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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塔纳索(3) ...
图兰朵滞住呼吸。
她的心脏正在加速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砰,砰砰!
一如这片贫民窟的其他人。
图兰朵正在下坠。
她跌入恐惧的汪洋之中,无穷无尽的潮水将她包裹,同时包裹着千千万万人,他们在同一片汪洋,心跳彼此相连,随着潮水涌动,潮水急速起伏,进而拍岸——
不对,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原来是马蹄。
马蹄狂风一般卷入这破破烂烂的棚户堆中,四面八方的墙壁屋檐都在颤抖,好像即将被砸烂的甲板,火把随着马蹄跃动,一路的火光带过一路如出一辙的脸。
红衣骑士高傲的脸、路上居民和他们的屋子一样破烂,堆满黑的灰的,麻木忍受的脸……
标准得好像是按照刻板想象中画出来的。
铁匠哆嗦了一下。
他终于从那个不属于他的地下市场里清醒过来,在塔纳索生存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他此刻正和四个来路不明的斗篷人围坐在一起,那些飞驰在街上的骑士,下一刻可能就会来撞开他的门。
当然啦,在这里,在他生活的地方,一间屋子住多少人都不稀奇。可是他们四个人看上去正值壮年,却裹着斗篷坐在屋里,不去觅食劳作打架——
下一刻骑士从窗子里窥见着景象,就会撞开他们的门。
“方便的话,可以谈谈您女儿失踪前后的事情吗?这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在马蹄一下一下地践踏铁匠心脏时,有道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说话的人发音清晰而标准,语调很讲究,至少不是贫民窟该有的,铁匠形容不出,只觉得自己灌下一杯加了迷迭香的冰水——那是他所知道的最名贵香料。
那人充满诚意地摘下兜帽,并不避讳自己的真容,他比铁匠想象的更年轻,却不青涩,脸上没有笑意,眉眼却明亮。
铁匠一时被这种明亮蛊住,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不应该生长在这片区域的善意。
眼泪从铁匠眼眶中滚落下来,黏连着多日的积灰:“她…她叫丽莎。”
以至于铁匠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阴影罩住。
阴影遍布着棚屋。
窗外的骑士疾驰过这间阴暗棚屋,一无所察。
窗内烛火晃动一下,被镇律移到另一个人身前。
他眼睛中的光色被烛火衬得更明亮。
铁匠心安了很多。
因为他发现,镇律眉眼中那种明亮的底色,并不是留给他的。
这对于塔纳索的贫民区来说过于奢侈,过于奢侈意味着过于沉重的代价。
那种神色和那盏蜡烛的归属,年轻人同样摘下他的兜帽,白发雪肤红痕,他看上去配得上一切奢侈和柔情,浓重的墨色从他脚下流淌,化作罩住屋子的阴影,留一点亮的烛火,在乌黑瞳孔里聚成没有温度的光源。
“啪”。
图兰朵借那点光源,看清对面屋子里女人的脸,女人从窗子里探出头,似乎在确认骑士的离去,接着转过身搂住自己的女儿,嘴里似乎愤愤骂了句什么。
她拥有着一张典型下层中年妇女粗糙的脸,皮肤松弛,赘肉深深地挤出皱纹,与图兰朵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可是,当她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儿时,愤怒甚至短暂战胜过恐惧——
她们又重合了。
“这里是愤怒君王的领地。”
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带感情:“不要陷入恐惧。”
图兰朵猛地仰头!!
声音,阴影……将她托举出那片海洋。
应长生说:“愤怒君王这个称呼,不代表祂的本质。”
他唇角难得地轻轻一撇:“祂的本质是力量,力量带来恐惧。”
图兰朵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她居然在塔纳索,北地圣城,放任自己的恐惧蔓延。
如果不是应长生用阴影在消除她的恐惧时,顺带蒙蔽了路过的骑士,那么她可能已经陷入疯狂。
这是个不允许犯错的世界。
但图兰朵现在无心追究这些。
凛冬镇,她想。
一个在她去过的地方里危险程度可以排前几的存在,图兰朵很确定,在凛冬镇时,她至少有一次是和死亡擦肩而过。
她不能说自己没有依赖应长生。
而应长生只有一个已经死亡的同伴,和一个意识部分紊乱的同伴。
根据镇律反应来看,凛冬镇对应长生,只会比对平常人更加不友好。
哦对,已经死亡的同伴,赫柏。
以她对死亡的敏锐程度,她本不该那么晚才确定赫柏的问题。
一切有迹可循。
“祂一直在注视着我!”
图兰朵压了又压,几乎是无声地叫喊出这句话。
汗珠从她后背爬出,像张潮湿细密的无形之网,将图兰朵一把罩住。
应长生:“没有一直,是一直中的几个瞬间。”
而人生就是由无数个瞬间组成的。
当你经历过一大部分的人生,再回头望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可能有那么不经意的几个瞬间,时间轴般流利地贯穿了你前半部分的人生。
她从未逃离。
“那么可以确定祭祀者想要祭祀的对象。”
应长生半张脸浸在如同潮水的黑暗中,五官的线条在明暗两边延、对接…最后天衣无缝地对接,图兰朵甚至感到有些惊悸,来自于人类对另一个维度本能上的畏惧。
神灵的维度。
而应长生毫无敬畏地揭开这层幕布:“行刑者。”
毁灭行刑者。
图兰朵可以确定,行刑者的千万双眼睛里面,一定有一双刚刚投向了这边,湮没于应长生脚下阴影。
是的,没有错,三十七是行刑者钟爱的数字。
铁匠仍然在呜咽。他听不见应长生与图兰朵的谈话,也就免于伴随着毁灭行刑者尊名而来的污染。
他双手抱头,维持被动防御的姿态:“丽莎的妈妈很早离开了她。”
铁匠用语选择得十分谨慎,语速也很慢,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镇律判断他有所隐瞒。
死亡在贫民区是件太过常见的事情,死于疾病、死于意外、死于寒冷饥饿……都是死于贫穷,他们的家人亲属常常会拿出来抱怨,归咎于命运——
他们总要有个可以责怪的对象。
但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信息,至少在献祭的事上不是,铁匠当然有保留的权利。
镇律只是鼓励他说下去。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铁匠痛苦地锤了几下自己脑袋,“我没有时间照看她,我也没有钱送她去教堂学校,那些高等教育——这位先生,您知道,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只能抓紧每一分钟来赚钱!”
他手颓然地从头发间松开,重重锤在桌子上,瘸了一条腿的桌子跳上一跳:“分钟,分钟…该死的分钟!都是我不能判断那些星星的位置,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丽莎已经不见了!”
镇律从铁匠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拼凑出他们父女的生活。
那是从这片区域大多数人,大多数穷人共同享有的生活。
北大陆,乃至于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十分简单,神血者的后代继续继承六神血裔的荣耀,一代代扎根在大陆泥土中,成为根茎繁茂的树基。
神眷者瓜分余下的世俗权力,将他们儿女送入教会学校,后者将以信徒身份回归家族,顶替他们父母年轻时的角色。
教会学校也有些旁的成分,比如那些游商、店主、艺术家、珠宝匠……尚算富裕的市民阶层拼命散尽积蓄,企图自己的孩子能进入最高阶的学堂得到神灵眷顾。
至于铁匠和这片贫民区里的其他人?
他们也能继承,继承父母的手艺,打铁的打铁、缝补的缝补、做帽子的做帽子。
铁匠甚至只有一个女儿。
丽莎是个女孩。
意味着她无法继承父亲打铁的手艺,铁匠得更加拼命地工作
其实大陆上还有最后一个角色——
修行者。
“修行者。”
图兰朵目光游移,心不在焉地回答克诺伊“修行者会被神灵一直注视吗”的提问,“尽管在六神领地上人人喊打,但背后的世界,一些秘密、一些限制,使得修行者能够生存下来,我想神灵应该也不至于一个个去注视上百万的修行者。”
神血猎人、佣兵……这些都和修行者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克诺伊略微安心,这让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到在和神灵作对的绝路上狂奔的地步,“那么天不夜的修行者——”
“哦,我们,我们不一样。”图兰朵打断他,“相信我,如果让六神的那些亲者眷者选择处决一个修行者,而被他们选择的对象分别来自于天不夜、地下猎人、地下佣兵以及散落修行者,那我们享有最高的优先权。”
她向克诺伊眨了眨眼,依然无精打采,撑起的微笑像在鼓舞自己:“不过很遗憾,直到今天,我还存活着。”
“……”
立即,克诺伊知道了这种优先权从何而来。
“行刑者。”应长生不关心他和图兰朵的谈话,也不大关心镇律那边的,这位忤逆者喊神灵尊号时,似乎和喊镇律名字没有区别,可能在后者上还更像个人,“确定是祂,杀人者在塔纳索——”
他抬起眼,烛焰光影倒映,自眸中冷冷射出。
图兰朵会意,听见应长生轻声道:“追逐死亡。”
行刑者。
同时,镇律心中也闪过这个名讳。
铁匠的倾诉快到了尾声,那是个无聊的故事,母亲过早去世,父亲忙于工作,直到一天前发现丽莎一直没有回家,成为了这片区域失踪的第十三个,塔纳索失踪的第十四个女孩。
铁匠试图回忆自己是如何到达的地下市场,这个他先前一无所知,现在也毫无印象的地方,五官挤在脸上,皱成痛苦的黝黑一团。
“没有关系,不用回忆这些。”
镇律对他说,而不是选择咄咄地逼问下去,那一瞬间,铁匠所有关于地下市场的回忆,被人一手退出那越陷越深的迷惘漩涡,他试图再去回想,却只能像个旁观者。
他看着对面的年轻人,极其有限的教育使得铁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镇律似乎对自己问出的东西很笃定,笃定得超乎常规,这种笃定让他能够不去反复诘问,搞些言语上的小把戏,令双方都精疲力竭,反而多了些人文的关怀:“我想我的同伴,已经有锁定嫌犯的方法了。”
行刑者掌控死亡。
无论祭祀之人是不是祂的狂信徒,只要他向行刑者献祭,那么必然要用到与死亡有关的材料。
图兰朵的箭支追逐死亡。
“接下来的半分钟,塔纳索会陷入黑暗,超凡意义上。”
应长生向她说。
图兰朵明白了,她走到窗边,架起弓箭。
作为应长生的同伴,她的能力不会受到影响,超凡意义上的黑暗可以屏蔽掉许多不必要的干扰,让箭支去尽情寻找死亡。
“等等。”图兰朵想到什么,回头向应长生喊道:“我是说,城里可能藏着不止一个命阶与死亡相关的超凡者,塔纳索可是偷渡的好地方。万一找错了人,那教会的人怎么办?目睹塔纳索失去掌控这件事情会让君王的人发疯!”
镇律:“那就再找,他们的马蹄可以多跑几次。”
他转到应长生那边,微弯下身,比应长生略低了一线,不容置疑的语气也变了,商量般道:“阿应,我猜塔纳索与死亡相关的超凡者不会超过三个,教会因此大肆搜寻,也不会波及…太多。”
他最后停顿一下略过,没有说出具体的对象。
应长生显然是听懂了。
他默认这个说法。
黑暗的蔓延是无声无息的。
就好像在岸边,黑色潮水下一次卷上岩石的时刻,古老坚固的堤坝没有拦住潮水,它卷向城市,卷向渔人码头山坡似的台阶,卷向教堂高耸的尖顶,卷向宏伟建筑后的暗面,一面面被忽视、等同于贫穷的街区。
此时此刻,塔纳索无人亮灯。
图兰朵射出了箭支。
她跳起来:“找到了!”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那个该死的,但至少确定了方位可以去看看!”
图兰朵从窗边转身,惊讶地发现塔纳索竟然还亮着一盏灯。
那盏蜡烛光亮如初,放在应长生面前。
被投在桌面的影子上,镇律正侧目注视着应长生。
和大家说一声,周三准备入v啦。
坦白来讲,这对我来说也是个挑战,因为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写文,而且不说远期,就说最近最近有三个期末论文的due要赶,赶完以后打算去伦敦住几天感受下圣诞氛围然后回上海过圣诞假见朋友出去旅游,留给我写文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也没有办法保证日更或者固定的更新频率。
只能保证会把它写完以及尽量在存稿用完后两三天一更,出去旅游和看比赛会请假。
大家自己决定要不要我们一块看这个世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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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塔纳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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