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流浪，你在哪》索玛人

4、第四章

　　马高文不愧是金融界人士，守信用讲契约精神。此后几天没再来找麻烦，像个屁一样就把我放了。

　　难得海生请客吃饭，下班高峰期打不到的士车，折回医院开了一台医院的公务车，回公寓上一套超美的碎花裙赶去赴约。

　　秋天应该是很少下雨的季节，不知道是哪位大仙在渡劫，硬是下的没完没了。一下雨就全城塞车塞个水泄不通，在高架桥上堵了一小时纹丝不动。

　　突然尿急，教授曾经说过，千万别憋尿，膀胱容易炸咯，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深深烙印在我脑海里。男生可以用矿泉水瓶子接尿，那女生也一定有办法，因为上帝是公平的。

　　灵机一动，从包里摸出个塑料袋接尿。

　　屙正爽快的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吓得我一激灵，差点闪尿筋。

　　海生问：“你在哪里？”

　　我说：“塞车。”

　　他说：“不对呀，怎么有水流声。”

　　瞬间被戳中了尿点，一笑就用力，一用力就屙过头，结果满车子尿骚味。

　　海生很早就到餐厅，见我进来端茶倒水洗杯子，勤快的很。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可能有难以启齿的难处，于是，我先开口问他的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海生说：“我爸身体不太好，需要做心脏支架手术。这几年家里供我读博，花了不少钱。本来家里还有点点积蓄的，前段时间股市不是行情挺好的吗？我妈背着家里，把全部家都押进去了，可想而知，全部焊稳在股市里头。”

　　我问他：“还差多少钱？”

　　海生比了个数。

　　10万？

　　他点点头说是。

　　我是标准的月光族，兜比脸干净，借的数目也不少，只能尽力筹，有多少筹多少。

　　虽然我没钱，但我却有个有钱的老爸，平时很少开口管他要钱。一般不问，他也不会主动给，抠抠索索一辈子。清楚的记得有一年，家门口来了个丐帮的会员，刚好是我爸去开的门，要饭的拿着破搪瓷碗跟我爸要钱，只见我爸拿出整张的5块钱，硬是要人家找他4块钱，他才把钱给人家，你们有见过这种人吗？

　　这次我开口要钱，一要就要十万，我爸在电话那头把声音压的很低问我:“闺女，是不是遭人绑架了？”

　　我说：“没有，你的女儿哪个敢捆？”

　　他气场瞬间就不一样了，拉高声调问我要那么多钱干吗？

　　我说：“没什么，朋友家里有点急事，要用钱。”

　　郑如意在旁边估计听到了我问老爸要钱，凑跟前说:“郑吉祥，爸的钱都是我的，传男不传女，想都不要想。”

　　我爸喊他一边凉快去。

　　笑嘻嘻的问我:“交男朋友了？是不是上次你跟你妈说的那个博士生。”

　　瞬间，脸涨的跟猪肝一样红:“是不是我妈跟你说啥了？他就是普通朋友，不是男朋友啦”

　　我爸有点鄙视的说:“钓了那么多年都没上钩，你还好意思舔着脸要钱，你爸从不做亏本买卖。”

　　我说：“亲爱的爸爸，你把钱给我吧，说不定他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

　　我爸虽然抠抠索索一辈子，但他心地善良，特别崇拜高学历的人，心目中的女婿，应该是海生这类高规格人才。

　　做父母的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很疼我这个女儿的，挂完电话，银行短信接着就来了，到账10万。

　　把钱转给海生后，他非常感激。说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借了一圈，不是这个刚买房子，就那个嫁女儿，总之没钱借。

　　过了一些日子。海生跟学校请了假，接他爸爸出院，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他家乡玩。

　　刚好我也攒了不少的年假，就去了。

　　原来海生还有一个妹妹，叫明月，以前他从来没提起过，海生妈妈遮遮掩掩的说是亲戚家的孩子，过继给他们做女儿。明月给我的第一印象：长相非常单纯，长得很清秀，白白净净的小脸蛋，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灵动又深情，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邻家女孩。

　　海生爸爸呢，原来是机关单位的干部，经常坐办公室，所以肚腩非常之大，体重接近190斤，出院那十多天是全瘫在床上，吃喝拉撒也在床上。可海生从来不喊脏不喊累，早晚各两次换屎尿布，擦身体，因为女人总是不太方便，所以全部是他一人搞定。

　　当然，我们学医的对于病人的护理有一定的方法和技巧。只是每次看他帮他爸翻身穿尿不湿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大汗淋漓。

　　挺心疼他的。

　　海生说以前总是讨厌父母的平庸，长大后才发现他们也是正经揣着梦想的少年，只是被生活磨平了菱角。父亲勤俭节约一辈子，无私付出，供他上大学读博士，如果连这点事都不能为父亲做，就不配为人子。

　　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倾听着他压抑在内心的声音。

　　他转过身盯我脸上看了几秒说：“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吗？虽说贫瘠之地长出来的是生命之花，正如寒门学子的逆天改命。可是，我更加觉得，肥沃的土地之上葡萄树结出的果子更多更甜，就像众多富二代的发展往往比寒门子弟要好很多。你父母是生意人，你呢？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如果跟着我，怕是要吃苦受委屈了，你会不会后悔？”

　　坐在三楼的露台上，我娇羞地依偎在海生怀里坚定的说：“不后悔，你那么善良，有才华有能力，不久的将来定会有出头之日”

　　夕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偷窥我们。一回头看，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

　　农村的傍晚，显得格外清凉，不远处的围龙居的青烟渺渺升起，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飘来的饭，弯弯曲曲的水泥路，荷塘蛙鸣蝉响，月亮挂在树梢上，倒影在荷塘里，凉爽的夜风从荷塘吹起，拂过脸颊，这才是生活应有的模样。

　　他用结实的身躯拥抱着我，指着不远处的竹林说：“你看到那片竹林没？记得有一年刚下完春雨，我在竹林拉屎，蹲下的时候没事，才一会的功夫，竹笋就从地里冒出来扎腚了。我也常常领着明月，去林子里掏鸟窝，挖竹笋，回来满身是泥土，明明看见老妈拿着竹鞭站在门口，兄妹俩还是慢慢地蹭过去，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竹鞭炒肉。”

　　海生满脸是幸福，回忆着说：“画在手腕上的表从来没有走过，却带走了最美好的时光。”

　　晚饭时间，海生妈妈喊我们下楼吃饭，精心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晚餐，有紫菜鱼丸汤，盐焗咸鸡，梅菜扣肉，清蒸鲈鱼，炒青菜。

　　大概很少外出的原因，海生妈妈讲着一口粤东椒盐普通话对我说：“吉祥，这次很感谢你的帮忙。阿姨嘴巴笨，不太会说话，做的这桌菜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我喝了一口汤说：“阿姨，味道非常棒，就像小时候我妈妈做的菜，很好吃”

　　海生妈妈欣慰的笑了笑，说：“你们先吃，儿子我给你爸喂饭，不用等我”，然后她细细的把鱼骨头挑出来只剩下鱼肉，夹一些青菜，端进房间喂海生爸爸吃饭。

　　海生妈妈离开餐桌以后，明月不断的给海生夹菜，海生的神色显得不自然。

　　不经意间跟明月对视的时候，总是觉得她有这么一丝丝敌意。还没过门呢！小姑子下马威先摆上了，以后指不定会怎么样。于是，我也拼命的给海生夹菜，两个女人，明争暗斗，直到海生碗里放不下菜，才罢休。

　　我耍个心眼撒娇说：“海生，等结了婚以后，我们家得用公筷才好，满是口水的筷子夹菜给别人，好多细菌的呢，特别是幽门螺旋杆菌！”

　　海生呜呜呜地嚼着菜说：“嗯，知道了”

　　不知道我说的哪句话，直接戳中了明月的痛点。

　　明月转过来蹬着海生，声音发着抖说：“你敢！ 从小有啥好吃的我都夹给你，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命令你？”

　　我也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怒火，直窜天灵盖：“按辈分，你还得尊称我一声嫂子，什么时候轮到妹妹教训哥哥？”

　　只见她站起来，把凳子用力踢一旁，哼哼冷笑几声说：“通过交易得来的爱情，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有两个臭钱吗？我……..”

　　海生打断她的话，特别低三下四地求她说：“明月，你别闹，哥求你，行不？爸妈还在楼上呢”

　　明月身体微微发抖，铁青着脸，像仇人一样的眼神瞪着我，疯了似的冲上楼，收拾行李，一气呵成，只听见她喊一声：“爸，妈，我回单位宿舍住，这几天不回来”

　　拆屋子似的，用力把门一关，嘭了一声走了…….

　　我直接就傻了，没见过比辣椒还辣的小姑子，进这个家门开始，一直没好脸色，也不知道是哪里没做对，她总是这么讨厌我。

　　海生起身想追出去，海生妈妈刚好下楼，用家乡话跟海生说：“不用追，有客人也这么不懂事，一身坏脾气。”我猜到大概是这个意思。

　　脑子嗡嗡直响，这是什么人啊？

　　海生妈妈一脸抱歉的看着我，开始缓缓叙述说：“吉祥，这事要怪就怪阿姨，从小就太宠她了。其实，明月也是个可怜人。一次意外我亲戚一家全没了，只剩下明月一个人，那年她才4岁，也没人管她，村干部把明月送过来的时候，以为来了个要饭的小乞丐，一脸脏兮兮，满全身是划伤，懵懵懂懂的年龄也不知道家里发生天塌下来的大事，着实可怜，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如果知道明月是这样一个情况，不管再怎么无礼，一定不会教训她，开始有点后悔刚刚的表现了，小声地说：“阿姨，真对不起，不知道明月的情况，我现在去跟她道歉”

　　我和海生去车站找明月，找到她的时候，她是蹲在地上的，哭得通红的眼睛，看见我和海生，哭得更凶了，委屈的说：“为什么来找我？不是有了女朋友，就不想管我了嚒…….”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长气，向她道歉说：“明月，我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

　　海生背对我，蹲在地上把她抱怀里，温柔的安慰她说：“是哥哥不对。”

　　她简直就是天生的小混蛋，不单只能装，还能骗。哭的很投入，感觉下一秒就是要闭过气了。

　　可我分明看见她向我投来挑衅的眼神，伸出食指深抠了一下喉咙，呃呃呃打干呕，惹得海生更心疼明月。

　　我在旁边嫉妒的要命，这人一点都不可怜，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其实非常有心计，耍手段第一名。这种情况还耍心眼，试图再次挑起我的战火。如果我再不懂事，海生该责怪我了，不就正中下怀么？不，我偏不。

　　心里盘算着，得让海生妈妈早点把她嫁出去才好。