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黄河》北山漠

14、014

　　“我就纳闷了，阎罗王找你就好了，干嘛把我和袁葉也叫上啊？”

　　在去教导处的路上，于杭，熊波和袁葉三人跟在罗主任身后，隔了至少有十米远。熊波想不通，于是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两手插兜，走得很像大爷的于杭，随口一问。

　　于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说来说去，于杭被罗主任一共找过几次，他自己早就记不清了，而熊波也被找过，每一次熊波都历历在目，唯独袁葉这是第一回。她丝毫不慌，反而有些好奇。

　　“你们以前去教导处，阎罗王会让你们坐下说话么？”

　　“他会不会骂人？”

　　“他骂人的话会不会重复？”

　　熊波：“……”

　　于杭被问得有点烦躁，拧起眉心回到：“他喜欢用精神攻击。”

　　袁葉不解，转头看向于杭：“啊？什么叫精神攻击？”

　　“他会一直盯着你看，穿透你的精神和灵魂，后续的自行体会吧。”

　　袁葉被于杭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的假的啊？不会吧？阎罗王眼神那么深邃，我怕自己扛不住啊！”

　　**

　　阎罗王是学生们私底下给罗主任起的外号，一是他经常黑着脸，很严肃，跟整天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校长大相径庭，二来，他名字里带了个“罗”字，这个外号就“顺理成章”地冒出来了。

　　外号具体是谁第一个起的，很难考究，不过大家都觉得是熊波，然而熊波觉得自己有点冤，他明明记得这外号他从于杭嘴里听到过，按照他的推理，那应该是于杭起的才对，他认为，也只有于杭可能那么骚了，只是于杭平时根本不说这个外号，于是乎，熊波就更顺理成章地背下了这口有史以来最大的黑锅。

　　罗主任虽然被大家这么称呼，但是他人其实很好，只是办事风格比较强硬了点，让人有点难接受。

　　对待学生们，他语气会稍稍缓和些，即便是面对于杭这种训话常客，他也能心平气和地让大家坐下说话。

　　罗主任先喝了口枸杞茶，才开口问：“说吧，怎么回事？”

　　熊波第一个跳出来：“什么怎么回事啊……罗主任，我们完全不明白您为啥突然找我们，这阵子，我们挺守规矩的啊……”

　　罗主任放下保温杯，微眯着眼盯着熊波看，立刻把对方看毛了。熊波回忆起过往被训的经历，瞬间全身一软，把脑袋往脖子里缩。

　　“我没说你们做错了什么事，”罗主任改口道，“我是想问你们，是不是去舒姚老师那里补课了？”

　　袁葉回到：“是的，我们下午放学后有时间就去舒老师宿舍那里补习。不过我们都能在晚自习之前回到教室，从来没有旷过课。”

　　熊波点头：“嗯嗯！我们很守时！”

　　罗主任又叹了声气，接着问：“我是想问你们，有没有私下交过钱？”

　　熊波一愣：“钱？没有啊！舒老师没跟我们收过钱啊！她都是免费的，我们去打扰她，她一分钱都没跟我们要过！”

　　熊波急于解释，现在经罗主任这么一问，他们三个人立刻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他们学校有明文规定，严禁老师私下给学生补课并收取任何费用，舒姚好心辅导他们，却让学校起了疑心，他们感到有些不安。

　　熊波解释过后，袁葉接着解释，并详细地把他们补习的过程描述了一遍，试图打消罗主任的疑虑。

　　一开始，对于舒姚私下开班收费一事，罗主任是半信半疑的，现经这两个学生一解释，他大概是相信这事是子虚乌有了。

　　“行吧，”罗主任听完袁葉说的话后，补充道，“我再单独找舒老师了解一下情况，你们三个先回去，别耽误做课间操。”

　　“老师，”一直沉默不语的于杭，这时突然开口了，他慢悠悠地举起一只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举报的？”

　　“啊？”被于杭反问，罗主任愣住，想了想，回到，“谁举报的你们就不要管了，学校会处理清楚的，你们先回去吧。”

　　**

　　罗主任闭口不谈举报人，于杭轻吐一声鼻息，很不耐烦地起身走出了教导处。

　　熊波和袁葉跟上来后，开始议论纷纷。

　　“舒老师怎么那么倒霉啊？才半个学期，这是她第二次被人举报了吧？”

　　“是啊，上次听说是投诉她的穿着打扮的，”袁葉哼笑一声，“这些暗中搞小动作的人也太无聊了！”

　　熊波担心道：“舒老师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袁葉也有点担忧：“估计学校会再找她谈话吧，不过我们已经交代清楚了，她并没有违反纪律，应该不会有事的，我反而担心她会为此感到难过。”

　　熊波盘算了一下，又说：“我们要不要告诉林老师去？”

　　他看到于杭一个人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于是特意问了一声：“哎！杭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下该怎么办？”

　　于杭还是不出声，越走越快。

　　“杭哥你去哪？那边不是我们班的方向啊！”

　　**

　　于杭没有去做操，而是快步来到学校的广播室。今天刚好是他们班的同学值班，见到他一来，值班的方明乐呵呵地打了声招呼：“杭哥，今天怎么有雅兴来探望我啊？”

　　于杭拍了拍方明的肩膀，说：“来，把麦克风借我用一下。”

　　方明问：“你要借麦克风做什么？发布什么通知吗？”

　　“不是，我找人。”

　　“找谁？”

　　“熊波，他刚去上厕所，一直没回来，我怕他掉坑里被水冲走了。”

　　方明：“……”

　　**

　　这会儿，林启明站在高二年级的队列前，准备监督大家做操，而舒姚刚收到教导处通知，让她过去一趟，她正在穿过校园。

　　广播里的音乐停止了，咚咚几声调整麦克风的声音传出来后，接着是于杭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味道，还有青春期男孩特有的沙哑。

　　“我是高二三班的于杭。”

　　他一开口，立刻引来了林启明的注意。

　　林启明知道于杭的脾气，不积极不主动不爱冒头，对学校的广播事业更是毫不关心，他突然出现在广播里，林启明觉得接下来可能要出事，于是条件反射般往广播室跑去。

　　哪怕林启明是专业的田径运动员出身，他的速度也不可能快过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他刚跑出去几米远，于杭的声音又来了。

　　“我不知道是谁私底下去举报的，我也懒得去揣摩你的用意，但是我请你下一次在举报前，最好先把事情了解清楚。”

　　于杭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校园里回荡，格外引人注意。操场上，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听他说话。

　　他嗤笑了一声，挑衅道：“老子真他妈鄙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