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喜》恣意儿

4、第 4 章

　　也许是交换了姓名的缘故，窦桃对许尧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新同学虽然长得有点凶，脾气有点大，但好说话，还愿意主动融入新集体。

　　胜在友好。

　　友好，多么难能可贵的品德。

　　放学时习璐璐说起新八卦，说新同学在转校第一天就荣登了全新校霸候选人宝座。

　　窦桃立刻对谣言发出质疑：“虽然许尧话少，长得凶，但赵琼花那一桌子墨水，我都要炸了，他还主动打招呼，脾气多好啊。”

　　“是挺让人意外的，不过他也确实高冷。”赵琼不偏不倚，“汪彭彭都被他冻成狗了。”

　　提到汪彭彭，窦桃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嫌弃起来：“他看了一上午新同学，口水都要流下来，我要是新同学我也不敢理他。”

　　习璐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跟着抖了抖。
　　“那新同学脾气是挺好的。”

　　“不过。”话音一转，习璐璐对窦桃说，“你评价帅哥的话比赵琼花发誓还没有可信度的，你说的好脾气是带着颜值滤镜的吧。”

　　窦桃仰着脑袋，“颜值即正义，我无条件相信新来的正义。”

　　习璐璐和赵琼齐齐摇头。

　　-

　　然而正义维持的快乐没有坚持多久，到家后林倩华正在收拾衣服。

　　“饭在锅里，你小姨不舒服，我去照顾她几天。”

　　窦槐要上晚自习，窦有才和朋友合开了个小厂，忙得不见人影，每天晚饭只有她和林倩华一起吃，林倩华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她自己。

　　窦桃耷拉着脑袋去厨房盛饭，端着碗靠在主卧门边，吃得没精打采。
　　“妈，小姨夫怎么不照顾小姨啊？”

　　林倩华动作不停，眼也没抬，“你小姨夫出差，这个月都不在家。”

　　“那小姨严不严重，我周末也去看看吧。”

　　“你去能干什么？好好学习，周末乖乖去画室，把成绩提上去才是紧要的。”林倩华拎着不大的行李箱往外走。
　　“我就是去给她搭手做几天饭。”

　　窦桃蔫巴巴地点头，“那你路上慢点，再给我留点饭钱。”

　　林倩华走后窦桃窝在沙发上无聊到盯天花板，还是赵琼发来的组队信息拯救了她。

　　窦槐一进门就看见她勾着脑袋，眉飞色舞地盯着手机，手指操作不停。

　　嘴里念叨个不停：“药药药，赵琼花你快点，我要死了，二楼有条老狗，快爆他。”

　　“几点了还不睡觉？”窦槐上前轻松夺过她的手机。

　　“你干嘛？”窦桃连忙去抢，“马上吃鸡了，你别捣乱，快点还我。”

　　窦槐把手机举高。
　　“妈呢？”

　　窦桃看着被高高举起的手机屏幕上已经成盒的画面，一蹦三尺高。
　　“窦槐！你还我吃鸡！”

　　窦槐无视她的嚎叫，往卧室里看了眼，“妈出去了？”

　　“小姨病了，妈去给她做饭。”窦桃气哄哄地瞪他。

　　窦槐嗤了一声，把手机扔给她，“赶紧睡觉去。”

　　窦桃抱着手机关掉语音给队友打字，很是气愤：“本来就打算这把吃鸡了就睡的，都怪你。”

　　“还玩？”窦槐作势要再去拿她的手机。

　　窦桃后窜出老远，手机里的小人已经跳下了飞机。
　　“最后一把。”

　　窦槐用看智障地眼神看着她。

　　“干嘛？才刚十点。”窦桃瞪他。

　　窦槐无语之极，按住她的脑袋把她往小卧室推。

　　“明天起放学之后到三中找我吃饭，或者去璐璐家吃，不要在外面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要往小姨家跑，更不要往爸的厂子里跑。”

　　窦桃扑腾半天依旧被推进了卧室，无可奈何，又很是丧气。
　　“你们都好烦啊。”

　　话音刚落，手机里的小人落地成盒。

　　-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早起时窦桃只勉强恢复了一丁点活力，到校后直接被数学试卷打入谷底。

　　超常发挥，89分。

　　刚好可以去老赵办公室兑换两张惩罚试卷。

　　窦桃趴在桌上哀呼：“我的命好苦啊。”

　　习璐璐只能表示同情：“往好了想，至少老赵没让你今天就写完。”

　　窦桃：“并没有被安慰到。”

　　后面的汪彭彭毫无人性的凑上来，“桃子，去老赵办公室吗？我拿了82分，只要写一张，可太棒了。”

　　窦桃的悲伤更大声了。

　　从办公室回来的赵琼一路小跑进班，把一张表往讲台上一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琼振臂欢呼：“兄弟们，运动会报名开始啦。”

　　课间班里剩下的人不多，几乎都凑了过去。

　　窦桃哀嚎完，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问习璐璐：“你报名吗？”

　　习璐璐自小就是运动会高光选手，“报啊，咱们班女生本来就不多，我要是不报还不得被赵琼追杀？”

　　窦桃：“我不想报，我这小胳膊小腿，去了就回不来了。”

　　“可是咱们班的女生……”习璐璐环视一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会被追杀的。”

　　那边把报名重任交给体育委员后，赵琼已经奔了回来。

　　捣了捣他的同桌，“窦高个，报个跳高呗？”

　　全家最矮却不是全班最矮的窦桃反应迅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初中三年，你还不知道我这双脚离地都难吗？”

　　赵琼：“可是你高啊，咱们班女生除了李云就属你高，现在只剩你了。”

　　窦桃眨了下眼，在班里环视一圈，班上原本就只有十一名女生，再去掉刚出院的李云和已经报了其他项目的女生，好像还真的只有她像是能跳的样子。

　　可是……“我不会啊。”

　　“没事，还得训练呢。”

　　窦桃摆摆手，拒绝地莫名有底气：“你再问问其他人，像咱们班这样的优秀班级，必定有隐藏高手。”

　　赵琼：“那要是找不到人我再找你。”

　　窦桃犹犹豫豫不肯点头，“我跳远才一米五，跳高怎么可能行，还是找别人靠谱。”

　　赵琼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来：“所以初中是谁请动你参加运动会的？”

　　“初中运动会？”窦桃脑袋上蹦出个问号，可对上他确信的表情，又忍不住自我怀疑，“确定是说我？”

　　她歪着头想了一圈，“你记错了吧，我可是连幼儿园的拔河比赛都逃跑的人。”

　　赵琼挠挠头，也开始自我怀疑：“我记错了？”

　　“肯定是你记错了。”窦桃坚定了表情。

　　“那你干嘛不参加拔河比赛，我幼儿园为了老师发的饼干，连裙子都穿。”

　　“……”

　　窦桃不忍想象那个画面，“那我哪记得，我就知道我妈差点怀疑我自闭儿童，还要带我去医院。”

　　“你？多动症还差不多。”赵琼乐得笑出声。

　　“你知道什么？”窦桃歪着脑袋，洋洋自得，“我小时候可是个内向柔弱的小可怜，谁见了不心疼。”

　　“你幼儿园的事都不记得了？”
　　一声突兀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窦桃仰头看过去，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许尧。

　　他站在座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头轻蹙，深黑的眸子点漆似的，定定地看着她。

　　毕竟是和老赵有着一般凶名的人，这样看人时显出了几分攻击性。

　　窦桃自得的表情立马缩回去，她看看赵琼再看看自己，反应慢了好几拍，最终确定他是在问她。

　　“不记得了。”声音里带了自己没察觉的怂，试探性地问，“那么小的时候的事你们还记得啊？”

　　直直看着她的许尧又静看了她两秒，收回眼。
　　“不记得。”

　　可无形的低压气场却在转瞬间降临。

　　窦桃立马闭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张了张口想弥补一句，却又不明白自己哪说错了。

　　她看向赵琼，以眼神询问。

　　赵琼小幅度摊手，同样不明所以。

　　她再转头，习璐璐也是茫然。

　　没找到答案，窦桃再看竖起一层冰霜结界的许尧。

　　这是脾气上来了？

　　还真是个坏脾气的校霸？

　　可是……

　　他刚刚至少主动聊天了……

　　是吧？

　　-

　　一整个上午窦桃都沉浸在89分的悲痛，直到下午英语小测的成绩发下来才稍稍安抚了她一点。

　　试卷从前往后传下来，窦桃特意留意了许尧的试卷。

　　卷面整洁，字迹潇洒有力，只是卷头上大大的50分稍稍有些扎眼。

　　距离幼儿园的话题已经过去大半天。

　　两人一直没再说话，虽然感觉还是怪怪的，但窦桃也不再纠结他那奇怪的话题了。

　　只当是什么奇怪的忌讳，又或是他自己聊不下去了。

　　彼时许尧正在睡觉，窦桃拿着试卷，面对周围同学好奇的眼神，十分为难地挡住了分数。

　　把试卷正面向下，放在他的书本上。

　　轻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试卷的主人。

　　许尧抬头，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她。

　　窦桃被眼神看得一怵，指了下试卷，小声解释：“小测试卷。”

　　许尧扫了眼，又趴在手臂上睡了。

　　周围一众好奇的视线还在无声地询问分数，窦桃转回头，摸出惩罚试卷开始做题。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新同学是制冷机转世吧。

　　可即便她不说，许尧英语小测考了50分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本就嘲讽他和张佑奇是一丘之貉的人得到罪证，越发不加掩饰。

　　虽然忌惮他凶神似的气场，不至于跑到他面前指指点点，却也没少递眼神过去，背后嘀嘀咕咕也更多了。

　　最后一节课时窦桃的惩罚试卷已经做完一张，开始写当晚的数学作业，并很有希望在放学前写完。

　　她写得陶醉其中，赵琼突然捣了捣她的手臂。

　　窦桃抬头，见他回着头，跟着也转回了头。

　　却看见英语老师徐光棍站在教室后门外，背着手，像在等人。

　　而许尧正从桌洞里拿什么，看样子是要出去。

　　窦桃眼皮一跳，看看徐光棍，再看看许尧。

　　按照以往经验，好事不出门，坏事徐光棍。

　　眼见着许尧就要出去，一瞬间没忍住，窦桃冲他眨了下眼，以口型询问：‘怎么了？’

　　许尧接收到了她的信号。

　　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又立刻收回。

　　像是被打扰到似的，眼神冷得惊人。

　　他拿着那张测试卷长腿阔步，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而窦桃还保持着转过身仰头递眼神的姿势，被冻在原地。

　　半晌后突然回神，烫手似的远离了他的那张课桌。

　　调转回头，低头看着试卷。

　　又是半晌，她恍然抬头，怔着脸看向前方。

　　“赵琼花，我的正义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