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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未必想见你。 ...


  •   刚才那一巴掌让毕然明白了,一旦进了他家门,门关上,她便是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的鱼肉。

      故而,她长了点脑子,适时拒绝,“你就在这儿说。”

      “当着邻居的面,我就问你两句话,你作答完毕我就走,不会对你死缠烂打。”

      毕先革铁青着脸沉默着。

      姜沅代他说,“你说。”

      “第一,这个月为什么不打钱?”

      “第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毕先革冷哼了一声,不屑作答。

      这种问题倒也不用他亲自回答。

      姜沅自有百种理由替他。

      只是有人围观,她多少要点面子。她道:“小然啊,从法律上来讲,你爸爸他支付你的抚养费,到你18岁成年就算尽到义务了。但是你爸爸没有那么做,他供你念了大学。现在你已经实习了,有能力养活自己了。”

      “你爸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们的压力也很大。所以,还请你谅解一下,以后等我们缓过来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姜沅向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总是对毕然耀武扬威。所以,毕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用卖惨这一招。

      毕然口中的血腥味浓,她淬了一口,直勾勾地盯着毕先革,“真的?”

      毕先革转身往屋里走,不欲对此解释,谎言不攻自破。

      她差点就信了。

      她想起,母亲让她不必恨,要感恩。

      感恩他答应的抚养费支付到她三十岁,这是当年他们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的。

      毕然看过那张泛黄的纸,那是他们协议离婚的唯一约定。在那个年代里,离婚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被抛弃的女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母亲妥协了,也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母亲告诉她,父亲只是一时犯了糊涂,爱上了别人。他要为犯下的错误承担起对另一个女人的责任,但他对她们仍是愧疚的。

      而那愧疚便是按月支付抚养费,到毕然三十岁。

      此时,她未满二十二岁。

      离约定时间差了八年不止。

      门将要关上的时候,毕然又将扩音喇叭打开,继续播放:“毕先革你抛妻弃女为哪般?单方毁约又为哪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毕先革感觉很没面子,转过身来训斥她,“关上。”

      见他留步,毕然难得听话。她也嫌丢人,但不这么做,毕先革是不会搭理她的,他不是连电话都不接么?

      “你同别人做生意,也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想毁约就毁约吗?当年你为了离婚,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从我十岁开始支付抚养费,一直到我三十岁,共付二十年,按月付清。”

      “毕先革,那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不是你想赖账就赖账的。”

      围观看热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人站在毕然这边,“畜生啊,为了达到离婚目的,答应支付二十年的抚养费,说不付就不付了。这不是诓骗,是无赖吗?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啊,怎么能这么狠心?”

      也有人站在毕先革这边,“是个没出息的,还想啃老啃到三十岁。有点骨气的,才没脸找上门来要钱呢!”

      “是啊”,有人附和,“她爸不是说了吗?生意不好做,经济紧张。现在做子女的就是来讨债的,只要自己活得潇洒,哪管父母的死活?”

      “不是啊”,一个穿着花裙子的中年妇女道,“我认识这家的媳妇,昨天我们一起打麻将,她还说她家老公上个月生意好,挣了百来万呢!”

      “啧……真的吗?”以中年妇女为中心,三五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唏嘘不已。

      连刚刚附和的人都觉得很没面子,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已经差成了这样。

      又一穿着吊带裙,烫着大卷的中年妇女辅证,“当然是真的,我家儿媳做代购的,这家的媳妇前两天跟我儿媳订了两个十来万的包包呢。”

      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毕先革不太说得出口什么绝情的话来,只是皱着眉头。

      最后,他沉声道:“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吗?”

      围观人群占据了半条道,挡住了一辆路虎的路。

      丁南的车送去4S店维修有一周了。今天是和4S店约定取车的日子,薛榅送她去取车。没想到连小区都没出,就遇上了堵车。

      哦不,堵人。

      薛榅非热心肠好管闲事之人,他蹙眉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提醒人肉围墙适可而止。

      可惜看热闹的人正在兴头处,别说让路,屁|股都不带抖一下的。

      丁南摇下车窗,探着脑袋,很好奇。大抵是做人事的,都有颗八卦心。

      她想下车,偷偷看了薛榅一眼,被他逮了个正着。丁南只好乖乖地坐好,此地无银地解释,“这群人好无聊呀,看什么看得这么投入啊?能有什么热闹可看啊?”

      薛榅道:“下去。”

      丁南一滞,喜道:“谢谢哥,哥你真好。我下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八卦,上来讲给你听。”

      “下去引路。”

      丁南:......

      心虽不满,丁南却不得不准备下车,毕竟表哥是送她去4S店。就这时候,他们听到熟悉的声音。

      毕然嘲讽的讥笑了两声。
      寒风吹皱心上的波纹,如风雪里结了冰的湖面,轻轻一敲,揭开一道道虚情假意。

      母亲苦心经营多年的忏悔的父亲的形象轰然倒塌。

      她逞强道:“我当然养得活我自己,我不但能养活自己,我还能活得很好。我只是来提醒你,当年你是如何骗我妈跟你离婚,如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我来提醒你,你说支付二十年的抚养费到我三十岁,还差八年多。”

      “我倒也不缺你这点钱,既然你已经穷到连抚养费都支付不起了,我就当施舍你了,这钱我不要了。”

      “但记住了,是我......施......舍......你。”

      “当然,等你七老八十了,可别哭着求我收留你。没那个可能,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毕先革“哼”了一声,冷着脸拂袖而去,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亲情难逃一个情字,世上大多数的情是大多数的缘,这际遇,不过、缘浅福薄。

      毕然不明白,虎毒尚不食子。人非牲口,却无一颗爱子之心。大抵是他不曾承受过生育之痛,养育之难,才忘了,她身上流着的、也是他的血。

      今天算是把这张脸丢尽了。好在,玜廷蔓的人离毕然的生活圈子很远,她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她默然不语,低头将扩音喇叭放进双肩包里,背包离开。

      凛冽的风吹起她的衣摆,渗透进肌肤,寒意刺骨,半边脸又肿又痛。

      她惨白的脸上,写满逞强。形单影只落在车里人的眼里,是不可名状的孤独与哀伤。

      乌云撇去阴沉,云层亮堂起来。

      丁南伸手去解安全带,薛榅却淡淡地道,“坐好。”

      “不是去开路吗?”她刚光顾着看热闹了。

      只是丁南没想到,这热闹看了个寂寞。所以开路是假,她只是想尽自己的心意,安慰一下毕然。

      “不用了。”薛榅好似看穿她。

      “哥,她是今源生物的员工,是你的下属。我们应该积极给予她关爱,让她感受到温暖,这也是我们的企业文化啊。”

      此时,人群没了热闹可看,自觉让开一条道,薛榅不作犹豫地踩了油门,道:“未必。”

      丁南以为他是说,她未必是今源生物的员工,有些恼火。

      “到现在,你还想着把她调离市场部吗?表哥,你有点同情心行不行?她爸都这么对她了,你再不要她,她要怎么活啊?”

      车子平缓地从毕然身边经过,薛榅道:“她未必想见你。”

      未必……想见你。

      丁南明白了,人和人不同,独立的个体间,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过度关心有时候是一种负担。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扮演一场若无其事。

      车子驶入高架,汇入车流,丁南按照计划去4S店取车。

      *

      毕然回学校。
      人和人的命不同,转身即是擦肩,分过了两段不同的人生。

      经过药店,她买了碘伏和棉签。药店营业员见她脸肿着,送了她一个医用冰袋,“冰敷好得快些。”

      毕然道了声谢,浑浑噩噩的回了寝室。拜毕先革所赐,她今天又不能回东青了。母亲要是知道毕先革给她的这一巴掌,怕是要提着刀去与他同归于尽。

      她是母亲的软肋,亦是母亲的盔甲。

      母亲是她坚强的、唯一支撑,是她的信念。

      赵梓月坐在桌前打游戏,看到毕然失魂落魄的回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还是湿的,说如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她赶紧和连麦的队友道了句,“我有急事,先下了。”然后摘下耳机,扔下队友,关了电脑。

      不顾耳机里那句,“卧|槽,妈比的。”

      赵梓月一把抱住了要往床上坐的毕然,“你干什么呢?你身上怎么都是湿的?”

      毕然呆呆地看着她,“哦”了一声,没什么情绪,“我先洗澡。”

      赵梓月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你被人打了?”

      她猜测道:“你是不是失恋了?你的许闻哥有小三了?你去找她理论,然后你们互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未必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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