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你回头》铁树人

5、第五章

　　走进队部的里间，看到一张木桌上摆放着两台黑色的拨号电话。拨号盘上，每个数字都被圈在一个圆环里，话筒也是呆头呆脑的。
　　慕容靖跟值班人员打了个招呼，便将纤长白皙的食指伸进拨号的圆环里，一圈一圈地拨动着：“喂，你好，电话所吗？麻烦你转接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慕容靖把电话递给宫颜，用口型说了声：“你爸！”
　　宫颜神情复杂地接过电话，涩涩地说道：“爸，我到了，挺好的。”
　　还不等电话那边的话音落下，宫颜就把电话递给慕容靖。
　　慕容靖对着电话，笑着寒暄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他眉头轻蹙，默默看着宫颜。
　　“怎么了？”宫颜心里有一丝不爽，回瞪着慕容靖。
　　慕容靖看着宫颜一脸的挑衅模样，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还要给你妈打电话吗？用旁边那个外线电话打，直接拨号就行，路外的电话不用电话所转接。”
　　“谢了。”宫颜抽出揣在兜里的手，麻利地拨通了电话。
　　“喂，妈，我到了，挺好的。”
　　“颜颜，妈养你到今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也该他尽尽当父亲的义务了！”
　　“嗯、、、、、、你还有别的事儿吗？”宫颜心里，不觉又烦躁起来。
　　“颜颜，你爸他不缺钱，你喜欢什么尽管跟他开口要！”
　　宫颜顿时觉得无言以对，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慕容靖。
　　慕容靖瞅了宫颜一眼，用手指了指外面，转身走了出去。
　　“好了，妈，你要没事儿，我就挂了！”宫颜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脸色愁闷地走出去。
　　慕容靖正立在风里抽烟，见宫颜出来，细细看了他两眼，没说话。
　　“给我一根儿烟。”宫颜阴沉着脸，看着慕容靖。
　　慕容靖从衣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宫颜，又给他点上。
　　宫颜迎着风，抽了一大口，被呛得连声咳嗽，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慕容靖从兜里掏出一块儿雪白的手绢，塞到宫颜手里，漠然说道：“不会抽，就别抽！”
　　宫颜本来就觉得心堵，一听慕容靖这话，顿时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腾起。
　　“你一生下来，就会抽烟!”宫颜怒视着慕容靖。
　　慕容靖凝眉注视着宫颜，这张明艳倾城的俊脸，像极了本地四五月盛开的牡丹花。纵然此刻气势汹汹，可还是令人心生爱怜，如同清波睡莲，顾盼生辉。
　　慕容靖没说话，低下头微微一笑，旋即又平静地说道：“你刚下火车不久，也累了。走，回去泡个热水澡，赶紧去睡一觉吧！”
　　宫颜仔细琢磨着慕容靖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来，这才觉得自己困乏至极，早就有些睁不开眼了。
　　宫颜不置可否地向前迈开步子，慕容靖随后跟了上来。两个人一路无话，像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走进慕容靖的家门，宫颜迅速被一股舒适温暖的气氛包裹，浑身上下的各种烦躁不爽，一下子被驱赶得踪影全无。
　　慕容靖褪下外套，走到茶几旁，冲了杯什么饮料，端到宫颜面前，说道：“这是麦乳精，据说可以滋补身体，你喝完了就去泡澡吧！我这就给你放洗澡水去。”
　　宫颜想想自己刚才不太友好的态度，有些过意不去地接过了那杯饮料。但是，他沉默半天，也没能说出半句道歉的话来。
　　慕容靖盯着宫颜，细细端详几秒，笑了笑，转身去了卫生间。
　　过了片刻功夫，慕容靖走出卫生间，又走进里屋一个房间，那大概是他的卧室，拿出一套雪白棉绒的休闲服出来。
　　慕容靖走到宫颜面前，把衣服递给他，说道：“你箱子里的衣服，恐怕都冻成冰棍儿了。你穿我的吧，我没有皮肤病，你放心穿！”
　　宫颜犹豫了一下，才抱着衣服往卫生间走去，进门之前转过脸看着慕容靖，慢吞吞地说道：“谢了。我在里面、、、、、、不会妨碍别人吗？”
　　慕容靖看着一脸认真的宫颜，真想不到这人炸药包似的性子，竟然也会为别人着想。
　　“你尽管泡你的澡，不会影响别人，家里也没有外人。再说，大院里还有公共厕所呢，你快进去吧，不然水都凉了。”说完，慕容靖又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房间，说道：“那间屋，是我的卧室，你过会儿进去睡就行，我正好补补寒假作业。”
　　宫颜脸色舒缓地点了点头，飘飘忽忽地走进卫生间，三下五除二扒下衣服，迫不及待地跳进冒着热气的浴缸。

　　真是天上人间啊，宫颜躺在微微发烫的水中，这几天颠簸的疲惫一股脑涌了上来。
　　宫颜的大脑不受控制地飘忽着，一会儿是从前的那个家，一会儿又转换到乱七八糟的火车上，一会儿又是慕容靖那张陌生而亲切的漂亮脸孔。
　　“真他妈美、、、、、、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儿呢。”宫颜幽深的眼眸，重重地阖上，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我忘了告诉老妈，想离就离，不用等我高考、、、、、、”
　　宫颜来不及细想父母的事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侧了侧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可以暂时避开这个世界了。

　　慕容靖刷刷地写着寒假作业，写完两份数学试卷，又写了三份物理卷子。他歪头看向卫生间，没有人出来。他又做了几张英语的完形填空题，接着写了两篇英语的阅读写作。
　　卫生间那边，还是一点响动也没有。“这是要洗得多干净呀？皮都搓掉了吧！”慕容靖放下笔，伸了个拦腰，起身走向卫生间。
　　“咚咚咚”，慕容靖轻轻敲了几下门。可是，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慕容靖皱眉看着卫生间的门，轻轻喊了几声：“宫颜，宫颜、、、、、、洗完了没有？”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我操，这家伙那么火大，不会是洗着洗着生起气来，自己把自己气死了吧？”慕容靖轻轻压下门把手，准备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可是纵然压下了门把手，卫生间的门还是打不开。
　　慕容靖走进里屋，拿出一把钥匙来，插|进卫生间的锁孔里：“这人什么毛病？都是男的在家，洗个澡还反锁着门，切！”
　　慕容靖打开卫生间的门，听见一阵阵均匀香甜的呼吸声。他抬眼望去，惊讶地挑了挑眉，眼睛瞪了又瞪，小声嗫嚅道：“不会吧？刚才明明走进去的是一个帅哥，怎么这会儿横亘眼前的却是一副美女入浴图啊？”
　　宫颜意态酣然地活动了下身体，将一条长腿搭在浴缸沿儿上。漂浮着泡沫的水波，款款滑过宫颜如凝脂堆雪般的白皙肌肤，如海水退潮般哗然流去。
　　慕容靖转身拿过一条宽大的浴巾，凑近宫颜如花似玉的脸孔，准备把他抱出去。
　　宫颜还在沉睡，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再泡下去，非感冒不可。
　　慕容靖把浴巾平铺在腿上，然后伸过左手臂托住宫颜的脖颈，再将右手够向搭在浴缸沿儿上的那条大长腿，小心翼翼地合拢。
　　就在这一瞬间，隔着朦胧香氛的水气，慕容靖无意中扫过一眼。“我操！怎么会是这样？”慕容靖惊出一声汗，小声说道：“若是被他发现，我看过他的、、、、、、秘密了，一定会把我灭口吧！”
　　慕容靖轻轻放下宫颜，疾步走出卫生间，拎了一把暖瓶，又折回卫生间。他小心地看着宫颜，谨慎地往浴池内添加着热水。
　　“宫大爷啊，你真是我祖宗！我还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人呢。”慕容靖用手背拭了拭水的温度，拎着暖瓶起身走出卫生间，又将卫生间的门轻轻锁住。
　　两个小时过去了，慕容靖像是个伺候老佛爷的宫人，反反复复给浴缸内续了好几次热水。
　　慕容靖一脸疲惫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中默念：“颜哥，你大爷的，我对你真是鞠躬尽瘁啊，就差死而后已了。”
　　这时候，卫生间的门“咔哒”响了一声。
　　慕容靖立刻紧闭双眼，装出熟睡的样子。
　　只听见宫颜步伐飘忽地走到客厅，接着就传来“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他重重地放下杯子，朝着卧室走过去。
　　慕容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千万不能让这爷发现，我进过卫生间了，否则恐怕我的小命都难保！”过了好一会儿，卧室那边传出一阵香甜的熟睡声，慕容靖这才悄然起身。

　　慕容靖刚收拾完卫生间不久，就听见屋门响动。急忙走过去一看，是母亲和宫颜的父亲回来了。
　　“嘘，小声点，宫颜他睡觉呢！”慕容靖礼貌地跟长辈打完招呼后，低声说道。
　　两个大人，相视而笑，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看熟睡的宫颜。
　　不大会儿功夫，宫颜的父亲回到客厅，拍了拍慕容靖的肩膀，笑道：“谢谢你啊，靖靖，替叔叔办了大事！”
　　“哪里啊，叔叔，我也没干什么。”慕容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慕容靖的母亲，端着一杯茶水，递到宫颜父亲的手里，说道：“你看，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头回见面，相处的倒是很融洽呢。”
　　“嗯，多亏靖靖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还担心他们两个打架呢！”宫颜的父亲，赞许地看着慕容靖，笑着说道。
　　宫颜的父亲，掏出两支精美的钢笔，说道：“靖靖，你接站有功，这是叔叔给你的奖励！你收着吧，颜颜他还有。”
　　慕容靖推让了一会儿，终是推不过，只得收下了。
　　宫颜父亲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慕容靖，说道：“叔叔晚上还有应酬，这是家里的钥匙，等颜颜醒了，你交给他吧！”
　　“好的，叔叔。”慕容靖接过钥匙，目送着宫颜父亲走出家门。
　　慕容靖的母亲喝了杯热茶，起身说道：“靖靖，我们还要去办公室，研究一个标书，年后就要投标。晚上，你们在家煮冻饺吃吧，熟食都在保鲜里，想吃什么就弄点什么。”
　　慕容靖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一声不吭地看着母亲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