道。

　　“那案件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不过有大理寺第一聪明人狄忠在，任何案子应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吴恩道。

　　王泊舟也期待地看着狄忠。

　　狄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我对不起王兄，这个案子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头绪，而且，而且。”

　　虽然很失望没有听到好消息，不过王泊舟知道这也怪不得狄忠：“狄兄没有对不起我。案子哪有那么容易查的。”

　　狄忠泪眼汪汪地拉起王泊舟的手：“王兄，你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就算再害怕，我也会把这个案子查下去的。我决定了，明天再去周家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害怕？害怕什么？”王泊舟抽出自己的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哟，狄大胆还有怕的东西？我可是听说之前你们从河里捞了半截尸体上来，某人直接在现场一边吃东西，一边跟仵作一起验尸体。你居然还有怕的东西，真是稀奇了。”李志凉凉道。他可记得狄忠以前笑话自己连杀鸡都不敢，总算可以掰回一局，一定不能心软。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那尸体不就是一块肉吗？有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未知，是鬼啊，鬼啊！。”狄忠急了。

　　“鬼，哈哈哈哈，你居然相信有鬼？你天天查案，也没见哪个鬼来找你伸冤的。现在你居然相信有鬼，笑死我了。”李志简直不敢相信聪明的狄忠居然也会有这么愚笨的时候。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我看到周蒙蒙的鬼魂了。”狄忠见众人不相信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争辩道。

　　“周蒙蒙的鬼魂？”见狄忠认真的样子，李志收敛了笑脸。

　　“她有跟你说什么吗？”王泊舟反拉起狄忠的手：“她有跟你说谁是杀人凶手吗？”

　　狄忠摇摇头：“她一晃而过就不见了。”

　　“你查了这么多案子也没见鬼，这次见鬼了，说明周姑娘一定死的很冤枉，你快去查，快去查啊。”王泊舟抓着狄忠的胳膊激动地喊道。

　　“王兄，王兄，冷静，狄忠都快被你吓到了。”吴恩将激动的王泊舟拉开，让他冷静一下。
　　“狄兄，你能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吗？毕竟见鬼这种事，说出去，怕是没多少人会相信。”

　　狄忠点点头：“我前两日不是为了查案到周府去了吗？周夫人因为周小姐惨死病倒了，周将军没空陪我，便让我自己直接去周小姐房里调查。

　　一进周小姐院子，天便开始下雨，我走到游廊躲雨，突然看到一个撑着黑伞的白衣女子由远及近而来，她容貌秀美，面上不悲不喜。我本想上去向她了解周小姐的情况，结果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像一阵风一样飘走了，不过那眼神我至今记得，冰冷、锐利。

　　后来，我到了周小姐的屋里，看到了那女子的画像，我问下人那画像是谁，下人告诉我说是她们小姐的画像，我当场就吓呆了，那天晚上回家我还发了一晚上的烧，我娘悄悄去庙里问了，庙里的庙祝说我是撞邪了。你说，你说我这不是见鬼了是什么呀。”

　　说完，狄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难道真的有鬼？”李志和吴恩面面相觑，王泊舟沉默的喝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