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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朱紫阁子乌先生到——”

      众朝臣心跳都漏了一拍——吓的。

      时隔近两月,他们仍能回想起当日太子夜宴上,被这位秋姓大才子指着鼻子骂的恐惧,一时间站成了一群木鸡,好半晌,才有人试探着问道:“这,这是……秋……”
      “别提!别说那个名字!”

      闻一着实被大才子“鲜艳而扎眼”的出场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先惊呼出声,忽听耳畔一声抽噎,他循声望去,见李慎委屈巴巴地抹了下眼角,扭头对他愤愤道:“他当时骂我,骂我……”

      闻一大师叹了口气,安慰道:“李大人,别哭了,他这人就这样,不是有心的……”他想了想,又问:“他骂你什么?”

      李慎:“他骂我贱人!”

      闻一:“……”
      闻一大师不动声色地从李慎方圆退出去老远——骂你贱人,那你必有可贱之处。

      “秋,秋……他竟然是朱紫阁的阁主,子乌先生?!”

      有人叹了口气:“这么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啊……”

      众目睽睽下,诸位朝臣的噩梦背着手走上石阶,红衣大袖随着那人的步伐摇曳,徒生一派狂情野气,秋桀隔着老远扫视过殿门前的诸位,众人就成了散伙的鸟兽,唯有闻一乐颠颠地跑下来迎他,那和尚拿胳膊肘撞了一下这位雷厉风行的大才子,眉飞色舞,看起来比这位“子乌先生”本人还兴奋。

      “你可以啊——上次你问我你穿红衣好不好看,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结果还真穿了!”闻一笑骂道:“你来拜堂的吗你?”

      秋桀坦然道:“不错。”

      闻一是打从心底里高兴,他上辈子没见秋桀穿过除了黑以外其他颜色的衣服,虽说秋大才子表面总是一副轻狂又放荡不经的模样,但闻一看在眼里,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而现在,秋桀穿着一身明艳的大袍走来的样子……

      尽管只是些许,但闻一确实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从前未曾见过的……被点燃的欣喜。

      闻一“啧”了一声,重新打量起秋桀,忽然发觉那人好像变了——他上辈子身上那股化不开的戾气变淡了,几乎生出了丝丝包容的意味,就像个回到属地的凶兽,温柔地消融了自己的偏执与激烈,按捺下无常的喜怒,庇护起此间的人与草木来。

      直到此刻,闻一才对秋桀当时那句没头没脑的“欢迎来我家做客”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快说说,你怎么又成了‘子乌先生’?”闻一忍不住问道:“这可是个书里的人物,你别是……冒名顶替?”

      “朱紫阁的阁主名为季子乌——子乌子乌,不是‘子虚乌有’的意思吗?”秋桀背着手,打谜似的回道。

      “什么意思?”闻一摸了摸脑门:“……没有季子乌这个人?”

      “不错。”秋桀笑得非常莫测,原书中,朱紫阁势力庞大,低调而神秘,在国家凋敝的故事后期,曾倾巢出动,力挽狂澜,但唯独这位“子乌先生”自始至终没有露过脸——因为确实没有这号人,‘子乌’只是一个代称。

      “既无此人……”秋桀扭头看向闻一,笑得像个大尾巴狼,“那我便是此人。”

      说话间,太监带着他们到了座位前,护国法师作为“秋桀站于前而面不改”的全场典范,礼数周正地与这位朱紫阁阁主点头致意,正要落座,殿外一道尖锐的宣音响起——

      “太子殿下到,御史大夫钟大人到——”

      闻一眼睁睁看着秋桀悄悄挺直了腰板,还顺手整了整衣襟,正要开口挖苦,眼珠一转,又瞥到了一抹红影……

      秋大才子循声回头,只一眼,他眼中的魂魄尽数被烧成了灰烬。

      夕阳残照的金殿长阶下,盛鹤与钟揽并肩而上,自殿内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太子殿下颀长而轻盈的身影,落日的金色霞光好似被那人的衣摆镀上了一层红晕,太子殿下平时爱穿束腕白衣,显得干净利落,如今着一席红色华衣,大袖猎猎,依然漂亮而游刃有余,帝王家血脉中自有一派从容与疏阔,不消那人的任何语言动作,只要他站在那里,便足够明艳与浪漫了。

      闻一对秋桀打心底里生出由衷的鄙夷——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见缝插针还上了瘾,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占人便宜,但转念一想,闻一大师又不由叹为观止,发自内心地觉得秋大才子此等手段真是……卑鄙又清奇。

      那和尚一时看傻了眼,及至盛鹤与钟揽走到面前,他还在心中啧啧地感叹太子殿下简直好看得出类拔萃——盛鹤的好看与旁人的不同,他的养眼是会引人遐想的,如果说一身红衣的秋桀让人觉得那是世上最俊逸的新郎官,那么一席红衣的盛鹤便会让人联想到华京最惊艳的探花郎。

      盛鹤被引路太监带着走上前,掀起眼帘,视线第一时间落到了台阶上那抹惹眼的红色身影上,他脚步一顿,待看清那人是谁后,太子殿下的表情登时变得古怪而微妙起来。

      ——姓秋的怎么在这?
      ——那个和尚也在这。
      ——他穿着……

      钟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挑着眉看回来,盛鹤失语。护国法师站在秋桀和闻一身侧,一派随和地与钟揽见完了礼,一抬头,见三个年轻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护国法师正要开口介绍,闻一已经凑了过去,“殿下,又见面了,我,”闻一指了指自己,“你还记得吧?我拜入护国寺了。”

      盛鹤:“……”

      这就是王公公说的,护国法师的亲传弟子?

      盛鹤默默看了一眼护国法师,觉得这位老秃驴脑子里肯定长了个塔里木盆地那么大的坑,太子殿下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还是扯出了个得体的笑容,“自然记得,闻一大师……你白了。”

      “是吗!”闻一摸了摸脸,咧出一口大白牙。盛鹤扭头问秋桀道:“你怎么……在这?”

      钟揽一挑眉,“哦?”他问道:“你们认识?”
      盛鹤硬着头皮道:“这就是我想跟老师介绍的……”

      他话没说完,一个小厮跑上前来,对秋桀拱手道:“阁主,您要的东西都搬来了。”

      几人转头望去,只见那小厮身后,一群人抬着几十个箱子进了大殿,秋桀点了点头,道:“先放到席后,动作轻点,别磕碰坏了。”他说完,扭头打量了一眼钟揽,眼里闪过一点笑意,兀自评道:“有情人。”

      钟揽一怔,他自然听说过太子夜宴上那位“辱骂”群臣的才子事迹,又加上方才小厮喊他的那句“阁主”,当即明白了过来,后退一步,毕恭毕敬冲秋桀行了个礼:“原来秋……便是子乌先生,失敬,失敬。”

      秋桀这次没心安理得地受钟揽的礼,抬手把那人的胳膊托了托:“钟大人不必多礼,钟大人能站上朝堂,是大祁与太子殿下的幸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毕竟,大人总不能永远憋在一个冷旧的后宫里,等一个不会死而复生的女主人。”

      ……虽然在原书中,这个钟揽确实一辈子都把自己困在了废弃已久的云泥宫里,等一个永不会回来的人。
      何为有情人?此为有情人。

      钟揽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与秋桀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眸相撞,钟大人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结合之前盛鹤言语中的蛛丝马迹,立刻就猜到盛鹤此去抱山阁必然受到了这位秋先生的指点,那么自己这个御史大夫的职位……恐怕也是那人算好了的。
      奇才,钟揽心想。

      护国法师锐利的目光在那四人身上逡巡了一圈,随即笑道:“原来几个年轻人都认识,钟大人,你我在这里,倒让他们不自在了。”

      钟揽摇头失笑,识趣地和护国法师走远了,闻一非常替秋桀没脸地与他们保持了一点距离,盛鹤站在那里无言片刻,心情复杂又有点窝火。

      三个人前些天还一起在山沟沟里算计来算计去,摸爬滚打着“出生入死”过,今天那俩人摇身一变,一个成了未来的护国法师,一个成了能号令天下文人的子乌先生。

      想到这儿,盛鹤看了一眼两人身上的红衣,目光又不自然地瞟向别处,实在没觉得和姓秋的有什么好聊的,抬脚就要走,没想到秋桀忽然向他迈了一步。

      太子殿下刚刚抬起的脚在空中从善如流地退了回去,还顺带着迈到了后面,本能地离他远了一点。

      秋桀见盛鹤的反应,胆大包天地起了促狭之意,不要脸地又靠近了一步,盛鹤蹙着眉往后躲,侧过身打算绕着那人走,结果秋桀又往左移了一步……把太子殿下堵了个严严实实。

      太子殿下往左躲,他就往右堵,往后退,他就往前迈,俩人在大殿上打太极似的走了好一段奇异的步法,闻一已经没眼看了,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妄图提早超度了那位作死的大才子。

      “上次一别,殿下明明同我说过再会,怎么如今见了我就跑呢?”秋桀背着手往前探了探身:“殿下这么怕我?打算往哪儿躲?”

      他笑吟吟地往上指了指,逗小孩似的道:“是打算在众目睽睽下,飞到御殿顶上去吗?”

      盛鹤心中冷哼一声,冲秋桀扯出了个敷衍的微笑:“我道先生是哪里来的神通,原来竟是朱紫阁,失敬。”

      “朱紫阁如何?”秋桀歪着脑袋看美人,眼中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又往前探了探身,主动做低了身份,轻声哄道:“臣说了,臣又不会吃了你。”

      他说完这句话,盛鹤没由来地悚然一惊。

      虽然那人姿态放得够低,声音也又轻又柔,但太子殿下还是生出了一种刚才那句话是被秋桀咬碎了说出口的感觉,他看了秋桀一眼,忽然从那人柔亮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股翻涌的黑色暗流。

      太子殿下金枝玉叶,平生没见过这种“赤裸裸地巴望着”的眼神,只觉得那人深如幽潭的眼眸里好似藏着一只伺机吞人的大妖怪,登时生出了一种“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危机感,他脚下一点,用轻功不动声色地滑出了几步远,而后冲秋桀露出了个无懈可击的得体微笑,“宴会快开始了,我看,先生和大师还是尽快入座的好。”

      说完,太子殿下转身就走。

      秋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牙根磨得咯咯响,闻一紧张兮兮地靠过来,发现他不太对劲——虽然秋大才子此刻正巴巴地望着太子殿下,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相当明显的狠劲,活像是无声地撒了癔症。

      闻一打了个激灵,随即想到民间确实有那么一部分疯子,一旦爱上什么人就要把人囚起来,更有甚者还会做出杀人、挖人眼珠子这等行径,偏执地追求与爱慕之人永远在一起的可怕方式。

      闻一想到这一层,几乎有点打哆嗦,战战兢兢地试探道:“你,怎么了?”

      秋桀转过头,沉沉地呼吸了几下,而后缓缓抬起了右手,闻一鸡皮疙瘩都被他吓了出来,就见秋大才子眼中混杂的情绪里,忽然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委屈意味。

      秋桀咬着牙道:“我想……拉一下他的手。”

      闻一:“……”

      是了,刚才这个老东西在太子殿下面前得寸进尺,虽然嘴上占了便宜,但实际上连人家衣角都没碰着。

      闻一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而后对着秋桀冷哼一声,给那位大才子的痴心妄想加了层结结实实的封印。

      “不行,”他冷酷地谴责道:“你心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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