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你回头》铁树人

63、第63章

　　慕容靖端起眼前的酒杯，跟宋英陈涛的杯子碰了碰，什么话也没说，一仰脖全干了。
　　宋英弯腰从地上拿起三瓶啤酒，用筷子打开瓶盖儿，在三人的眼前各放了一瓶啤酒，“还是手把一痛快，人手一瓶！”
　　陈涛今晚喝得有点儿多，嘿嘿笑着，“过会儿，还要清瓶吗？”他目光有点发飘，傻傻地乐着看宋英。
　　“那当然了，看看你瓶底儿养没养鱼？”宋英笑了，“涛，你也就才喝了三瓶吧，这就仙儿了？”
　　“唉，”陈涛往沙发上一靠，叹口气，“我爸什么德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年前把我姐揍得腿都不能走路了，上个月又把我妈的头都打破了，缝了十多针。我难得像今晚这么大爷，当然发飘了。”
　　慕容靖笑了，“就窝在这集装箱里喝点儿小酒，你就觉得自己大爷了，”他拎起一条鸡腿，放在陈涛碗里，“我说你也太没追求了！”
　　“我这辈子幸亏有你们，”陈涛低头哽咽了半天，“要不然我家那个熊样，成天棍棒横飞鬼哭狼嚎的，我早都不想活了。”
　　宋英歪头看着陈涛，叹口气，举起酒杯拍了拍他肩膀，“涛，喝酒，等我们考上大学自立就好了，单打独斗去！”
　　陈涛的父亲是单位的领工员，精瘦精瘦的一个小老头，想不到在家还成天家暴不断。脾气暴怒无常，打起老婆孩子来下手特别狠，次次都见血。
　　陈涛他姐去年都结婚的人了，回娘家的时候居然会被他爸差点打残了，倒在地上连路都不会走了。前段时间，他爸用棍子往他妈头上抡，直接把他妈打得头破血流。
　　即便是这样，陈涛他妈从来没提出过离婚，他爸也没有提过这茬。不过、、、、、、他爸在外面看着不苟言语，实际上还挺花花，仗着领工员的职位，总是跟着一些包工头鬼混，倒是勾搭了不少当地的妇女。
　　陈涛闷头拿起酒杯，喝了下去，过了半天才说话，“我这辈子可能都得呆在这个小地方了，我爸前几天跟我说，让我上完高中就跟‘木子庙’村一个包工头的闺女结婚。”
　　“什么？操、、、、、、”宋英一听，顿时来了气，“那个包工头是不是行李，他有个小闺女挺瘦挺高的，三天两头的往你们家跑？”
　　“嗯，就是那个姓李的包工头，”陈涛苦闷地伸手够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点上了，被呛得连着咳嗽好几声，“我估摸着你们早就知道这事儿了，那小丫头一去我们家，我爸就把我们都轰出去了，外面早就风言风语了。”
　　“操！你爸还是人吗？”宋英一拍桌子，“他玩剩下的、、、、、、让儿子去接盘！”
　　“宋英！”慕容靖急忙大声喊着，“喝酒喝酒、、、、、、”
　　陈涛忽然嘿嘿一笑，“慕容，你甭拦着他、、、、、、咱家属院儿谁不知道我家的情况呢？谁让我们离了我爸就生存不了，我妈又没个工作。”
　　“涛，”慕容靖沉静地看着陈涛，“将来的路怎么走，最终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一句话，哥几个都在呢、、、、、、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明白就行。”
　　“就是涛，到了关键时刻，你给句痛快话，哥几个帮你去处理，”宋英瞪圆了眼睛，“你姐们跟你妈，就是忒软弱了，惯得你爸无法无天、、、、、、”
　　慕容靖起身绕到沙发后面，从旁边的柜门里拿出一个微型的单卡录音机，翻出一盘磁带放在卡槽里。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沥沥、、、、、、淅沥沥沥下个不停。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啦，啦啦，哗啦啦啦流不停，小雨为谁飘，小溪为谁流，带着满怀的凄清、、、、、、”恰如其境的歌声回荡在耳边，一下子打破了屋里郁闷惆怅的氛围。
　　“好听吗？”慕容靖回到座位上，问，“刘文正的歌，很安静，正好今天下雨、、、、、、”
　　对面那两人都放下了筷子，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一手拿着烟望着屋顶。
　　三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音乐慢慢流淌在心间，伴随着窗外的雨声，从未有过的宁静。
　　听了两三首歌的功夫，宋英看着慕容靖，“慕容，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哪天给哥几个弹弹？”
　　“成，”慕容靖笑了，“吉他在家放着呢，等哪天我拿过来。”
　　“对了，慕容，”陈涛往前欠了欠身子，“等天儿再暖暖，咱们又该拎着气|枪出去打鸟了吧？那用油一炸，比炸鹌鹑还好吃！”
　　“操！”宋英一个激灵，瞪着陈涛，“你丫今儿是真喝多了吧，以后少他妈提这茬！”
　　“啊？”陈涛不明所以地问，“这茬怎么就不能提了？”
　　宋英刚想说话，就被慕容靖打断了，“没事儿没事儿、、、、、、”
　　陈涛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儿来，“啊、、、、、、明白了，下午才说完怎么这会儿又忘了，那个卞公雷后腰被气|枪打了。”
　　“操！”宋英怒不可遏地端起酒杯，在桌上连续敲了敲，“喝酒喝酒，”说完就把杯中酒灌了进去。
　　陈涛呆呆傻傻地又喝了几杯，晃悠着身子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唉！”宋英也跟着站起来，搀着他胳膊，“你丫终于要回府了，咱们一块儿吧。”
　　慕容靖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雨好像比先前小了。”他又走到门口，把挂在脸盘架上的雨衣雨伞递给宋英陈涛。

　　拉开屋门，一阵清新凉爽的大风刮了进来，夹杂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慕容靖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出屋外瞧着还在继续的雨幕，“这里的空气真好，几乎一点儿污染都没有。”
　　“再好的地方，我们也呆不长，”宋英搀着陈涛走出屋门，“早晚也得搬走。”
　　陈涛忽然挣脱宋英的胳膊，大喊一声，“我要去尿尿！”说完，就撑着雨伞蹦了出去，一溜小跑去了书屋后面的黑影里。
　　“你那家活儿，”宋英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凑近慕容靖压低了声音，“要不放我家去吧？”
　　“放你家，就没事儿了吗？”慕容靖手指夹着香烟，挠了挠额头，“别想那么多，那玩意儿又不是只我一个人有。”
　　“操，幸亏这小地方没有监控！”宋英皱着眉，狠狠地骂了一句，“要不就远远地扔了，要不、、、、、、就放在宫颜他家，总不会查到他老爸那儿去吧？”
　　“闭嘴你！”慕容靖皱眉盯着他，“我说过了，不想把宫颜扯进来，你丫快滚蛋吧。”
　　“唉！”宋英无奈地叹着气，伸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拍，“幸亏那夜，陈涛没看见，一直呆在书屋里，要不就丫那口风、、、、、、”
　　“宋英！”陈涛一手扯着裤子拉链儿，一手撑着歪斜的雨伞，从书屋后面晃悠出来，“尿完了，回家吧？”
　　慕容靖赶紧扬起手，使劲儿朝着家属院儿扬了扬，“你们快回去吧，别摔沟里去！”
　　“操！”宋英伸手指了指他，摇头笑着，转过身去搀着陈涛的胳膊，“回府吧，涛爷、、、、、、”

　　见两人走进家属院儿，慕容靖才转身回了书屋。
　　这么晚了，估计也没人来了。慕容靖反锁屋门，点上根烟，躺在沙发扶手上，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那夜那场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他的生命里下完？也不知道那个雨夜，是否已经从宫颜的脑子里抹去。自己今天下午在那片柿子林，不是已经为他刷新记忆了吗，应该是效果显著吧，毕竟自己这张脸长得那么帅那么漂亮。
　　想到这里，慕容靖忍不住笑出声。一想到宫颜那张嚣张漂亮的脸孔，他的心就会变得柔和起来，头也不疼了心情也明朗了。丫就是一愣头青，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还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唉、、、、、、颜哥，也就是看你脸长得好看，要不早他妈抽你八百回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半了。嗯，估计宫颜这会儿学得差不多了，他心里忽然很想念颜哥，虽然分开的时间才个把小时。
　　等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一定要跟颜哥报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否则要是来个异地恋什么的，他死都受不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他来说那是不可忍受的折磨，那也太煎熬人了。
　　要不回家的时候，顺路去他后窗瞧上一眼。慕容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从茶几下层拿出一只工程局发的大饭盒，往饭盒里放了五六只没有动过的炸鸡腿。
　　盖上饭盒盖子，他起身穿上外套，拿着饭盒走到门口熄了灯。
　　走出书屋，雨淅淅沥沥的不怎么下了。他仰起头，望了望寂寥灰暗的夜空，厚积的云层被风催得缓缓向前移动，月亮光影黯淡地躲在乌云后面，只能隐约看到泛着熹微光亮的轮廓。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收回目光看着前方走进家属院儿。
　　从黑暗中走进大院儿里，像是踏入了一个新奇的世界。路灯如白昼般明亮，晃得人不敢直视。水泥铺就的路面，没有泥泞，纵然积了雨水走起来也不会感到湿滑。
　　他沿着路往前走向左拐去，走到最里面那户房子倒数第二扇窗前，停住脚伫立在窗前。
　　还没挡上窗帘，宫颜拄着额头正在桌前发着呆，然后弯身拎起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书本。
　　见他忙活完了，慕容靖抿嘴笑着，抬手轻轻敲了敲窗，“颜哥，颜狗狗、、、、、、”
　　“谁！”宫颜在桌前猛地转头，眼神犀利地瞪着后窗，“操，原来是你、、、、、、”他漂亮的面孔瞬间舒展成一朵花，还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雍容华贵含羞带怒地笑着。
　　“操！”他一下子蹦了起来，跳到窗前兴奋地打开后窗，“你他妈吓死我了，这是梦游还是耍酒疯呢？”
　　“是红袖添香，”慕容靖勾唇笑着，趴到窗台上，把饭盒放到桌上，“怕我男朋友伏案夜读过于饥渴，所以带鸡前来看望。”
　　“带鸡？”宫颜愣了愣，笑了起来，“是你的吧，那还不赶紧的。”
　　“你老爸今儿在家呢，”慕容靖隔着窗台，伸手搂住他，在他后腰上又摸又捏的，“还是等周末吧、、、、、、以后人家可就是你的人了。”
　　“嗯，”宫颜忍住笑，伸手指着他，“你丫以后敢不贤惠，小心老子把你打入冷宫！”
　　两人脸对着脸，傻傻地笑了半天，也不因为什么事情好笑，就是觉得心里畅快高兴。
　　“吃点儿夜宵吧？”慕容靖抬手指了指饭盒，“里面是鸡腿，老孟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真有鸡、、、、、、”宫颜开心地打开饭盒盖儿，拎起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好吃，不过我要胖了怎么办？”
　　慕容靖瞧着他一脸为难地望着鸡腿，那种认真思考的神情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策，“胖了好，正好大学毕业后给爷生一窝小包子。”
　　“滚蛋！”宫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着鸡腿就是一大口，“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
　　“说！”慕容靖趴在窗台上，双手交握着，静静地望着他，“什么事儿？”
　　“就是、、、、、、”宫颜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很小心地看着他，“我想找警察去坦白那夜的事儿，要不这心里总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你他妈敢！”慕容靖一扬手，夺过他手里的鸡腿，反手摔到了身后的黑影里，“你信不信我抽死你？你要真去找警察，我明天就给你种上一窝小包子，让你连大学都没得上！”
　　说完，他立马退后了一步，狠狠地关上后窗，黑着一张俊脸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